聽完總主教的親身經歷,讓奇諾更加確認了心中的假設——菲奇之前的某一代拒絕者,此前一直以某種形式存活在世界上。
雖然不知道那位暴食是通過什么方法鉆了至高存在的漏洞,至少這樣一來,“七罪拒絕者僅有7個”這個基礎論調就被推翻了。
現在不止是暴食,其余六罪、乃至突然有一天發現前代太陽王還活著,都不算是意外。
奇諾現在有點后悔在雙方之戰中召見了菲奇。
如果能捕獲到前代暴食,絕對能夠榨出更多秘密。
結果菲奇這小瘋子遇上“前輩”,二話不說把對方吞了,前代暴食的經歷與秘密全都進了她的肚子。
奇諾沉默了許久,問了總主教另一個問題:“既然你說研究那個生物的目的是治病救人,為什么又要在多古蘭德釋放獸化疫病?你是想仗著血療秘方來實現某種野心?”
總主教聽后再度露出苦笑,惆悵地說:“就和世人一樣,你對我有著巨大的誤解。你們都以為是我釋放了疫病之源,實際上獸化疫病并非出自我手,完全是一個意外。”
“我在研究暴食的過程中,也不知是什么行為導致了它的畸變,疫病因子從實驗室泄露到了外界,進而引發了這場災難。”
“獸化疫病的肆虐并非我的本意,我所能做的也只有研制出血療,盡可能減輕疫病所帶來的影響。”
奇諾:“那為什么不干脆一
點,把血療秘方交給王室?”
“這就要先提及另一個問題了——”總主教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幽幽地問,“火曜歷486年的,你覺得遠東皇朝為什么會突然對多古蘭德發動攻擊?”
奇諾:“比較公認的解釋是,珀修斯上位之初,政局動蕩,再加上王國境內獸化疫病蔓延,國力衰頹,遠東皇朝趁此發動侵略擴張,想要吞并王國。”
總主教發出短促的輕笑,似在嘲弄這種說法:“縱觀王國歷史,王位更替政局動蕩不止一次,也有很多時期雙方國力差距更大,但幾時見過遠東發動那種規模的入侵?”
“你也說了,王國境內獸化疫病蔓延,這種疫病有著高度傳染性,遠東皇朝就不怕自家軍隊染上疫病,到時候帶回本土?”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多年了,獸化疫病并沒有被消滅,兩國的邦交來往也早已恢復,可為什么從未聽說遠東境內出現感染者?”
這一刻,奇諾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你是說...”
燭火在總主教臉上撲朔,他的瞳中也隨之閃爍起滲人的光:“遠東皇朝之中,有人對暴食有著極高的認知,這種認知遠超過我。”
“月桂花戰爭的目的也從來不是什么侵略擴張,朝廷里的某些人...想通過那場戰爭,奪取暴食。”
“現在回到你的問題,我為什么不把血療秘方交給王
室——因為我無法確定,如果我坦白所有事情,王室會不會為了政治利益,把我和暴食交給遠東皇朝。”
“暴食的存在太可怕了,越是深入研究,我越肯定這不是屬于我們這個世界的存在,隨之也有無數問題困擾著我。”
“暴食來自哪里?為什么會出現在這?”
“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多少個世界?”
“那種掌控無盡秩序的神明,難道是真實存在的?我們是不是一直被祂所操控?”
“暴食、太陽王、天外來客、無休止的入侵...這一切的背后,又有著怎樣瘋狂的真相?!”
總主教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后緊抱胳膊不停發顫,口中喃喃宛如瘋人囈語:“我想去找到答案,可越往前走,未知與恐懼就越是龐大。”
“我曾做過一個夢,夢到自己變成了實驗用的小老鼠,箱子里還有很多很多像我一樣的老鼠,他們都是蕓蕓眾生,箱子就是我們所處的世界...”
“而在箱子之外...有一個古老而不可知的存在,從始至終都在那里注視著我們...”
“我很害怕,我怕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虛假,除了自己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我沒有選擇后退,而是隱瞞暴食的存在、同時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猩紅教會。”
“我利用血療與多古蘭德緊密結合、在極北雪原釋放暴食之力整合遺民部族、參與政變幫助安德烈弒父上位..
.都是為了保證自己能有更加強大的統治力,以此阻止遠東的覬覦。”
“另一方面,我始終保持獨立研究、探究暴食的本源,不斷向那個究極真相逼近。”
“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努力了三十多年,到頭來仍舊一無所知...”
聽到這里,奇諾不免對總主教有了一絲欽佩,但更多的是覺得可憐。
以一介云游醫生為起始,為了探索世界本源而不斷前進,最后締造出了猩紅教會這種足以撼動王國根基的龐然大物,險些顛覆整個多古蘭德的格局。
這其中的坎坷險阻,以及所需要的智慧,都不是三言兩語能概括的。
而且作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總主教的思維竟能超脫桎梏,借由暴食去思考世界之外的存在,這實在是一種大智慧。
只可惜,所有努力都會是徒勞,作為本土世界人員,他注定只能被束縛在這個維度,連最低級的輪回者都攀不上,更別說與七罪拒絕者比擬。
就像他所夢到的那樣,他和身邊的人,在至高存在眼中不過是箱子里的小老鼠罷了。
奇諾沒再問下去,總主教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此間凡世也再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奇諾在桌上放了一枚膠囊,轉身離去:“入口斃命,沒有痛苦。”
“能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嗎?”總主教望向奇諾的背影,眼神里仍充滿了對答案的渴求,“我知道你來自天外,但和那些入侵這
個世界的天外來客相比,你顯然有本質上的不同。”
“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暴食!更準確地說...是某種和暴食相同性質的生物!你們都是超越了規則維度,凌駕于世界之上的存在!”
眼看奇諾沒有任何滯留,總主教的聲音迫切到近乎哀求:“我注定無法看到最后的真相,但這是我離真相最近的一次,所以...求求你,請告訴我答案吧!”
奇諾在門邊停了下來,他回過頭,琥珀色眼瞳倒映著微弱燭光,似有星火閃爍: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奇諾說完離開了房間,沒有再回頭。
回廊幽長寂靜,原本只有奇諾離去的腳步聲,可也不知過了多久,深處傳來一陣近乎癲狂的瘋笑,持續了很久很久,最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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