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預警發出后的第6個小時,太陽初升之際,兩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傳遍樞機行省,并伴隨著一封封飛書以野火之勢燒向全境。
其一,烽火行省首府風云關突遭天外來客襲擊,特洛伊族人于炙熱天火中盡數殞命。
其二,特洛伊家族魁首亞當·特洛伊狼子野心,蓄意謀反,已被攝政王大人親手誅殺。
從此刻起,從宮廷到民間,從王國境內到異域天涯,世間再無任何一名存活在冊的特洛伊族人,當年追隨古王征戰的劍盾之子血脈永遠斷絕,這個傳承了515年的古老家族,就這么一夕間退出了歷史舞臺。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無論是與此事毫無關系的平民、亦或是那些身居高位的貴族,都陷入了一片嘩然。
民眾驚愕于此次天外襲擊竟如此猛烈,直接導致一大王領家族的覆滅,紛紛為未來時日感到擔憂,不斷向神明祈禱,希望自己所生活的地方能夠平安無事。
位高權重的貴族則是驚愕于“天外襲擊”背后的真相。
貴族之中或許有許多才不配位的平庸之人,但也沒那么多傻子,很多人都能察覺到這件事不對勁。
不說別的,亞當剛在王領會議上帶頭反對女王新政,你攝政王就把所有在冊的特洛伊族人召集到風云關,人剛到齊,突然啟動天外襲擊預警,緊接著一發炙熱天火下來把人滅族.
這事你往天外來客身上推?沒有消息渠道的平民可能會信,在情報發達的貴族面前你糊弄鬼呢?
然而,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也就在這里。
以奇諾縝密的心思,之所以導演出這么一幕漏洞百出、甚至糙到有些丑陋的嫁禍,其目的并不是掩蓋什么,也根本不想掩蓋什么。
他就是在用特洛伊家族的覆滅,向反對新政的各大貴族傳達訊息——對,就是我干的,你能怎樣?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
在此之前,各大貴族之所以敢公然對抗女王,無非是欺負她沒有政治資源,愿意或不愿意,她都必須依靠貴族集團的官吏去執行政策。
在這種博弈下,貴族們認定索蘭黛爾不會也不敢輕動任何大臣,她但凡敢強硬,各級官吏直接集體罷官,王國瞬間就會陷入癱瘓,到時候她填補不上空缺,還得服軟求著大家回去。
但是各大貴族并沒有意識到,在政治規則之內,他們確實可以蹂躪玩弄索蘭黛爾。
而死神.是從來不講規則的。
宮廷私人宴會廳,素白的餐布整齊地鋪著圓桌,上面擺著許多精致的茶點,氣氛明明無比淡雅,卻與周圍之人的神情形成了極致反差。
圓桌周圍只坐著四個人,分別是攝政王奇諾,以及達貢、艾力克、赫奇三大王領家族的魁首。
王領魁首,多么富有重量的頭銜,它在過去代表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是無數人仰望的存在。
然而此時,三位魁首卻是低著頭,無論他們的表情控制能力多么精湛,都難以掩蓋那股發自內心的惶恐。
圓桌中央除了茶點,還擺著一個錄音器,里面播放著此前奇諾與亞當的對話,每一句都毫無保留放了出來。
隨著最后一句聲音落定,剩下的只有無止盡的盲音。
奇諾關掉錄音器,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徐徐攪動著剛倒進紅茶的牛奶與砂糖:“聽亞當說,各位都愿意擁護我成為新王?這令我受寵若驚不如現在就來商討一下細節?”
赫奇家族魁首賈斯漢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人,他默默擦掉額上的冷汗,沉聲說:“攝政王大人,這是亞當自己狼子野心,企圖拖我們下水。我們絕對沒有任何篡逆的念頭,還請大人明察秋毫。”
奇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么說,是我錯怪各位了?可你們在全體會議上一起辭職的架勢,倒是非常同步啊。”
賈斯漢擠出勉強的笑:“利益使然,絕非勾連。”
其余兩位王領魁首也趕緊附和。
其實大家都知道,亞當牽頭和三大家族結成了利益同盟,同進同退,奇諾也對此心知肚明。
三位王領魁首之所以裝傻否認,不是把奇諾當白癡糊弄,而是在做出表態,表明與亞當劃清關系的決心。
這沒什么奇怪的,想要博弈,那也得先摸清對方的籌碼如何,底線在哪。
奇諾這一次干得實在太絕了,泱泱大族,說滅就滅,毫無底線可言,在這種瘋子面前誰還敢找死往前頂?
奇諾微微一笑,嘆了聲氣說:“說起利益,特洛伊家族真是可憐啊,本來以他們的封地面積,賣給王室可以換來族人不知幾世富足。”
“結果呢?天外來客突襲風云關,全族被端了個干凈,在冊成員盡數罹難——”奇諾故意露出悲傷神情,說了一句很無恥的話,“我也只能勉為其難,代王室含淚接收他們的家族資產。”
賈斯漢等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聽得肚子里翻江倒海,渾身惡心,嘔吐欲都上來了,卻也只能強行配合奇諾露出悲憫之色。
“所以,話題又回來了。”奇諾緩緩起身,從空間戒中取出三份合同,分別放到了三位王領魁首面前,“這份向王室出售封地的交易合同,各位是簽,還是不簽?”
奇諾明明沒有釋放任何能力,僅憑風輕云淡的話語,就帶來了難以想象的重壓。
簽,不僅封地盡數被收,也代表著向女王徹底服軟,以后不知還有多少像這樣的“新政”,王領家族的地位將名存實亡,再無尊榮可言。
不簽,風云關上空的炙熱天火,以及那本可以永遠廢棄的特洛伊家族名冊,就是前車之鑒。
在巨大的損失面前,達貢家族魁首實在心有不甘,卻又生怕落得亞當那樣的下場,不敢直接對抗,只能婉轉地說:“攝政王大人,家族封地為族人共同所有,很多時候不是魁首一人說了算。”
“這么大的事,里里外外牽扯眾多,你看能不能雙方各退一步,先緩緩,到時候重新商量出一個更合適的做法?”
奇諾看著達貢魁首,臉上微笑依舊,宛如一幅亙古不變的面具。
片刻后,他放下茶杯摸向空間戒,從里面取出兩樣莫名奇妙的東西——一個臉盆,還有一大桶瓶裝水。
“咚咚咚”水被倒入臉盆,很快將其盈滿。
奇諾端著一大臉盆水放到達貢魁首面前,戴上防水的牛皮手套,緩緩搭住了他的肩膀:“你知道嗎?我從當年小小的希林鎮民政官,變成了現在的攝政王。我為此耗費了無數的時間,精力,還損失了最優秀的部下。”
“我付出那么多,最終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不是來跟你們友好商量的。”奇諾俯身到達貢魁首耳邊,聲音悅耳輕柔,卻更似死神的低語。
“我是來讓你們當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