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龍就這樣完成他對野豬皮的當頭棒喝……
不得不說都是演技派。
虛偽的令人作嘔。
“恭喜大王,成就霸業之期指日可待。”
毛文龍被帶去休息之后,房可壯笑著說道。
他一直就在旁邊,毛文龍又不認識他。
而且房騎士這時候也已經主動剃發易服,雖然野豬皮并不要求他們這些流亡儒生剃發易服,但房騎士也知道,自己始終保持大明裝束,終究無法成為野豬皮的心腹。像他這種很有理想,并不僅僅是為避難的,當然不可能甘于做個客卿,要做就做治世之臣,所以主動剃發易服,并迅速因此得到野豬皮器重。
他都剃發易服了啊!
野豬皮能不感受到他對自己的那片忠心嗎?
這種人必須重用。
不過目前來講像房可壯這樣主動剃發易服的還在少數,所以他和同樣剃發易服的謝啟光,正在鼓動衍圣公剃發易服。
然后號召所有逃亡到野豬皮那里的都剃發易服。
此乃新朝雅政。
剃發易服就是與大明劃清界限。
與那個暴君,那個妖孽,徹底劃清界限,表明勢不兩立的立場,顯示自己效忠新朝的決心,所以照目前的形勢,估計用不了多久,衍圣公父子就可以頂著金錢鼠尾了。
果然金錢鼠尾才是衍圣公的宿命啊!
就是不知道孔夫子什么時候也頂著金錢鼠尾。
“哈哈……”
野豬皮很開心的笑著。
他對這些儒生還是很器重,這些人也不光是說話好聽,還給他帶來制造新式火器的技術,新式練兵術,而且這些人和大明海商都熟悉,也更容易為他購買各種武器。
當然……
主要還是說話好聽。
“等到大王一統倭國之后,再揮師西征,救大明百姓于水火,誅滅那妖孽,還大明以朗朗乾坤,從此八荒咸歌盛世,萬民皆臣服大王,不過就是這圣朝國號需及早定下,大王乃女真后裔,當年完顏氏以金為號,大王不如也以金為國號以示繼承?”
謝啟光說道。
好吧,這才是他們的夢想。
雖然這個夢醒現在很不現實,但人終歸要有夢想。
萬一實現了呢!
做人總要有夢想才行。
“大王雖以女真為號,但與完顏并無淵源,大丈夫欲王自王,何必借那一堆枯骨之勢,如大王這般開基圣主,當然要另選一個,大王目前所居之地乃清洲,不如就以清為國號。且那妖孽早晚要篡奪大明江山,大王曾為明臣,為奸臣李成梁迫害,不得不避難倭國,但終究心念故國,那時候我大清正可為大明復仇,明清相繼入主中原,開萬世之基。”
房可壯說道。
不得不說拍馬屁這種事情上也開始內卷了。
不過他說的還是很有道理。
“明清,對,清繼明后,清,大清,這個好!”
野豬皮滿意地說道。
于是我大清就這樣在朝鮮的這個小城誕生了。
當然,現在還不能公開。
不但不能公開,還要繼續在朝鮮等待時機,野豬皮想造倭國的反也不是那么簡單,現在只能說是有了造反這個計劃,但付諸行動就需要看準時機了,而且野豬皮的封地遠在名古屋,就算想回去也沒那么容易。石田三成就是因為這一點,才非要逼著他帶兵參與侵朝,石田三成就怕他留在封地會和德川家康勾結,然后趁著各軍都在朝鮮突然進攻大阪,只有野豬皮帶兵到朝鮮他才放心,所以野豬皮還需要等待。
而就在此時,西路倭軍主力也終于血戰攻陷了南原城。
李珒多年心血打造的五千新軍幾乎全軍覆沒。
雖然他也給倭軍造成重創。
參與圍攻南原的倭軍各部,加起來死傷過萬,最后還是靠著西班牙人援助了一支重炮隊,才最終用九磅炮轟開南原城……
這個城有點可憐。
要知道大明現在轟城墻已經十二磅起步了。
而且石田三成的親信大將島左近被斑鳩銃擊斃。
他的死對石田三成是重大損失。
實際上攻陷南原之后,倭軍甚至無力迅速擴大戰果,如果這時候李昖能迅速增兵支援他兒子,應該能夠重建一條穩固防線。
但是……
李昖還是迫不及待地以此為借口命令李珒入朝,已經沒有了對抗本錢的李珒只好入朝,但入朝后僅僅半個月就被宣布病死,他的死讓前線朝鮮軍戰斗意志徹底崩潰。
然后開始不斷投降。
全羅各地朝鮮軍都是當初跟著李珒反攻的,他們父子不和與這些底層官兵沒什么關系,李珒因為受新思想污染,在治理上更開明,遠比李昖更得民心。雖然南原戰敗,但他的確事實上阻擋住了倭軍,但卻被李昖以這種方式弄死,那這些底層官兵誰還給李昖賣命?
