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起身稱是。
而朱由校則從魏忠賢手里接過奉旨進京的郭琥、秦良玉一行人的名單看了起來。
看著這些人的名字,朱由校內心一時涌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據朱由校所知,這些人里面,不少人在歷史上會在將來因為抗擊東虜而戰死沙場。
其中,尤屬秦良玉一家最為悲愴。
幾乎全族人都為大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可謂是滿門忠烈。
而陳策一門也在抗清之事業中做出了很大的犧牲。
歷史上,陳策于天啟元年赴遼東殺虜,先后斬殺甲喇額真布哈、石爾泰、牛錄額真郎格等東虜強將。
只是后來陳策及其家人被五萬鐵騎包圍,損失慘重,其本人受傷十余處,壯烈犧牲。
所以,朱由校看見這些名字后,內心是沉重的。
朱由校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讓這些人不再用熱血去書寫大明王朝亡于異族之手的悲歌。
即便要流血也當是用熱血鑄就大明主盟地球、一統寰宇之偉業的豐碑。
一時,朱由校不禁看向了殿外。
此時,紫禁城已被十月初下的細雪籠罩,寂靜地紅墻外,誰也不知關外的豺狼何時又要張開他的獠牙。
但朱由校知道他作為這琉璃世界一般繁華精美的大明之主,是需要讓這個承平了兩百多年的帝國用最好的方式完成他的蛻變的,而不是讓他亡于野豬皮之手,沉淪為一個文明的悲劇。
“這一世,朕要讓你們皆封侯裂土,要讓你們為朕開辟疆土至全球!”
朱由校暗自說了一句。
……
“這冬日的雪開始下了,野豬皮的日子恐怕是越發的難熬,最好是全部凍死!那樣本官就好親自領兵替朝廷收復所失之地!”
熊廷弼一身紅袍,瞇眼看著沈陽城外的漫天飛雪外,說了起來。
此時的熊廷弼剛剛在萬歷四十八年六月擊退努爾哈赤的六萬大軍,后又在八月于沈陽外圍據點蒲河擊退努爾哈赤的兩萬兵馬,使得一直想打破困局的后金軍不得不依舊坐困于轉蹇之間,而無法得到錢糧補充。
而熊廷弼也因此意氣風華,自覺接下來的遼地將會歸于安定,而自己進軍收復失地,將建奴困于更狹小空間并進而解決東虜之患的時機已是不遠。
畢竟他已經通過布將練兵的方式將遼東明軍兵力恢復到了十六萬,還四處筑城,使得后金軍一直被困于荒野之地。
所以,在熊廷弼看來,等這個冬天過去,努爾哈赤必會因為饑寒而實力大減,而給自己帶來擊敗東虜收復失地的戰機。
但熊廷弼一想到朝堂上的紛爭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已經知道馮三元彈劾自己的事。
而且,熊廷弼也已從魏應嘉處得知御史張修德也要彈劾他的事。
加上之前姚宗中、劉國縉等京官的彈劾,熊廷弼能夠感知到朝廷對他不滿的聲音已是越來越多。
所以,熊廷弼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獲得解決東虜之患至少是大勝東虜一次的機會。
事實上,熊廷弼內心并不是很有底氣。
因為熊廷弼知道朝中很多人不希望他盡快解決東虜的問題。
“部堂,我們的人來信說,朝中有許多言官準備繼續上疏彈劾我們,言我們當盡快送銀子去解決這些事,送于與我們聯系的吏科給事中魏應嘉,讓他幫我們打點!”
熊廷弼的幕僚劉懷南走了來對熊廷弼說了起來。
熊廷弼聽后心情十分煩躁,聲音頗有些大的說道:“又是要銀子!本部堂那里有那么多銀子塞他們的口!遼東之事遲早都要壞在他們這些言官手里!而非我邊鎮文武之過!”
“部堂息怒,為了大局,當忍則忍。”
劉懷南勸說了起來。
熊廷弼嘆了一口氣:“也罷!一切你去處理吧,遼東這邊這么多事務等著我去處理,我尚且忙不過來,哪里有空管這些事,不過,眼下朝廷剛換了天子,正是根基未穩、人心未安之時,這些言官難免會趁此機會興風作浪,我也不能閑著,我也上疏解說此事于天子知道,剖明心跡,到時候你一并讓他們把我的奏疏帶回去!”
“晚生領命!”
劉懷南一句。
……
而朱由校這里則在得知郭琥、陳策、秦良玉等老將進京的當天也從內閣閣臣們這里收到了熊廷弼的自白奏疏。
“……遼地現已轉危為安,為臣卻要由生向死了,若朝廷真以為臣乃畏首畏尾之輩,臣愿繳回尚方寶劍,被陛下免職!”
朱由校看了熊廷弼的奏疏后,問道:“此事,眾愛卿又不知如何票擬?”
這一次,劉一燝難得的主動站了出來,先說道:“啟稟陛下,時下朝臣對于熊廷弼在遼東不復失地、一味修城練兵的行事皆頗為不滿而物議沸騰,御史張修德也再次上奏疏彈劾他破壞遼陽,不納流民,一味驅趕流民,所以臣等不敢擅擬,以臣之見,遼事不可輕視,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熊廷弼是否無能,經略是否當換,當謀之于眾人,開廷議而決之!如此必為公允。”
劉一燝說完就抬眼看了朱由校一眼,他現在只想趕緊讓熊廷弼下臺好完成遼地軍鎮等勢力交給自己的使命,所以,他現在不得不透露出自己也想換掉熊廷弼之意而試探一下皇帝的態度。
朱由校點首,沒有明確表態,但心里卻暗自冷笑起來:“想不到你劉一燝也有換掉熊廷弼之意!”
方從哲則在這時候站出來道:“陛下,以臣之見,熊廷弼自上任經略以來并無大錯,更無失利之戰,驟然換之,并不恰當,若熊廷弼真有敗事,真使遼事更糟糕,自當換之,然現在熊廷弼還依舊守有遼陽、沈陽,甚至連續兩次擊退建奴,故而臣認為現在不當換經略,更不用召開廷議而商議經略之合適人選。”
韓爌也在這時候說了起來:“陛下,以臣之見,熊廷弼雖無失利之處,然亦無大功,朝廷為遼事靡費糧餉無數,不是讓他熊廷弼僅僅守住現有之地即可,而是要讓他收復失地、剿滅東虜的,因而臣亦認為熊廷弼難當大任,守城尚可,雖有謀才,卻無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