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見姚宗文有所意動,當即慷慨激昂地站了起來:“自然是上疏參劾魏忠賢與客氏,要陛下逐出客氏,罷黜魏忠賢!”
這時候,惠世揚附和起來:“沒錯,當上疏參劾,國朝豈能由婦寺擅政,豈能出現鎖拿言官乃至阻塞言路之事!”
姚宗中見惠世揚也站了出來,因為知道自己如果不讓熊廷弼下臺,作為和馮三元一樣彈劾過熊廷弼的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所以,他也跟著附和道:“惠公所言甚是,此事當上疏彈劾,他魏忠賢內結妖婦,外聯奸臣,其心可誅!”
而剛因為上疏被外放的魏大中不由得勸了起來:“你們有沒有想過,陛下不聽怎么辦,眼下方從哲把持內閣,如今又多了一個魏忠賢,陛下一旦對這二人言聽計從,你們上疏得越厲害,我東林之勢就損失得越重!如今魏某與楊公已經因此被驅離朝堂,爾等還要再重蹈此路乎?”
楊漣這時候則在這時候瞪了魏大中一眼:“魏公何時如此怯懦不堪了!奸臣婦寺亂國,我等忠良之士豈能因坐視,就算陛下不聽,也無非斷首流血耳!只恨楊某已被罷職,不然必第一個參劾這魏閹方賊!”
楊漣這么一說,讓本來因為魏大中的勸諫而消停些的東林黨官員們再次熱血澎湃起來。
同為東林黨官員的繆昌期也因此高聲道:“楊公所言不錯!無非一死耳!繆某愿做第一個上疏參劾魏閹的,可有愿同繆某一同上疏的!”
而惠世揚則道:“惠某愿意!”
姚宗中左右看了一下,沒有立即表態。
而左光斗這時候突然站到了最前面來:“諸位同仁,以左某看,若方賊不除,則吾等敬仰之葉公回朝后難以重掌內閣,若魏閹不去,則內相王安于司禮監難以輔政,一旦如此,則我東林會約注1所提之主張難以實現!因而,上疏參劾魏閹乃必須之事,豈能因懼禍而后怕之!”
說著,左光斗也道:“左某愿聯名上疏!”
左光斗乃葉向高的支持者,也是東林黨的核心人物。
而左光斗很明顯也比其他人稍微有些政治頭腦,直接將參劾魏忠賢的事與支持葉向高執政并實現東林黨政治理想的事聯系了起來。
但也因此,左光斗的說辭顯得更有說服力。
還未發聲的東林黨官員也都紛紛站了出來。
而姚宗中見此也沒再遲疑,而已站了出來:“左公所言沒錯,不除掉魏閹,則無法除方賊,則無法除熊廷弼,則遼事難以解決!吾亦愿聯名上疏!”
汪文言見此心里頗為稱意,他是王安和劉一燝的代表,他的目的是讓王安把持內廷大權擠走魏忠賢,讓劉一燝把持內閣趕走方從哲,而策略是利用東林黨與方從哲與熊廷弼等浙黨、楚黨、齊黨之間的矛盾實現這一目的。
而汪文言見自己的策略得以實現自然心里得意,也暗想自己雖不過是一介生員出身,然也能挑動得朝堂風起云涌,也算是不負此生了!
楊漣此時也頗為激動,拱手道:“恨不能與諸公共除國賊!告辭!”
魏大中也沒再多說,也跟著拱手道:“告辭!”
東林諸官也紛紛送別楊漣和魏大中。
于是,楊漣和魏大中登舟而去。
而東林諸官則因要聯名上疏參劾魏忠賢一起往繆昌期家中走去。
其中。
惠世揚和姚宗中走在最前面,而左光斗與繆昌期、汪文言等則緊隨其后。
不過。
正在這時候。
許顯純帶著一隊東廠番役策馬而來,攔住了這些東林黨官員的去路。
許顯純當即先冷笑起來:“想必諸位這是剛送完楊漣與魏大中兩奸賊回來。”
說著,許顯純就當先喝問道:“你們當中誰是汪文言?!”
這時候。
惠世揚先大喝了一聲:“放肆!爾等是何人,敢如此污蔑楊魏二公!”
許顯純因為東廠提督魏忠賢表現出了對文官的強硬態度,因而也沒有再害怕這些文官,同樣強勢地回答道:“他楊漣對天子不敬,不是奸臣是什么!他魏大中為楊漣這奸臣說話,同樣也是奸臣!本官何曾污蔑?!”
“你!”
左光斗指了許顯純一下,但隨即還是不得不忍怒問道:“敢問閣下何人,為何攔我等的路?”
許顯純答道:“奉旨捉拿欽犯汪文言!本官剛才已經問了,你們當中誰是汪文言。”
汪文言這時候已經自覺躲到后面,雙腿發起軟來,他沒想到馮三元這么快就招了,而東廠的人這么快就來拿他了。
姚宗中和繆昌期見此忙把汪文言圍了起來,其中,姚宗中還質問著許顯純:“你們東廠可有刑科駕貼?!”
按照大明制度,錦衣衛拿人通常需要刑科開具駕貼,但通常是先拿人再開駕貼。
而此時,姚宗中故意這樣問明顯也是要阻止東廠拿走汪文言。
許顯純冷聲問道:“我東廠拿人何須駕貼?!”
說著,許顯純就看向已躲在最后面的汪文言:“汪文言,你給本官出來,否則休怪本官不客氣!”
“大膽!你們東廠沒有刑科駕貼豈能隨便拿人!”
左光斗此時也說了起來,并道:“沒有駕貼,你們東廠就不能胡來!”
惠世揚也站了出來:“沒錯!沒有駕貼就像拿走汪公,除非從我惠世揚的尸體上踏過去!”
許顯純則看向自己面前的東廠番役們:“不用管他們,直接拿人!”
于是,東廠的番役們直接行動了起來。
啪!
但這時候,姚宗中卻仗著如今文官在朝中權勢最大的底氣突然扇了一過來的東廠番役一巴掌,且大聲指著這東廠番役喝道:“放肆!汝等不過粗鄙武夫!敢拿我中樞文臣!還有沒有尊卑之念!”
許顯純見此一幕也頗為震驚,他沒想到這些文官竟敢直接動手打人。
東廠番役們見此也因為大明自隆萬以來就已經是文官做大,萬歷中后期,文官更是勢大,七品文官也能讓一二品武官下跪,所以,也就都習慣性地懼怕文官,如今也都沒敢再繼續拿人,皆看向許顯純。
許顯純也不知道皇帝的態度,也不好直接對這些文官動手,只喝道:“把他們都圍起來,立即去稟報廠公,惠世揚等文官阻撓東廠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