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黃沙中緊接著一場圍殲戰就開始了。
五百哈密騎兵慘遭降維打擊……
真的堪比降維打擊。
李長庚部下這些擁有裝備上的絕對優勢,戰術上的絕對優勢,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而且還是突襲,面對這些在馬背上舉著燧發短槍,不斷向自己噴射火焰的敵人,哈密騎兵們只有徒勞而絕望的掙扎。
他們的箭依然和他們的祖先一樣精準。
但卻只能被滲碳鍛鋼彈開。
他們的彎刀依然鋒利。
但可惜敵人手中射出的是子彈。
他們的騎術依然精湛。
但敵人們卻舉著長矛排起了騎墻波次沖擊。
天山腳下的戰斗持續僅僅不到半個時辰,三千大元騎兵對五百哈密騎兵進行了一場徹底的圍殲,因為早就布置好了包圍圈,甚至沒有一個哈密騎兵逃出這場狩獵。
的確是狩獵。
他們就像被圍獵的羊群般,倒在這些騎兵對子彈下。
“這西域真來對了!”
李長庚拎著長矛隨手給腳下一名受傷的哈密騎兵補了一下。
而在他周圍是遍地死尸。
他部下騎兵們在死尸中搜尋,不時有人做著同樣工作,他們來西域是要占地盤,然后把自己的家族遷來繁衍生息的,對于這些敵人當然要進行徹底清理,否則留著以后給他們搞事情嗎?這時候的儒生們早就已經與迂腐絕緣了,被楊豐折磨了十幾年的他們,目前全都在向曾剃頭發展,說到底儒生也不是不能狠,儒生也不是不能屠城。
只要利益需要,他們連自己同胞都能下手,何況是這些敵人。
“元帥,總共陣亡三十人,受傷五十二人,不過都是輕傷,他們的刀連咱們的鎧甲都砍不動。”
一名軍官得意的報告。
不得不說在被紅巾軍追著打了這么多年后的他們,現在突然發現這里的敵人竟然弱雞到這種程度,那興奮之情真的溢于言表。
終于輪到他們欺負別人了。
“這就是他們的火槍,原裝的魯密銃,射程遠,但子彈小,除非近距離還是打不穿咱們鎧甲,我挨了一顆子彈,就是留下個坑,而且就這樣的數量也不多,若葉爾羌人都是這種火器量,咱們倒是可以用重甲步兵,重新穿上全裝的重甲。
他們的箭就沒用了。
就是靠近到五丈,他們的箭也射不穿咱們的鎧甲。
重甲步兵再配上御林大刀,對付這樣的兵比火槍都好使。”
另一名軍官拎著一支火繩槍說道。
他們所稱的全裝重甲就是四分之三甲,至于全身甲根本沒有穿著上戰場的,也就是極少數高級將領穿了裝樣子,為了確保重量減輕厚度,畢竟東方的戰馬體型都偏小,馱不動穿著重型全身甲的。不過實戰的四分之三甲其實也是偏重,畢竟都是以擋住鳥銃子彈近距離射擊為標準,所以真正使用四分之三甲的就是重步兵,至于抵擋斑鳩銃之類新式火繩槍……
穿個胸甲就行。
反正什么甲在一兩重子彈面前都沒什么用。
其實要不是對手很多這時候都還使用弓箭,連胸甲都沒必要,胸甲薄了也擋不住一兩子彈,而且近距離其實也沒用。
但魯密銃就不一樣了。
三錢子彈而已,就是長管射程遠而已。
但穿甲能力還是不行。
他們過去的鄂版鳥銃就是以魯密銃改良放大的,最后也是放大到七錢子彈才能勉強接近一兩子彈效果,就這些三錢子彈的,滲碳鍛鋼的步兵重甲足夠沖到跟前,然后掄著雙手大刀砍就行。
“向楚王稟報,讓他準備重甲長刀兵。”
這個對他們來說很容易。
他們這些流亡軍團只是人口基數不足而已。
但裝備要什么有什么。
尤其是那些逃難的士紳,往往都是帶足裝備,這些年擁有充足技術的他們更是在隴右大量制造,可以說板甲率百分之百,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蘇鋼鍛造淬火滲碳,對比歐洲板甲也是達到優質級別。
現在的他們,最重視的就是技術。
因為他們一直認為自己不是輸在民心所向上,就是純粹因為楊豐技術更先進。
所以要比楊豐更先進。
就跟咱大清后期那些洋務派一樣。
就在這時候,之前那名偵查軍官帶著一名泰西人走過來,后面還跟著幾個應該是他的隨從。
“你是耶穌會的?”
