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世族子弟去下地耕田,瞧瞧,說的是人話么!
臧氏強烈不允,張昌宗也冷嘲熱諷。
“爹生前一直遺憾,兩個兒子不是讀書的料,我很慚愧啊,如今宗弟步步高升,我正該安心研究學業!”
張易之聲音悵然,眼睛隱隱有淚花閃現。
“易兒,你有心了。”臧氏眼里也蘊著熱淚,她感到欣慰。
張昌宗卻不吃這套,嗤笑道:“兄長,在家里也沒見你讀書。”
“我沒讀書,那三字經是你編撰出來的?”
“昔孟母,擇鄰處,環境才會改變一個人,神都繁華喧鬧,我難以沉浸在書籍的海洋里。”
“更何況,神都距伊川縣僅半天路程,我隨時能回來。”
“咱家雖然表面風光,但實際上如履薄冰,一定要有人時刻保持清醒,那個人舍我其誰,宗弟你配嗎?”
“……”
張易之唾沫橫飛,臧氏連連點頭。
小老弟啞口無言。
……
翌日卯時,雞鳴。
“宗弟,這是我連夜編撰的幾本書,于你有大益處。”
張易之頂著熊貓眼,遞上幾本書籍,不忘告誡:“別給外人看,藏好!”
“好!”見他這般嚴肅的表情,張昌宗也斂聲屏氣,鄭重地接過書籍。
這應該是兄長嘔心瀝血之作,要好好觀閱。
定睛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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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昌宗臉漲成了豬肝色,憋了很久才罵道:“荒唐,我不需要。”
“宗弟,陛下是九五至尊,你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失了圣寵,為避免這種情況發生,這三本書要背得滾瓜爛熟!”
張易之把住小老弟的手臂,苦口婆心勸道。
“不用你教我做事。”
張昌宗很羞憤的剜了張易之一眼,還是默默把幾本書夾在腋下。
張易之點點頭,有些不忍道:“宗弟,最近看你頗為疲憊,切記注意身體。”
“嗯。”
張昌宗苦笑,臉上露出一個痛并快樂著的表情。
府外。
隨行物品足足裝了四輛馬車,護衛三個,小廝三個,丫鬟三個,張吉祥榮升為管家。
“娘,我走了,待我歸來之時,必是名震天下的大儒。”
張易之繼續給臧氏造夢。
你兒子不是游山玩水混吃等死,而是擇一偏僻地著書立說。
反正小麥芽遺傳到她娘親,都是蠢萌蠢萌的。
臧氏臻首輕點,如果她的兩個兒子,一個是天下大儒,一個是朝堂當權者。
那她得多風光,可以整天去閨友府上炫耀賣弄。
“我兒,帶這么幾個人太寒磣了。”
“自古窮山惡水出刁民,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臨別時,臧氏又羅里吧嗦一大堆話。
張易之無奈道:“娘,我耳朵聽得都起繭了。”
“你又嫌娘啰嗦,為娘不說了。”
臧氏神情有些不舍,給他整好衣襟后,擺了擺手。
張易之松了口氣,登上馬車。
馬車在臧氏殷殷的目光中,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
臨近中午,張易之一行人就到達伊川縣縣衙。
此行就是為了蓋章。
皇帝雖然賞賜了幾百畝良田,但如果不去找當地縣衙交接,這幾百畝田地還是屬于公有。
張家好歹是世族,家大業大的,哪里差這丁點糧食,所以一直沒派人去伊川縣衙。
縣衙大堂。
“張公子,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縣令嚴育良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笑得有些諂媚。
張易之皺眉,你好歹是一縣父母官,用得著巴結我這個普通老百姓么。
“嚴縣尊,看看這田契。”張易之掏出田契遞上去。
嚴育良看了看,松了一口氣,忙不迭道:“這是江左鎮東莊村的五百畝良田,我這就讓主簿去蓋印。”
話罷就安排小吏去辦。
眼前的可是陛下面首的親哥哥,傳聞中,陛下非常非常“青睞”他。
自己雖然是一縣之尊,但在這位公子面前,也得卑躬屈膝。
張易之“嗯”了一聲,面無表情道:“我打算在東莊村長居。”
“什么?”
嚴育良脫口而出,非常訝異。
你張家在神都城也是排的上號的,放著榮華富貴不享,跑來窮鄉僻壤之地作甚?
難不成是避世?
張易之盯著他,又重復了一遍:“我打算在東莊村長居。”
嚴育良聞弦知意,徐徐道:“東莊村村頭恰好有一棟宅子,本是一糧商家的,他哄抬物價因罪問斬,所以宅子便充公了。”
“這棟宅子多少錢?”
張易之不拖泥帶水,直接問道。
所謂的皇帝賞賜臣下良田,事實上,絕大多數都是一些人因罪入獄,然后家里的田地被收歸國有,再恩賞給有功之人。
既然有田,那肯定有宅邸荒廢,宅邸一般是由當地縣衙處置。
畢竟房子地處偏遠不值錢,皇帝賞給臣子,臣子也不太情愿要啊。
嚴育良笑著道:“我待會去拿房契,縣衙借給公子暫住。”
說是說借,其實就是贈予。
張易之搖頭:“嚴縣尊,我從不占人便宜,還是直接購買吧。”
“那十貫?”
“成交。”
……
傍晚時分。
在縣丞的帶領下,張易之來到江左東莊村。
唐高宗幸嵩山過此,愛其山川秀麗,顧謂臣曰:‘江左風景不過如是’。
因名江左。
依山傍水,空氣清新,風景優美,鳥語花香。
張易之非常滿意,位置偏僻環境好,適合低調的人居住。
村口槐樹下,聚集著一群村民。
他們頗為好奇,怎么俺村里來了個這么俊的郎君。
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所以平常喜歡嘮嗑的村民也不敢上前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