投降倭軍多好?
所以到這一年秋天時候,倭軍就已經再次逼近漢城。
“想清楚了?”
楊豐看著他面前的李如楨。
“相國,家父愿舉族入朝,只是不知相國以何相待?”
李如楨小心翼翼說道。
李成梁終究還是懂事的……
他也知道自己打不過楊豐,雖然他已經算獨霸遼東,但說到底就是個盟主而已,手下那些將領,女真各部酋長,朝鮮那些地方豪強,都只是因為打不過他才臣服,一旦楊豐真出山海關,這些人不會和他齊心協力,倒是更有可能背刺。
比如舒爾哈齊。
這些年舒爾哈齊給楊豐送禮也不比給他送的少。
金臺吉同樣每年向楊豐貢獻不斷。
復州劉家全靠和天津貿易。
這些家伙會跟著他和楊豐拼命?
開什么玩笑?
楊豐無非也就是個分田地,可遼東田地又不值錢,因為氣候問題遼東畝產低的可憐,關內除了冀東,其他各地基本上都已經做到一年兩熟。哪怕順天府也是冬小麥,然后再種一季雜糧,甚至天津,京城周圍水源條件好的都開始種水稻,可遼東再怎么搞也只能種粟和春小麥。尤其是這些年在逐年變冷,產量越來越低,甚至開原一帶已經畜牧化,那些土地種糧的收入還不如從關內買糧,這時候隨著民兵化的擴大,棉花種植面積持續萎縮,再加上各地水利建設,糧食產量逐年增加。
糧價持續下降。
京城這時候一石糙米已經降到了四錢銀子。
而江南海運牛莊的米價也只有八錢銀子而已。
所以遼東經濟已經不靠種田。
漁業,水產加工,采礦冶鐵,木材,畜牧業,尤其是畜牧業,因為各地民兵化改造后,耕牛的缺口越來越大,牛價越來越高,遼東各地養牛業越來興旺。
分田地不重要。
既然分田地不重要,那各地那些將門豪強和楊豐就沒有矛盾了。
沒有矛盾為什么要跟他拼命?
他們又不是儒生,楊相國又不會對他們秋后算賬,關內各地舊衛所將領們都沒被秋后算賬,甚至如戚家這些還成了新貴,遼東全是這樣的,有什么可擔心。楊豐真要出山海關,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背刺李家,然后用李家的人頭向楊豐獻媚,李成梁很清楚這一點。
這種情況下他最明智選擇也就是投降了。
不過還是要爭取個好價錢。
“令尊是樂浪郡王,我是遼東郡王,何來何以待他之說?
令尊入朝是入陛下的朝。
入朝之后他依舊是樂浪郡王,我如何有權管他?如何安排這個得皇帝陛下決定,若皇帝陛下沒有旨意,他就是以樂浪郡王賦閑而已,愿意去哪里都是他自己的事,我如何有權管同樣的郡王?
