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為此一錯也!”
毛文龍在捕鯨船甲板上用望遠鏡看著福岡城的殺戮,明顯心情愉悅的重復著羅紹威的名言。
既然決定了清洗黑田氏,野豬皮當然要清洗干凈,福岡城已經化作熊熊燃燒的烈焰,黑田家的那些家臣和親族,甚至女眷們,也都在野豬皮部下八旗的沖殺中逃竄,然后被弓箭射殺,被馬蹄踐踏,武士們的頭顱被砍下掛在樹上,福岡城外可以說尸橫遍野,就算比起這時候的朝鮮也差不了多少……
這也算是報應了。
黑田長政在朝鮮殺朝鮮人,把朝鮮人的頭顱掛滿路邊,野豬皮在福岡殺他的人,把黑田家的人頭掛路邊。
報應啊!
“那野豬皮之前還扮演什么跟他義父情深義重呢。”
沈世奎笑著說道。
“呂布不是也一樣喊著義父待我恩重如山!”
毛文龍說道。
然后兩人一起笑了。
同樣在笑著看熱鬧的還有不少大明商人。
這里可是重要的貿易港。
福岡城就是宋朝時候和倭國貿易的主要港口博多,然后現在加上南邊的平戶,長崎,鹿兒島,這些都是目前主要貿易港,同樣也有大量大明商人在此。
目前主要是浙江商人,至于閩南商人已經徹底退出倭國,不過最近幾年山東商人也開始進入。
福岡就是山東商人多。
不過野豬皮的殺戮與他們沒什么關系。
那些八旗兵不僅不敢動他們,反而要陪著笑臉伺候,不時有八旗兵帶著還沾滿血的收獲,甚至拖著年輕女人過來,然后這些無良商人就開始就地和他們談價錢,在遠處的殺戮慘叫中不時響起他們的吆喝聲,還有些大明商船水手,干脆拿出自己的配槍喊著那些八旗兵交換女人……
倭女也是女人啊!
出海的水手很多都是為了賺錢回去討老婆的,現在一支燧發槍就能換個年輕女人多好啊!
雖然這些倭國貴族女人都涂著黑齒有些嚇人。
但洗洗還是能用的。
“西班牙人!”
毛文龍頭頂桅桿上,突然響起了水手的喊聲。
他和沈世奎轉過頭。
遠處的海面上,一艘艘西班牙戰艦出現,但這些戰艦明顯都受傷,不少身上還在冒煙,毛文龍舉著望遠鏡看著它們……
“準備戰斗!”
他說道。
沈世奎疑惑的看著他。
就在同時更遠處的海面上,低垂的陰云下面紅光一閃。
“水師在追擊它們,它們是和水師戰敗,想進港躲避的。”
毛文龍說道。
然后悶雷般的聲音,從那里傳來。
“準備戰斗!”
沈世奎喊道。
甲板上水手們立刻亂起來,一個剛用燧發槍換了個貴族少女的水手拖著那少女塞進船艙,然后跑向旁邊的大炮,同時船帆也在升起,桅桿上鐘聲敲響。碼頭上那些交易的大明商人一個個愕然看著這邊,其中一個匆忙跑向這里,很明顯和毛文龍認識,邊跑還邊喊著問他出了什么事。
“老于,帶著你的人準備交戰,水師追著西班牙人過來了!”
毛文龍喊道。
這是登州于家的于可清,也是山東大商人。
登州海商都是杜戚于三家控制,杜是杜松,戚是戚繼光的兒子戚昌國,于是于可清的爹于進表,三家一手金礦一手海上貿易。
這些年發展的富可敵國。
當然,都有足夠的武力。
于可清立刻跑向那些海商,緊接著后者就各自沖向自己的商船……
他們本來就和水師是一家。
目前紅巾軍體系三大水師,京城京營水師,應天京營長江水師,舟山國海軍,其中京城京營水師的主要基地就是登州,雖然理論上是天津,但實際上因為天津沿海冬天封凍,這支水師一年多數時間都在登州,然后從登州北上巡弋鴨綠江口一帶,而他們和登州海商就是一伙的。
這些海商家人親朋都在水師,同樣水師退役老兵也都在商船。
甚至部分商船后臺就是這支水師的將領。
于可清喊一嗓子全行動起來。
有船的起錨揚帆,推出大炮……
實際上好幾艘商船就是水師戰船退役的。
而在本地開商號的干脆組織起來搶占黑田家的炮臺,甚至推出倉庫里原本準備出售的大炮,這些商人基本上都涉足軍火生意。
就在他們忙碌的時候,西班牙戰艦也開始進港,雖然福岡城的大火他們也一樣能看到,但這時候他們明顯已經慌不擇路,因為在他們后面的大海上是無數硬帆戰艦,尤其是其中還有六艘巨艦。
“橫海船!”
