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不確定歷史上多鐸平定江南時所帶的一萬多人馬和自己調集的這西廠一萬多人馬誰優誰劣。
但朱由校相信他臨時所調集為西廠的兵馬不會比多鐸那個屠夫差。
戚金和其浙兵不必說,歷史上為大明全軍覆沒的忠勇之軍,在渾河血戰中讓東虜遭受重創,且吳越兩地積怨很深,浙人為主的浙兵對去吳地征稅無疑會很有動力。
秦民屏的白桿兵更不用說,和浙兵一樣,才和東虜交鋒過,連韃子都能打,不可能打不過士紳的豪奴們。
趙率教是屬于邊軍將領,之前就已經接受皇帝指示揭發文官漂沒之事,可見其忠心是可靠的,歷史上也是為大明戰死沙場的驍將。
滿桂也一樣,是歸化的蒙古人,與南方士紳很難有什么瓜葛,而且歷史上也是為大明戰死,其忠心也是可靠的。
朱由校不可能要等自己的親軍大規模練成后才去收稅。
因為權貴士紳們肯定不會就這么眼睜睜看著皇帝的親軍越來越多越來越強。
這些掌控有大明大部分糧食資源的權貴士紳們肯定會限制糧食流入皇帝手里的方式而限制皇帝養更多的親軍。
所以,朱由校要想養更多的強軍,就必須掌控更多的糧食資源,光是白銀不夠,必須是是糧食,畢竟糧食才是最重要的戰略資源,只有銀子的話,人家不賣出來,銀子就只能是銀子,不能用來填飽肚子。
因此,朱由校要想控制更多的糧食,就得保證士紳們如數繳納糧賦。
而要這樣,他得利用自己皇帝的身份先拉一幫士紳打另一幫士紳,同時也利用忠誠的北方軍事地主打擊不忠誠南方士紳地主,或者反過來,利用忠誠的南方士紳打擊不忠誠的北方軍事地主。
然后,朱由校趁此機會坐收漁翁之利,慢慢擴大自己的親軍規模。
“部堂,總管,在下想問,陛下為何突然要我們南下配合征稅?”
在路上,戚金和趙率教、滿桂等武將因為好奇不由得問起了汪應蛟和李永貞,畢竟他們突然收到密詔急調他們進京,以致于他們還以為京城有什么變故,所以需要自己這些人勤王,因此就人不卸甲馬不停蹄的趕來了京師。
但他們沒想到,朝廷竟然是要讓自己這些上陣殺敵的人成為西廠的稅監。
“因為朝廷已經收不上稅,底下許多人沒有把皇命放在眼里,即便下旨催促,都沒人理會,所以,陛下不得已調兵組建西廠去征稅。”
汪應蛟回了一句。
“誰他娘的敢眼里沒皇上,是要造反嗎,老子宰了他!部堂,你說吧,圣旨怎么說的,到底滅幾族!”
