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貪墨皇宮采購的錢,另一個犯通奸罪。
兩個奇葩!
自己呢?姑且也算半個奇葩吧......
“你們進來多久了?”張易之問道。
史爭鐸:“我兩個月,富貴一個多月。”
張易之“嗯”了一聲,寬慰他們道:“咱們至少生存環境優渥,安心等死就行。”
吳富貴用手托著臉上的肥肉,語氣略帶悵然道:
“好羨慕你們倆能死得干干凈凈,俺這家產百萬貫還等著繼承,結果卻要便宜了別人,俺想哭!”
老凡爾賽了....張易之撇了撇嘴。
史爭鐸沉默半晌,接著話頭:“可不是,我家里雖然沒錢,但好歹有萬畝良田。”
一股酸味在空氣中發酵、彌漫。
兩人同時看向張易之:“你呢?”
張易之幽幽道:“家里有一車檸檬。”
真搞不懂,這小胖墩圓潤肉肥,看起來就是有錢人。
可這史爭鐸深藏不露,張易之原以為他是窮酸書生,卻不想竟是個地主!
真是低調!
“不對啊……”張易之皺了皺眉,審視著史爭鐸:“唐律規定通奸罪死刑,可規定是死的,你家這么豪富,打通上層關系應該很容易。”
士農工商,吳家算最末尾的商人,可史家好歹也是大農民,地位不低啊。
老實交代,其實你只是個靠賣字畫謀生的窮酸書生,這樣我好受點.....
張易之心里浮現這般念頭。
史爭鐸眼眶泛紅,似乎又想起他的綠茹,幾近落淚。
“易之,俺不是說了他得罪了高官嘛。”吳富貴在一旁解釋。
張易之問:“誰?”
史爭鐸儒雅的臉龐有些恨意,咬牙切齒道:“楊再思!”
“……”張易之瞬間懵了,再次確認道:“可是鸞臺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宰相楊再思?”
史爭鐸和胖墩一起點頭:“對!就是他。”
瘋了!
太瘋狂辣!
勾搭宰相的正室夫人,簡直是個狼滅。
“睡覺吧,明日再聊。”
張易之直接趕人,讓他們再待下去,自己恐得愈加自卑。
兩人不情愿的起身,還沒聊夠呢,真掃興!
……
清晨,窗外的藤蔓掛著白露。
號房內卻是比較熱鬧。
“易之,你把雞腿藏哪呢,還不共享?”
吳富貴急得在床鋪上翻來翻去,硬是沒找著。
史爭鐸滋溜著面條,打了個嗝,暢快笑道:“王婆家的面,就是勁道,一個字,爽!”
“易之,雞腿分我一半。”吳富貴把住張易之的手臂哀求道。
張易之看了眼桌上的空碗,直截了當道:“都給你一碗面了,雞腿我自己要吃。”
“小氣!”吳富貴嘟著嘴,想了想,又換了個笑臉:“易之,那晚上的伙食你繼續安排?”
“蹭吧!”
張易之無奈點頭。
距離他入獄已經十天,三人的關系愈加融洽和諧,感情增長得非常快。
快到斬雞頭燒黃紙的地步了。
吳富貴有些不滿道:“獄吏最多給我們倆帶點零嘴小吃,可你呢?全洛陽城的美食都能搬進來。”
話雖這么說,但他心里也清楚,易之家里肯定有人大權在握。
所以每到飯點,他和史爭鐸準時蹲在這間號房。
說話間。
“鐺!”
“鐺!”
“鐺!”
三聲鐘鳴,聲音響遍了整座牢獄。
“走,采日時間到咯!”吳富貴拍了拍屁股,招呼一聲,率先離去。
史爭鐸喝完最后一滴湯汁,表情很是滿足,他低聲道:“易之,窗外的雞腿拿出來,我們分了?”
張易之斜了他一眼,踱步到窗外,桑皮紙的繩子系在藤蔓上。
剛從桑皮紙拿出香噴噴的雞腿。
“嘿嘿,俺也要。”
鐵柵欄外突然探出一個肥頭大耳。
張易之:“……”
……
采日,牢獄非常人性化的舉措,每月三次。
顧名思義,就是把監獄的囚犯放出來,接受太陽的光照,洗滌身上的霉氣和死氣。
古人云,人體之陽氣皆源于太陽之光照,陽光是最天然的護陽補藥。
牢獄外墻下,此時聚集著全部的囚犯,十幾個獄吏分布四周巡視。
其實也不用嚴加看管,這么高的墻體,沒人能越獄。
更何況古代有連坐誅族的律法,誰膽敢逃獄,那家里的父母子女親戚都要遭殃。
最關鍵的一點,眾囚犯都戴著腳銬,想爬墻也沒這個能力。
當然,為數幾個人除外。
吳富貴統計過,獄中關系戶大概有七八個,都不需要戴腳銬。
“滾開!”
一聲怒喝,吳富貴沖上前去,二百多斤的身軀狠狠砸過去。
那幾個囚犯頓時作鳥獸散,一個倒霉蛋被砸倒在地。
吳富貴站穩身子,大手一揮:“這位置俺占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撲灑而來,恰好是這方圓十尺地。
風水寶地,強者居之!
有囚犯不服氣,手指著大怒道:“你這頭肥豬憑什么這般蠻橫。”
吳富貴斜睨一眼,拱拱手笑道:“若有什么得罪之處,你來打俺啊!”
“你……”囚犯氣急敗壞,又不敢說什么,獄里的關系戶誰敢招惹?
只能灰溜溜走人。
地盤占好了,張易之和史爭鐸才施施然過來,迎著金燦絢麗的光芒,史爭鐸閉著眼道:“負日之暄,真爽。”
張易之也感覺身體暖洋洋的,最主要是心靈的洗滌。
牢獄是黑暗的,陽光卻代表著希望。
他此刻終于能體會到,肖申克的救贖主角從下水道爬出來迎著暴雨大吼的心境。
仿若新生。
張易之突然很想把握這一絲希望,于是他再次想起上官婉兒的提點。
“爭鐸,長壽元年代表何意?”張易之悄悄問。
史爭鐸肚子里有些墨水,應該會知道。
“不會吧大哥,你剛從山里出來?”
反倒是吳富貴非常訝異,連這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