毛文龍舉著望遠鏡說道。
他的捕鯨船擺出側舷,幾門大炮對準西班牙戰艦。
在他后面于可清的商船同樣擺出側舷。
這是艘水師退役斗艦,可以裝三十六門大炮,雖然現在作為武裝商船肯定沒那么多,但下面炮門一樣推出十二門大炮,然后其他那些商船也一艘艘排開,旁邊的黑田家炮臺上同樣出現了武裝商人們,倒是那些八旗兵茫然的看著這邊,但很快他們就繼續自己的樂趣……
只要西班牙人不登陸,那這件事就與他們無關。
殺人放火不香嗎?
“開炮!”
看著還在打旗號,試圖和他們聯絡的西班牙戰艦,毛文龍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
緊接著他的甲板上那些大炮就噴出火焰,然后于可清的大炮開火,然后是其他海商的,一艘艘武裝商船上火焰噴射,就像海戰搶了T字頭的戰列艦般,對著到達的最前面一艘西班牙戰艦開始狂毆。
呼嘯的炮彈瞬間在后者身上打出碎木飛濺。
戰艦上西班牙混亂的奔跑著,不斷有人在炮彈的撞擊中粉身碎骨。
“打,狠狠的打!”
于可清那快樂的吼聲在炮聲中清晰可辨。
好吧,真的很快樂。
因為現在西班牙人是他們的主要合作伙伴啊!
呃,就是主要合作伙伴才要打。
這并不矛盾。
畢竟只有合作伙伴才知道合作伙伴究竟有多少銀子。
山東海商從山東把貨運來,西班牙人在倭國和他們交易,黑田這些大名做中間人,然后西班牙人再把貨運到美洲,這些年合作愉快,同樣山東海商也驚嘆于西班牙人那仿佛取之不盡的白銀。
真有錢。
他們這么有錢不搶似乎很沒道理。
至于以后的生意……
是西班牙人上門來買他們的貨,不是他們求著西班牙人買。
他們搶了這一批,難道以后西班牙人就不做生意?西班牙人照樣還是要來找他們買的,只不過換一批西班牙人而已,海上貿易就是這樣子,只要生意在,就一定有人來做,只要生意在,今天互相放血,明天一樣可以坐下來喝茶。
不得不說大明的海商們,現在已經越來越熟悉海洋文明了。
仁義道德?
狗屁!
大炮才是公理。
生意要做,銀子要搶,奴婢要賣,人頭也要砍。
照這個速度,他們學會剝頭皮應該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毛文龍等人開火時候,旁邊炮臺上的武裝商人們同樣瞄準西班牙戰艦開火,緊接著后面追擊的水師戰艦趕到加入戰斗,在并不大的博多港內,一場對總計十六艘西班牙戰艦的圍殲就這樣開始。而岸上的八旗兵們依舊在殺戮著,兩個戰場互不干擾的并存著,海灣內西班牙戰艦燃燒的烈火和岸上福岡城燃燒的烈火輝映,滾滾濃煙直沖天空……
廣州。
“陛下,這楊豐該如何賞賜?”