趙率教突然爆喝一聲,拔出刀來。
朱由校下令讓白桿兵和浙兵協助錦衣衛抄沒晉商后,并沒有取締晉商的邊貿功能,而是以市舶司代替之,也因此,邊鎮軍官地主們的糧食被市舶司以比晉商更大規模的收購了起來,以作為重要戰略資源囤積或以官府的名義出售給蒙古諸部作為控制蒙古諸部的經濟武器。
所以,朱由校也就因此掌控了邊鎮軍官們的經濟利益,使得這些邊鎮將領不但沒有因為晉商被抄而對朝廷心生不滿反而更加忠心了些。
趙率教也就如此激動了一下,表面上沖動魯莽,實則也是表現一下自己的忠心。
李永貞因此不由得臉色一陣煞白,尷尬地笑道:“趙參將,稍安勿躁,到時候主要是抄家,倒也不是殺人。”
而這時候,滿桂則道:“難怪今年糧餉還沒發,不知道部堂可否先把我們的糧餉發了,實不相瞞,底下的官兵已經有怨言了。”
汪應蛟則道:“糧餉會發的,而且陛下特旨在發軍餉之余,還發績效賞銀,誰追繳稅賦追繳得多,誰得的賞銀就多,即便是最下面的士兵也不低于五十兩!但現在還不能發,因為你們的糧餉還在那些不愿意繳納稅賦的人手里,朝廷得把逋賦追繳回來后才發給你們。”
“士兵都不低于五十兩?還是去江南,不用在這個冬天去邊鎮挨凍吹冷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美差。”
一干官兵皆兩眼發光起來。
而也因此,接下來,西廠的人馬南下的積極性特別高,速度也特別快,幾乎比預計得都要快了個日。
這次,朱由校要求西廠一干人馬和馮銓直接坐鎮蘇州,并以蘇州知府衙門臨時作為東南總督衙門和西廠各官衙門。
等在抄沒了一些真要抗稅到底的士紳后就再上報以士紳住宅作為東南總督和西廠各官的官衙。
所以,汪應蛟等一干人來到南直隸后就直接來到了蘇州。
汪應蛟和馮銓等一到蘇州就立即召集了應天巡撫蕭近高和蘇淞巡撫孫承宗等南直隸大小官員,并要求這些官員立即通告所轄區內的士民在半個月的限期內補繳逋賦,且要求這些官員立即準備好安排清丈田畝、厘清稅賦的事宜。
南直隸等地方官員與江南士紳早在汪應蛟等離京時就從各種渠道得知了朝廷派了大規模兵馬和一些重臣來南直隸的消息。
但因為朱由校沒有讓調兵進京組建西廠的圣旨經過邸報與皇明報對外公布,再加上東廠在暗中采取了保密措施,所以,盡管南直隸地方官員和大小士紳聽到了一些風聲,但也不怎么確定朝廷派大規模兵馬與一些重臣南下之目的。
如今在得知朝廷的真正目的后,南直隸的大小地方官員自然都大為驚訝。
不過,因為擔心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所以,有些文官盡管有心站在江南士紳這邊,但此時也不敢明著反抗朝廷的旨令。
所以,接下來,追繳逋賦和清丈田畝的事一開始還算順利。
尤其是應天巡撫蕭近高和蘇淞巡撫孫承宗比較支持,畢竟皇命難違。
因此,各級官員都把追繳逋賦和即將清丈田畝的事告知了下去。
但這政令一告知下去,就引起江南士紳們的極大震動。
“朝廷怎么能這樣!派這么多兵馬來,竟然是為了催繳逋賦!這是真的要直接逼我們造反嗎?”
王士騎因此勃然大怒,直接拍了桌子。
而與之同在徐家園林里商議此事的董祖和則冷笑道:“這還用說嗎,如今這位暴君是真的刻薄寡恩至極!老子有時候真想造反起事!”
“休得如此說,小心有九族之禍!天子雖無道,然到底是天下之主,以我看,這事先別管,只要我們不反,朝廷未必會殺我們,畢竟殺了我們也無益,是幾乎所有士紳在逋賦,除非把我們全殺了,可他朝廷能全殺了我們嗎,全殺了我們,他這江南還要不要?朝廷要想統治江南也離不了我們的。”
申用嘉說了起來。
“沒錯,建橋、修路、賑濟災民、管控庶民生事、嚴防海盜倭寇、教化鄉鄰、培養治國之士,這些都需要我們士紳來替朝廷做,他朱由校就算要亂來,朝中那些老臣也不會答應的!這是我爺爺徐文貞公說過的話,天子要想社稷長治久安就離不了士大夫替其治國。”
徐元慶說了起來。
“但也不能過于輕視,先看看陣勢,如果朝廷催繳嚴厲,我們也不必強撐著!反正是整個江南士紳在逋賦,不是我們這幾家。”
申用嘉說了起來。
其他人也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