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忙跪了下來:“老爺息怒,小的不知。”
而方世鴻則不卑不亢地回道:“您一個敢狠心把自己兒子腿打斷而讓天子知道您被東林黨欺負的多么慘的人,難道還不是腹黑狡詐之人嗎?”
方從哲很討厭自己兒子每次拿自己打斷他腿說事,一時被懟得只得強行辯解道:“歪理!歪理!胡說!為父已經說過了,打斷你腿,只能怪你自己太愛出去眠花宿柳!”
方世鴻含著淚道:“您這話還是去說給院子里的桂花樹聽吧,它們不會質疑的。”
“逆子!”
方從哲不由得大罵了方世鴻一句。
接著,方從哲突然鎮定了下來:“你猜對了一點,為父的確薦舉了顧昆山任刑部尚書,但不是你想的那樣!為父只是為君父分憂!不愿意讓君父受委屈,僅此而已!”
方世鴻瞅了墨羽一眼,沒有反駁自己父親。
而方從哲則也瞅了墨羽一眼,然后甩袖而去。
待方從哲走后,方世鴻才笑了起來:“墨羽,你家廠公果然是唯一能把我父親看透的人,你剛才也看見了,我按照你家廠公的意思這么說以后,這老家伙看我的樣子還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看得出來,他沒有像以前一樣覺得我沒用了。”
方世鴻自覺在父親方從哲面前顯露了一把自己的能力,所以,心情十分欣悅。
“小的也看出來了,老爺雖然表面上生氣,但其實內心是高興的。”
墨羽附和著說了一句。
……
當晚,墨羽來了魏忠賢這里,向魏忠賢稟報了方府白天發生的事,并道:“廠公,這就是今日方府發生的事,請您指示。”
“很好,這個方世鴻開始上道了,咱家會替你向皇爺請賞的,皇爺也會記住你的,你辛苦了!”
魏忠賢聽后笑著說了起來。
“謝廠公。”
墨羽回了一句。
而沒多久,魏忠賢就進了宮。
“皇爺,這是我們東廠在方府的眼線帶來的消息,在您要求我們東廠挑唆方世鴻參與進朝堂紛爭后,顧秉謙和馮銓果然已經在和方世鴻接觸,顧秉謙和馮銓表示會配合方世鴻揭穿東林士紳中一些人的真面目,與其爭奪輿論。”
魏忠賢一進宮就向朱由校稟報起來。
朱由校聽后點首,又問:“方從哲呢,可有和顧秉謙與馮銓接觸?”
朱由校清楚記得方從哲才在自己面前舉薦了顧秉謙任刑部尚書,而且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討厭顧秉謙。
因此,朱由校不禁心道:“這個方從哲到底是真討厭還是假討厭?是故意在朕面前這么說,其實暗中已經和顧秉謙勾結?”
“沒有,據我們的人說,方從哲一直表面上都保持自己中立形象,對顧秉謙很冷淡,甚至方從哲還阻止方世鴻和顧秉謙與馮銓接觸,這是方氏父子的對話語錄。”
魏忠賢把一個密奏本遞了過來。
朱由校接過來看了看后,忽然凝神問道:“朕讓你暗中派人和方世鴻接觸,算是外展東廠外圍人員,所以,方世鴻這些話都是你教的?”
“奴婢都是按照皇爺的吩咐讓人接觸方世鴻,哪里會教這些,連元輔舉薦誰當刑部尚書都猜得出來。”
魏忠賢小心翼翼地回道。
朱由校點頭:“估計方從哲已經知道墨羽是東廠的人,但這已經不重要,東廠在他方家還有其他眼線,再說,要想培養方世鴻就必須暴露一個人,明面上還是你在派人培養方世鴻也不知道方從哲會不會猜到是朕的授意。”
“奴婢覺得他就算猜到也不敢承認”,魏忠賢回道。
朱由校笑著點了點頭。
接著,朱由校又對魏忠賢吩咐道:“你們東廠對外散布一些消息,就說顧秉謙能成為刑部尚書是因為走了方家公子的路子!至于怎么走的,讓外面的人自己想象去!”
在朱由校看來,他接下來要想逼方從哲配合自己改造大明,得從方世鴻身上下手,所以,他早就讓東廠盯上了方世鴻。
……
“老爺剛才何必對世鴻這么兇,您沒覺得他比以前要明事理些了嗎,你想想他剛才說的話,沒有因為您打斷他腿而恨你,也知道是誰害得他現在這樣。”
方從哲夫人柳氏在方從哲回來后對方從哲說了起來。
方從哲有些郁悶地道:“你知道他剛才說的什么話嗎?”
說著,方從哲就激動地從床上站了起來:“他要做第二個嚴世蕃!”
方從哲因此哼了一聲:“可他爹不會做第二個嚴嵩!”
柳氏白了他一眼:“那老爺您也用不著對他大發脾氣,你可以好好教他,再說,他也是因為腿被打斷了,也就胡思亂想了些,還不是因為你的那些什么政敵逼得,您要發氣干嘛不發他們的脾氣。”
“我教不了他了!”
方從哲嘆了一口氣,然后看了四周一下,就低聲地對柳氏說道:“我現在擔心的是,他這個樣子是陛下在背后讓人挑唆!”
說著,方從哲就無奈地攤手道:“你說我還怎么教?”
“啊!這事跟陛下有關?”
柳氏明顯看不到方從哲所看見的這一層,所以也就不理解方從哲為何突然提到這事跟皇帝有關。
“慎言!”
方從哲忙說了一句。
“那若真是陛下讓人在背后挑唆我兒,那陛下想做什么,會不會對我兒不利呀,夫君,你想想辦法?!”
柳氏忙擔憂地低聲問道。
“我能想什么辦法!我就算知道這是陛下在背后挑唆世鴻,我也不能拆穿,我總不能讓陛下覺得我比他聰明吧?我甚至不能讓陛下知道我已經猜到了,那樣陛下會對我不滿甚至會殺了我,如此無疑對我方家更不利。”
方從哲無奈地回了一句。
接著,方從哲又看著燭燈道:“至于陛下想做什么,我想我也猜著了,你放心,陛下沒有想要害世鴻的意思,陛下是九五之尊,要害誰殺誰,喜歡明目張膽的來,不會偷偷摸摸的。”
方從哲就哎了一聲,道:“陛下也不知道怎么的,即位開始就喜歡學世廟,不按常理出牌,唯一與世廟不同的是,他喜歡搞奇技淫巧,而世廟喜歡煉丹。”
柳氏聽后也有些好奇起來:“那夫君覺得,當今陛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好就罷了,若不好,您也還是趁早別做這官了!沒的讓人膽戰心驚的!”
一想到自己兒子因為朝堂紛爭一次差點被扣上個殺人罪名一次被綁架,她是真不想再讓自己丈夫再待在朝堂上。
方從哲苦笑起來:“這哪里由得了我,說起陛下,我也不是很明白,我總覺得陛下很焦慮,似乎在他看來,大明二三十年內就要亡國一樣!我是著實沒想到陛下一長于深宮之人會有這么強烈的憂患之感!陛下現在好幾次都動不動地說天下大亂就天下大亂,大不了回鳳陽舉義,你聽聽這話,我們幾個老臣每當陛下說到這里就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似乎下一刻,我們再諫阻的話,陛下就真要對我們拔刀,彼此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