陳于陛問皇帝陛下。
楊相國的告捷以加急的奏報送到。
大明相國遼東郡王楊豐,率領大軍親征朝鮮,于平壤城下大敗倭軍,斬首一萬兩千級,并護送朝鮮國王光復漢城。
只不過倭寇逃跑之前,已經將漢城殺戮一空。
然后朝鮮國王深感自己有負圣恩,未能為大明守好朝鮮,保境安民,實在無顏繼續統御朝鮮,故此向皇帝陛下請求辭去朝鮮國王,以朝鮮之地設立朝鮮布政使司由朝廷直轄,至于他本人伏惟圣裁。不過楊相國建議以獻土之功,晉朝鮮王爵韓王,左右現在韓王已經廢了,這個空缺的爵位正好給朝鮮王,另外于朝鮮境內全州牧所轄數郡之地為其封地。
以顯示皇帝陛下的寬仁。
并以此向諸藩國顯示皇恩浩蕩。
以后再有獻土內附者,皆以此例處置。
總之就是楊相國已經基本上打完朝鮮之戰了,倭寇還剩下一堆殘兵敗將等著清剿。
朝鮮王也被他逼著獻土內附。
當然,內附肯定還是歸他,畢竟北方本來就是他說了算的。
剩下就請皇帝陛下給履行一下手續,以顯示他還是大明皇帝的忠臣。
“還能給他什么賞賜?增加封地,之前已經封了多少?”
皇帝陛下說道。
當然,他對這個沒有任何意外。
畢竟沒有誰比他更清楚楊豐親自出馬意味著什么。
不過他也興趣關心太多,楊豐拿下個朝鮮又如何,難道他就沒同樣拿下安南了。
安南布政使司已經正式設立,傅宗龍被任命為安南巡撫,莫敬恭為交州宣慰使,統轄交州等五府,其他各府依照大明的土司制度,另外封一堆宣撫使,土知府,土知州,總之就是一切都按照云貴的例子,尤其是貴州,實際上新的安南布政使司的確很像貴州布政使司。
包括阮潢這時候也已經請降,他是在熊廷弼攻破升龍的同一天,由李旦親自過去勸降的。
而且投降的可以說毫不猶豫。
畢竟他和南洋公司關系密切,同樣也更清楚這時候的大明實力,在得知大明選擇了莫家后,他就已經知道鄭松的結局。
所以他同樣被封了宣慰使,統轄順化等三府。
算起來皇帝陛下這次開疆拓土之功,也不比楊豐差。
“前后加起來,已經超過五千萬頃,也就是五十萬萬畝,目前遼東大半都已經是他的封地。”
陳于陛說道。
當然,全都是荒地。
“那就繼續往北封,再給他增五千萬頃,不是還有嶺北嗎?也別論頃了,將奴兒干都司所轄之地,都封給他,再不夠還有漠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說封給他就算他的了。”
皇帝陛下很豪爽的說道。
旁邊皇貴妃一副很無語的表情,不得不說皇帝陛下也很無恥。
陳于陛趕緊遵旨。
對于這種封地,大臣們同樣也是很豪爽的,反正就是放嘴炮唄!
別說五千萬頃,就是五萬萬頃又如何?別說奴兒干都司,就是把整個美洲封給他又如何?
“陛下,西安來了個使者……”
陳于陛欲言又止。
然后他看著皇帝陛下似笑非笑的目光,嚇得趕緊低下頭。
“陳卿,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但你們也要明白一點,他們是擋不住楊豐的。
楊豐就是故意把那些人趕到陜西,也是故意放漠西蒙古過來,你們難道真以為他守不住河西?漠西蒙古可比土默特更強?當年連拜巴嘎斯的爹都被土默特聯軍給殺了。
楊豐以數萬騎直入歸化城,逼得扯力克西逃,最后被追殺到窮途末路身死青海。
你們居然還認為漠西蒙古能對付楊豐?
那就是他故意放進來的,他想把陜西那些人往西趕,趕到西域去和漠西蒙古聯手對付葉爾羌等部,這是他的驅虎吞狼之計,而他才是那個在最后面等著坐收漁利的。他怕陜西那些人不走,故此把漠西蒙古放進來,先把路放開,讓他們先聯合起來,到時候方便他向西驅趕而已。
還大元?
太祖高皇帝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滅的就是大元。
朕和他們聯絡?
蠢,而且還得背上個讓祖宗蒙羞之名。
至于這個使者,明日在城內凌遲了吧,然后傳旨給楊豐,要他速速結束朝鮮之戰然后西征,務必剿滅這些逆賊。”
皇帝陛下說道。
他倒是不在乎什么讓祖宗蒙羞,如果大元真能對付楊豐,他是不介意和他們暗中聯絡的,可問題是大元對付不了楊豐啊!
這些家伙根本沒有合作的價值。
“臣遵旨。”
陳于陛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看得出他真想促成大明和大元的聯合,說到底他也是士紳,這士紳都難免對大元有點深深的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