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熊廷弼奉旨覲見。”
天啟二年七月盛夏,熊廷弼回到了京城,且回京不久后就被朱由校傳召到了政事堂。
“平身!”
朱由校笑著抬了抬手。
“謝陛下!”
熊廷弼起身抬頭,然后,他就看見了自己一直想見到的皇帝陛下。
對于熊廷弼而言,這位與他素位謀面的皇帝陛下,從即位以來,就以殺言官等各種不計后果的方式護著他這個遼東經略,也信任著他,所以,這讓他雖然不理解朱由校為何這么信任他,但這不影響他對從未見過面的皇帝陛下朱由校的感激與崇敬。
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
熊廷弼此時真的因為朱由校之前對他近乎偏執的信任而熱淚盈眶起來,乃至于謝恩時,也有些哽咽起來。
雖然在遼東的熊廷弼從來是嚴肅的一張臉,但現在他在朱由校面前真的顯得很好哭一樣。
“遼東能穩住今日之局面,愛卿功不可沒,如今召愛卿回京執掌兵部,是將來進一步重振大明武功,也是為將來能徹底平定東虜做準備,愛卿久在遼東,自然更知兵事,故而不知愛卿對接下來朝廷平遼之事,有何建言?”
朱由校問道。
熊廷弼很慶幸皇帝陛下從未有急躁地想要迅速平定東虜之患,不像大多數居于關內的士大夫一樣輕視東虜,而且也沒有像士大夫們一樣,因為平時安享尊榮已久而不知大明之弊,所以并沒有因為他只是守住現有遼東,沒有徹底剿滅東虜,而指責他。
這讓熊廷弼感到很是驚訝,他沒想到自己陛下雖然深居內宮,卻對遼地東虜有著異于常人的清醒認知。
甚至,熊廷弼之前通過邸報所了解到的皇帝陛下的行為,而覺得自己陛下不但不像大多數當朝者那樣輕視東虜,甚至還有些悲觀!悲觀到過于重視東虜,乃至似乎視東虜為將來能威脅大明根基的地步,所以不惜以得罪士林、留下千古罵名的方式強征逋賦、強行在南直隸清丈田畝、將大量錢糧用于練兵,用于安民。
所以,熊廷弼現在也就沒打算再給朱由校講述東虜之隱患。
熊廷弼此時回道:“啟稟陛下,臣在回京之前,本認為以東虜現有之勢,大明想要盡剿之,恐甚為艱難,蓋因東虜非游牧之韃虜,而有自己之農戶以及工匠,且其內部令行禁止,另外奴酋努爾哈赤知兵善戰,所以,大明能不使其壯大就需耗費不少心神,但自臣回京后,臣認為東虜將來可滅也,而且不需耗期太長,因為我大明有明主,既知人善任、又知富民養兵之法,臣此次回京已經于沿途看見,原來乞食于京師運河邊的數十萬流民如今竟安居樂業下來,昔日荒涼之鹽堿地竟已變得市井繁榮,足以看見吾皇陛下治世之能!如此大明必再入鼎盛之時!東虜奴酋雖有野心、其賊眾雖能戰能耕,但不過彈丸之地,只要我大明再次強盛,自然可以將其滅之!”
朱由校點首,又問:“以愛卿之見,當如何做?”
“以臣拙見,如陛下與朝中諸公現在所行,當水陸并舉,外聯蒙古、朝鮮繼續困縮東虜!因為遼東守備森嚴,所以,接下來東虜必會因糧食不足而搶掠蒙古和朝鮮,尤其是朝鮮,蒙古游牧之族,不易被掠,但朝鮮卻承平多年,其國內積糧甚多,我大明將來必須阻止東虜寇掠朝鮮,而要阻止此事都在步騎強悍之余,要有強悍之水師。”
熊廷弼回道。
“很好!”
朱由校說了一句,且笑了起來。
朱由校早已下旨設立大明水師學堂,且在徐光啟在離開京城負責屯墾與推廣番薯土豆之事前,就讓徐光啟推薦,起用了天下善于水戰的大明武官,擔任水師學堂總教習,而訓練水師軍官學員,以為將來培養大明水師力量做準備。
所以,大明直屬于朱由校統率的水師力量已經在進行中。
當然,無論是近衛營擴編成近衛鎮,還是戰船打造與水師建設,都是需要大量錢糧做支撐的。
因而,朱由校很需要預先安排好的新紡織技術盡快為官營紡織業帶來更多的利潤。
好在因為大明迅速平定了安邦彥的叛亂,再加上遼事勝仗不斷,所以,北方權貴中許多人對支持皇帝搞官營紡織業奪江南士紳海貿之利積極性比以前更高。
許多北方權貴開始追加投資,爭著搶著想要在官辦紡織業中多占一份份額。
“本國公不是為了錢,主要是想支持陛下大練新兵,早日平定東虜,所以,我決定再投二十萬兩!”
英國公張維賢親自趕到天津,見到徐光啟后說了起來。
“家父也想再加一筆,崇文寺的分紅合計三十萬兩全部再投到官營紡織廠去,這種表現忠心的事,我們方家不能落在別人后面。”
方世鴻也對徐光啟說了起來。
“還有我們……我們也想獻忠心!”
就在徐光啟要說話時,一些衣著華麗的人直接包圍住了他的轎子。
徐光啟見此只得道:“諸位容稟,陛下允許的官營產業參股份額就那么多,是不能再多的,所以,你們這樣加的話,只能使得每股價格更高,你們得想好!”
但這些人都不想自己占的份額減少,也都看好未來官辦產業的前景,準確說是看好皇帝和大明的國運,也就還是繼續加著錢,甚至還因此爭執起來,乃至差點直接動武,各權貴之間開始矛盾加劇,尤其是文官和武勛之間,文官直接罵武勛貪得無厭有這么多莊田還要想占官營產業的利,武勛則吐槽文官士族利欲熏心、是斯文敗類。
而始作俑者的朱由校則因此得了一大批開辦官營產業的啟動資金,甚至都不用自己出內帑。
最后,朱由校便讓徐光啟利用這筆資金安排自己家族的人在松江擴大棉紗產業與新的織造產業。
當然。
朱由校和北方權貴們在意圖借著搞官營產業的幌子準備奪江南士紳海貿之利時,代表江南士紳利益的官員們自然是很氣憤的。
“真是過分!簡直就是一群豺狼!”
錢龍錫這個素來沉穩淡定的在自己暗室里也直接摔了茶杯,他家是江南望族,他可不愿意看見紡織之利被皇帝聯合著一幫北方權貴奪走。
“蒼天無眼,讓這樣的桀紂之君和奸邪之臣得逞所愿,西南之夷、建州之虜,都不能動其根基分毫!”
倪文煥也附和起來。
“棉紗與生絲囤積得如何?”
錢龍錫忽然問道。
“正在囤積。”
倪文煥說道。
“得加速囤積!江南各權貴士族怎么得籌銀上千萬兩準備囤積棉紗與生絲,論財力,那暴君和身邊的奸臣們不是我們對手!”
錢龍錫說道。
“你是說最近棉紗、生絲價格開始大漲?”
朱由校問著魏忠賢。
“是的,皇爺。”
魏忠賢回道。
朱由校想了想后冷笑了起來,然后吩咐道:“著內閣擬明詔,布告天下,嚴禁囤積棉花和生絲,一旦查明,必嚴懲不貸,輕則流放,重則抄家處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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