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擁而入的學生們,很快在劉旅長家抄出了更多收獲。
金銀財寶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他家中也搜出了仙草,而且明顯已經用了很久,而這就已經不只是蹲大牢,甚至就是槍斃都夠了。
更別說還在他家中搜出其他違禁品。
而且他家還有一座佛堂,雖然楊相國對大師們并無惡意,他自己都被草原人民尊奉為大黑天,也就是大日如來化身,但紅巾軍內部嚴禁拜佛,一旦發現直接逐出紅巾軍,也不僅僅是拜佛,其他什么也不準拜,太上老君也不行,唯一允許拜的是昊天。
民間就不管了。
大明的民間信仰是自由的,楊相國尊重信仰自由,就是那些傳教士都可以傳教。
只是……
紅巾軍民兵化好像是強制的啊。
連那些士紳,這時候身份上都是紅巾軍民兵啊!
總之數十萬兩白銀的財產來源無法解釋,偷偷使用毒草……
這些無論哪一條,都已經夠把他槍斃的了,更何況被抓的那幾個大儒里面還查出兩個受通緝的,所以還加上了窩藏通緝犯,于是緊接著他就被那些學生押著出城登船送往應天。
雖然揚州軍法處也可以,但考慮到劉旅長本身就是揚州的民兵高級將領,實際上和揚州軍法處處長平級,所以還是直接送應天。
而就在同時整個揚州城也掀起了一場風暴,那些早就已經不滿的民兵們紛紛沖向他們的將領和官員家中。
然后一場波及全城,甚至迅速向外蔓延的大搜查就這樣開始。
說到底這些民兵們對一切都很清楚,他們的將領和官員有哪些犯罪,他們也都是看在眼中的。
但之前一直沒有發作的機會。
現在既然已經捅開了,那為什么還要忍著,既然那些學生們能抓了劉旅長等人送應天,他們為什么不能抓了其他人一樣送應天?
這是他們的權力。
那些將領和官員驚恐的試圖像往日一樣,調動他們手下的士兵,但卻已經沒有士兵聽他們的命令了,紅巾軍又不是將領私軍,聽他們指揮是因為他們是楊相國任命的。大家不是給他們賣命,而是因為他們代表楊相國,但楊相國的鐵律就是可以抓住犯罪官員和將領移送應天,將領調動他們阻攔,這才是公然的違抗楊相國命令。
明知道他們違抗楊相國命令,那為什么還要聽他們的。
更何況揚州本來就沒有京營的正規軍,就是地方民兵作戰旅輪值,這些士兵的家人就在搜查的人群中。
燈火中的街道上。
“相國帶著咱們打下的好日子,也要咱們自己守住,咱們當年殺了那些貪官污吏和土豪劣紳,那咱們就要幫相國看住了別再有新的。
如今相國在北方征討逆黨,咱們就得幫他看著后方。
相國說過,那些貪官污吏出來一個殺一個,看看他們,看看這些人,他們幾年前還都是和你我一樣的窮人,如今一個個家產幾十萬兩,你們說他們是不是貪官污吏?”
楊老師吼道。
然后他指著剛剛被抓住幾個官員。
“是!”
他面前一片整齊的吼聲。
“再看看他們,當年他們就是跟相國作對的耆老鄉賢,后來看打不過相國就全都投降了,相國仁慈讓他們躲過一劫,如今他們不思感恩,還依然在試圖用那些骯臟手段污染咱們的人,試圖像當初京城那些人一樣,引誘咱們的將領背叛相國甚至謀害相國,那他們是不是土豪劣紳?”
他緊接著吼道。
然后他指著那些被抓起來的儒生們。
“是!”
然后又是一片整齊的吼聲。
“打倒貪官污吏!打倒土豪劣紳!”
楊老師吼道。
緊接著是無數同樣的吼聲。
人群中楊相國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造自己反的感覺讓他很愉快,事實上這些手下的腐化之快,讓他也有點不寒而栗,或者說那些士紳們的手段之狡詐都有點超乎他的預計,為了能拉他手下下水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是在這種當年投降的地方,士紳幾乎沒有遭受真正打擊。
甚至財產損失都不大。
他們蟄伏一段時間后終究還是暗戳戳開始了行動。
所以清洗必須徹底,不徹底的清洗真的和沒清洗沒什么區別。
“那還等什么,這些狗東西敢陰謀對付相國,如今證據確鑿,咱們還留著他們做什么,打死他們,打死這些狗東西!”
他在人群中高喊。
“對,打死這些狗東西!”