李長庚用長矛在地上劃著葡萄牙文。
他會讀寫,但說就有些難度了。
不是不會說,而是只能做簡單點交流,所以還是寫更流暢。
那泰西人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我是馬特奧.里奇司鐸的朋友,和瓦利尼亞諾主教也認識,我們正在進行西征,消滅葉爾羌人,需要你的幫助,我們的皇帝陛下可以承諾,如果你能幫助我們,那么可以考慮一下和你們合作對付奧斯曼人。”
李長庚繼續劃著。
里奇就是利瑪竇,瓦利尼亞諾是范禮安。
“將軍,我叫本托.德.戈斯,是和平的傳教士。”
后者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是耶穌會傳教士鄂本篤,和利瑪竇這些人走海路到大明不同,他別出心裁的選擇了陸路,因為得到莫臥爾帝國的皇帝阿巴克保護,所以一路之上倒也安然無恙。原本歷史上他最終到達大明,但卻因為疾病死在了肅州,雖然他的旅程就這樣結束,卻給后世留下了記載這個時代西域的很多寶貴資料。
李長庚笑了。
“德.戈斯司鐸,您首先應該忠于的難道不是你們的神?
那么你們難道不想把君士坦丁堡從奧斯曼人手中奪回?我們的目標是葉爾羌,是河中,是呼羅珊,所以奧斯曼必然是我們的敵人,難道梵蒂岡的傳教士,居然不想解救被奧斯曼奴役的兄弟?”
他寫道。
話說楊豐編寫的世界地理,目前各國關系,那可都是他們必讀的。
而且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實際上大明那邊的書店就公開出售此類書籍。
而向大元出售書籍,是大明很多商人的賺錢生意。
鄂本篤微微一笑。
“將軍,是我錯了。”
他說道。
他只是矜持一下而已,但很顯然在這個將軍面前沒必要裝下去。
“那么請帶我們去哈密城!”
李長庚用勉強能表達出意思的葡萄牙語說道。
而此時他周圍那些士兵們已經開始扒下那些哈密騎兵的衣服,雖然這些衣服沾滿血跡,但沾滿沙塵之后也看不明顯了,說到底在這種風沙天氣里能看清大概就不錯了。而鄂本篤則看著這些騎兵完成改裝,緊接著他們就踏著那些哈密人的死尸開始向著前面的哈密城前進。
“將軍,哈密城內沒有多少士兵,那里總共也就不到五千口,剩余能拿起武器的最多也就一千多點,而且真正有鎧甲的不超過五百,有火繩槍的也就兩百多。這批其實并不想與將軍戰斗,他們靠貿易為生,就是想過來看看將軍的意圖,另外順便送我繼續向前。如果您的目標是吐魯番,那么您完全可以放心,他們都是商人,并不擅長打仗,以您的軍隊可以輕松擊敗他們。而且葉爾羌大汗也不會去救他們,雖然那里的確是他的臣屬,但實際上一直與他為敵,甚至與他爭奪汗位。
不過繼續向前,喀喇沙爾就是真正的要塞了。
那里就是為防御他們修建。
而且人口眾多,那里寺廟長老們也很不友善,甚至有人試圖殺我,幸虧我有葉爾羌大汗的保護。”
鄂本篤說道。
“他們真的很弱?”
“很弱。”
鄂本篤肯定的說道。
然后他看著李長庚身上的板甲和腰間的燧發槍。
“不堪一擊!”