李家若不愿居遼東,那這大明去何處定居都行。
若不愿離開遼東就繼續住著。
接下來遼東會改革,你們李家的田地按照九邊其他各鎮例贖買,至于做生意,開礦這些不變,就是以后按律交稅而已。
奴婢看出身。
大明的釋放為民。
四夷的還是你們李家的奴婢。”
楊豐說道。
李家是不能繼續任用的。
皇帝愿意用他們,那個是皇帝的事,他可以把李家召到廣州,但楊豐這里是沒他們的官職,到他的地盤就是做平民百姓。
最多是個很有錢的平民百姓。
“相國,家父以遼東數千里江山奉上,相國總不能就這樣打發我們。”
李如楨說道。
“什么數千里江山?那遼東是你們李家的嗎?那是大明江山,你們不過是守土之臣,守的不錯,但一郡王一國公也足以酬功,樂浪郡王,韓國公又不是沒有封地,樂浪郡王封地十萬頃,韓國公封地五萬頃,這已經足夠獎勵,難道你們還以為遼東是你們李家的?當初封你們鎮守遼東,你們做的很好,陛下封爵作為獎勵,現在陛下要任命新的守土之臣,你們李家可以安享富貴了,李如柏雖然胡言亂語,但念在樂浪郡王之功,赦免為民吧!”
楊豐說道。
李如楨憂郁的看著他……
樂浪郡王的封地是十萬頃,數量僅次于遼東郡王,可那封地在朝鮮北部的山林啊!
難道讓李家去和野女真做伴?
李如松的韓國公封地倒是沒有被分到朝鮮,可他的封地在遼西,在察哈爾部的牧區,難道讓李家去草原上和卜言臺周做伴?
不過他的確明白楊豐的意思了。
入朝可以,好處沒有,最多放了李如柏,愿意在關內居住,那就老老實實做平民百姓,最多頂著個郡王國公的招牌,和這些年楊豐突擊封的那堆封爵一個級別。至于還想做官,那就自己去找皇帝,皇帝愛封李家什么官是皇帝自己的事,反正跟楊豐是沒什么關系的,但還想跟他要額外的好處是真沒有。
這也……
這也沒別的選擇啊!
“回去轉告令尊,秋收之后我要親自出征朝鮮,那時候海路封凍只能走陸路,他別讓我到時候為難。”
楊豐說道。
他可是一直很想見識一下倭國的名將們。
雖然名將們平均身高一米五,但那也是倭國人吹噓的名將,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擋住自己的百斤大刀。
“末將明白!”
李如楨黯然說道。
“去吧!”
楊豐揮了揮手將他打發走了。
半個月后,總督遼東朝鮮軍務,努爾干經略使,樂浪郡王李成梁上奏,以年逾古稀,實在無力再繼續鎮守遼東,請求辭職并闔族入朝。
這份奏折迅速送廣州,皇帝陛下緊接著下旨準其辭職,并下旨應天監國,于關內擇地安置,另外以李如梅為大都督府都督同知,率遼東騎兵三千南下廣西。皇帝陛下已經下旨護送安南都統使莫敬恭前往交州,李氏及遼東有愿意前往效力者,都可跟隨李如梅南下,樂浪郡王若是不畏長途跋涉也可入朝奉天。
李成梁隨即遵旨。
緊接著李氏一族及部分舊部,在瑟瑟秋風中帶著這些年積攢的數百萬家財開始了南遷。
他們當然是去奉天了!
李成梁留在北方還怕哪天被楊豐抄家呢!
他家可很有錢。
多到很容易被人惦記的。
所以還是去皇帝那里比較安全些。
至于長途跋涉這個不重要,他雖然已經七十多,但作為一個原本歷史上還得活十幾年的老家伙,他那身體好著呢!再說去廣東又不是走路,現在坐船可以從京城一直到廣東,靈渠航運經過廣西和湖廣士紳這些年的努力,早就已經暢通。
而且看皇帝的意思,以后對他們李家還是要重用的。
這樣就可以了。
李成梁的確已經無所謂了。
可問題是他還有一堆子侄,這些人以后還是要努力做官的,他找楊豐談判就是這個意思,讓楊豐給他們子侄們都封官,可楊豐不給,既然楊豐不給那就找給的吧!
反正李家能打仗,李家尚有余勇可賈,皇帝陛下依然還要重用李家。
就這樣大明最后一個事實上的藩鎮李家也放棄了地盤,至此大明各地藩鎮全部解決,剩下的敵人也就還有入侵的倭國和西北的大元。實際上還有一個,也就是卜言臺周的蒙古大汗系統,或者也可以說大元,他們屬于北元一系的延續,和西北的大元不但不一伙,而且互相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