“吊死他們!”谷
然后瞬間一片憤怒的吼聲。
緊接著那些民兵們蜂擁向前,在那些儒生驚恐的尖叫聲中,直接淹沒了他們。
楊豐滿意的悄然轉身,逆著人群洶涌的方向很快隱入黑暗。
火已經點燃,就讓它像野火般燎原吧!
應天。
原南京錦衣衛北鎮撫司獄,現在的江南逆黨案專案組駐地。
“翟鳳翀,你這個卑鄙小人,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們山東士子為獻媚楊豐構陷我等,簡直天地不容!”
前廣東兵備道章潤,滿腔悲憤的看著站在九千歲身旁的翟鳳翀,后者剛剛指證他參與引寇的逆謀,而且還拿出所謂證據,據說是浙江名儒劉宗周親筆,上面是整個陰謀的主要謀劃者,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甚至不僅僅是他,他的幾個子侄學生也都赫然在列,可以說江都章家全完了。
他也不是傻子,二甲出身,能做到兵備道的,什么陰謀詭計沒見識過?
這擺明了是楊豐要搞一場大獄,然后缺少個咬人的,而山東士子為了保住山東那些等著炮決的士紳,所以甘愿為虎作倀,用構陷江浙士紳來換取楊豐對山東士紳的寬大處理。
什么逆黨引寇。
全是借口,就是這些山東士子為虎作倀,給楊豐編出來的借口。
“把這個老東西拖下去,還做鬼,你做鬼也是個要下油鍋的,翟舉人,不用怕他,相國說了,鬼是不存在的,都是封建迷信。”
九千歲說道。
翟鳳翀在一旁趕緊陪著笑臉。
而那些如狼似虎的內操,則迅速上前拎著章潤向外拖……
“等等,他還沒畫押呢!”
九千歲突然想起來。
一個內操直接走過來,拿著早就寫好的供狀,然后走到章潤身旁,在后者的掙扎中抓住他手指,很干脆的在印泥上按了一下,章潤奮力掙扎試圖縮回,那內操猛然一折,可憐的章潤手指立刻扭曲,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慘叫,就在他的慘叫聲中,那內操把他的手指直接按在了供狀上。
然后他重新走到九千歲面前。
“九千歲,已畫押!”
他奉上供狀說道。
“蒼天在上啊!”
章潤悲號一聲。
但這終究沒什么用,他就那么被拖走了。
九千歲拿著供狀看來看去……
“這沒個簽名,總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妥啊。”
他把供狀放在面前說道。
翟鳳翀很懂事的默默提起毛筆,在九千歲贊許的目光中,迅速在上面給章潤簽了名,至于這是不是章潤的筆跡,這個對于一份犯人全程沒參與,連手印都是拿著手指頭按的供狀來說,完全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都已經造假到這份上了也不缺這個環節。
“這就妥了,人證物證俱全,本人已招供,揚州江都縣籍民章潤,勾結倭寇,密謀引寇入侵,罪行明確,交相國府處置!”
九千歲滿意的說道。
“下一個!”
緊接著他沖著外面喊了一聲。
可憐的翟鳳翀站在那里默默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想做個身敗名裂的人啊,他可是個一直很有正義感的,但問題是現在要想保住山東的士紳們,他就只能做這個叛徒,為了保住家鄉親人,為了保住山東士紳,為了保住山東文脈,他也只能像個慷慨赴死的勇士般,走上這條做叛徒的道路。
他這屬于忍辱負重。
不過好在他不是一個人,他后面還有更多山東士子,等著排隊做這個污點證人。
他們將為他手中的這份名單輪流作證,畢竟一個人證明幾百個人謀逆作亂還是有些夸張了,所以要盡可能多的證人,接下來還將有更多北方士子南下,也不僅僅是山東的,河南,北直隸的都有。他們將一同作為污點證人,證明這份名單上的那些名字,然后換取楊豐對北方剩下的士紳寬大處理,雖然經過大逃亡和炮決之后,北方士紳多半已經沒了。
但剩下的終究還是有不少,他們的生死就看這些北方士子的了。
而他們的證詞,最終將給南方士紳帶來一場浩劫,無數人家要因此而家破人亡。
而他們這些人,也將作為儒家的叛逆遺臭萬年。
而且經此一事之后,南北士紳就算還有能活下來的,以后也基本上算是不共戴天了。
但是……
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不然還能怎樣,現在的情況就是要么北方士紳被楊豐滅門,要么南方士紳被他們獻祭,在這種只能二選一的特殊時候,當然是趕緊把別人踢下火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