他重復道。
很快哈密城出現在他們前方。
而此時風沙更大,鄂本篤帶著他的隨從以撒走向城門喊門。
這是個亞美尼亞人。
因為是奧斯曼帝國屬民,所以亞美尼亞商人在中亞是受奧斯曼帝國保護的,實際上鄂本篤本身也是裝成一個亞美尼亞人,再加上莫臥爾帝國皇帝的保護,還有葉爾羌重臣塞伊德的保護,后者和阿巴克是親戚,所以他才暢通無阻。
但依然不斷受到寺廟長老的刁難。
城墻上幾個身影探出,低頭看著他們,以撒用這里可以通用的波斯語說了幾句,那些人看著后面風沙中低著頭走來的騎兵,隨即城門打開。鄂本篤和以撒以最快速度躲到一邊,城墻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那些騎兵們就直沖城門,這時候城墻上一名士兵終于清醒,隨即發出驚慌的喊聲。但就在同時,城門口一名騎兵很干脆的扣動扳機,在槍聲中他墜落城下,緊接著那騎兵直沖城內,同時拔出第二支短槍,迎面對著城內一名試圖關閉城門的哈密人扣動扳機……
鄂本篤在城門前,默默看著面前的騎兵狂奔而過。
城內槍聲不斷響起。
“這些兇殘的異教徒,就像蒙古人。”
以撒站在那里低聲說道。
“不,不,他們是來自大明,傳說中遍地黃金的地方。”
鄂本篤說道。
“那咱們要去的契丹是什么地方?”
以撒說道。
“應該在大明北方吧?”
鄂本篤不確定的說道。
好吧,他們的目的地其實是契丹。
阿巴克資助他的原因,就是希望通過他的這趟行程,確定這個契丹究竟在哪里,然后方便自己去征服,而歐洲一直認為契丹和大明是兩個不同的國家,而且契丹是信奉基督教,所以如果能夠在東方找到契丹,就可以獲得一個盟友。
至于利瑪竇等傳教士其實早就已經知道這一點……
這個時代信息傳遞很慢的。
而且其他傳教士,包括梵蒂岡也不一定相信利瑪竇。
十幾年的確很漫長。
但對于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來說其實也不足以解決這個誤會,一封信從大明送出,很可能要兩三年才能收到梵蒂岡的回信,甚至如果期間發生意外,很可能要更長時間,十幾年都不奇怪。原本歷史上鄂本篤是在喀喇沙爾,也就是焉耆遇上一隊葉爾羌貢使,后者和當時在京城的利瑪竇住一個地方,不但告訴了他這些,還拿出一張寫著葡萄牙文的紙,鄂本篤才知道利瑪竇的消息。
沒有這張紙他也不能確認。
因為利瑪竇是在大明的名字,鄂本篤知道的只是里奇司鐸。
但鄂本篤仍然對大明和契丹是同一個地方這件事半信半疑。
他最終確信這一點是到肅州了。
因為他遇上的商隊再次帶給他利瑪竇的消息,還告訴了他許多大明的地名,和歐洲傳說中契丹的地名都能夠對應起來,他這才確定大明就是契丹。但這一次他什么都不知道,葉爾羌到大明的貢使已經沒了,利瑪竇更是從沒到過京城,當然也不可能有人帶給鄂本篤他的消息,所以直到現在鄂本篤還在尋找傳說中的契丹。
“將軍,您知道契丹在什么地方嗎?”
他問正準備進城的李長庚。
“契丹?”
李長庚愣了一下。
隨即他醒悟過來。
“利瑪竇難道還沒告訴你們?契丹是六百年前的國家,后來將國號改成遼,遼被金所滅,金與宋一同被蒙古所滅,蒙古改國號大元,之后是大明,你們說的契丹,只是大明北方一個已經滅亡了五百年的國家。
而且根據我們的推斷,你們所說的契丹應該是西遼。
金滅遼后,遼國遺民逃到西域繼續以遼為國號,實際統治區域就是我們此刻所在之地,包括你經過的葉爾羌。”
李長庚給他寫著。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誤會?”
鄂本篤愕然說道。
“對,利瑪竇這些人應該早就已經寫信給梵蒂岡解釋過。”
“這樣我此行也算成功了!”
鄂本篤明顯很興奮的說道。
他終于證明了契丹和大明其實就是一個地方。
“將軍,大明為何進攻西域?”
他緊接著問道。
“大明?不,我們是大元?”
李長庚笑著說道。
“大元?”
鄂本篤茫然地說道。
“對,大元。”
鄂本篤看著地上還沒被風沙吹走的字跡……
蒙古改國號大元。
“你們是蒙古人?”
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