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當近衛軍傷員們被押到努爾哈赤面前時,二貝勒阿敏見這些近衛軍傷員皆不跪,當即大喝了一聲。
這些近衛軍傷員皆對其置之不理,挺直著胸膛。
張存仁見此先氣惱地踢了面前一近衛軍傷員的膝蓋一下,大喝道:“主子們讓你跪下!”
這名近衛軍傷員回頭怒瞪了張存仁一眼。
張存仁倒也因此被瞪得心里慌了一下。
“免了!”
努爾哈赤這時候才說了一句,然后頗有興致地走了過來。
自從他滿洲八旗屢次從這些羽林近衛手里吃虧后,他現在對朱由校身邊的這些羽林近衛特別感興趣。
他一直都想俘虜幾名近衛軍的官兵,仔細了解一下這支天子近衛。
但近衛軍很在乎同袍之情,每次作戰,得勝后,傷亡之人必然帶回,即便有個別處于絕境要被俘虜時,也是提前自殺。
所以,努爾哈赤到現在也還沒抓到幾個俘虜,以至于他不得不想其他辦法,比如現在讓張存仁這種漢奸在投靠他之前,抓獲幾個近衛軍傷員來。
現在他看見這些羽林近衛即便受傷也依舊很有精氣神,也就更加覺得近衛軍不一般。
努爾哈赤接著就先來到近衛軍傷員鮮能偉面前來:“勇士,告訴本汗,你是哪里人?”
雙目失明的鮮能偉直接朝努爾哈赤撞了過來。
努爾哈赤躲閃了一下,然后鮮能偉摔倒在了地上。
“狗韃子!要殺要剮請便,別他娘的廢話,老子是天子近衛,不會背叛天子的!”
這時候,努力要從地上站起來的鮮能偉大罵了起來。
努爾哈赤見此只冷聲吩咐道:“砍了!”
當即,努爾哈赤身邊的巴牙喇一刀將鮮能偉斬殺在地,鮮血當即濺灑開來。
而努爾哈赤只看向另一名近衛軍傷員劉正益:“你是哪里人,你們是怎么接受訓練的?不說,就和他一樣。”
努爾哈赤想通過殺戮讓這些人產生懼意。
“那你殺吧!笑談渴飲匈奴血,壯士饑餐胡虜,你爺爺我已經殺了你們二十個人了,夠本了!我天子近衛,乃帝國之魂,只有戰死,絕不偷生!”
拄著拐杖的劉正益大聲回道。
咔擦!
努爾哈赤再次一聲令下,然后,劉正益也被斬殺在地。
“你也不肯說?”
“嗯!”
“腰斬!”
“如果開口,本汗會直接授官!”
“韃子的官有何意思,只有沒種的貨才當,要殺就痛快點!”
“磔刑!”
努爾哈赤一連宣布處決六名近衛軍傷員,而且越到后面,處決的越嚴重。
因為他越來越氣憤,他沒想到這些近衛軍傷員骨頭這么硬,也不得不用更殘的手段威脅這些近衛軍傷員。
“你呢?”
努爾哈赤又問著剩下的五名傷員中的一名名喚李景的近衛軍傷員。
李景抿緊著嘴,道:“可以先給我松綁嗎,松綁我就告訴您,我近衛軍是怎么挑選的,怎么練的,為什么這么悍不畏死。”
努爾哈赤笑了起來,將手一揮:“松綁!”
不過,李景剛被一松綁,他就立即朝努爾哈赤撲了過來。
努爾哈赤一時猝不及防,直接被李景撲倒在地。
阿敏和黃臺吉等滿洲貴族見此大驚,忙要將李景拉開。
而李景這里則直接先一手抓向了努爾哈赤下面,同時用力一捏,使得努爾哈赤頓時疼得失去了抵抗力。
“啊!”
努爾哈赤已經慘叫起來。
不過,黃臺吉和阿敏等這時候已經將李景拉了起來,但李景就是不放手,且還咬住了努爾哈赤一根手指頭,死咬住不妨。
努爾哈赤疼的一臉蒼白,大喊道:“把他手和嘴掰開!快啊!”
這些八旗貴族見此忙掰嘴的掰嘴,掰手的掰手。
但李景就是不松開。
“砍死!先砍死他!亂刀砍死!”
努爾哈赤立即說道。
于是,這些八旗貴族就立即持刀朝李景身上砍了下來。
頓時,李景被砍得血肉橫飛。
其他近衛軍傷員見此不由得大驚,有的直接大喊了起來。
“李哨官!”
“狗韃子!老子肏你祖宗!”
“你娘的,住手!”
但李景直到被砍死也依舊笑看著努爾哈赤,滿口是血的看著他。
而等努爾哈赤回到自己的汗位上后,他已經沒有左手食指,且因為下面已經被捏碎了,而整個人也就疼得沒有了絲毫氣力,似乎陽氣大損,虛弱至極,聲音細若蚊蠅地看著另一名近衛軍傷員林瑞春:“說,他們為什么這么悍不畏死,不然,本汗就也先斷你子孫,然后剮你三千六百刀!”
林瑞春見李景被砍得血肉橫飛時,也已經被嚇到了,此時的他在聽了努爾哈赤的話后,也就只急促地呼吸著,頭上汗如雨下,且低著頭。
努爾哈赤見此嘴角漸漸勾起笑意:“說!說了,本汗就授你官爵,委以重任!”
林瑞春突然抬起了頭,道:“好,我說,但你們一定要饒我一命!”
莽古爾泰見此立即捏緊了拳頭,頗為緊張起來。
黃臺吉倒是跟著笑了起來,替努爾哈赤回道:“你只要老實回話,大汗自然會饒你一命。”
“這位隊正,你干什么!”
“訓導官們說過,貪生怕死就不是羽林衛,你干嘛,腦袋掉了不過碗大一個疤,就算被剮又如何,那么苦的訓練都挨過來,你還怕挨刀子嗎?!”
“沒錯!兄弟,你別讓我們瞧不起你,想想你家人,你要是投了韃子,他們還有沒有臉在皇莊活!”
有幾名近衛軍傷員因此忙對林瑞春大喊了起來。
林瑞春因此再次低下了頭,不敢看這些人。
“把說話的那幾個拖下去,舌頭割掉!”
努爾哈赤因此吩咐了一句。
因此,剛才企圖制止林瑞春投敵的幾名傷員皆被拖了下去。
但這些傷員則繼續喊著。
“誓死不要做漢奸啊!兄弟!”
“死不足惜,不能毀你們隊的榮譽啊!”
“你對得起天子賜予你的繡春刀嗎,啊!”
林瑞春則一直沉默著。
“什么是訓導官?”
努爾哈赤問了起來。
林瑞春依舊沉默著,內心在做著掙扎。
“嗯?!”
努爾哈赤語氣冷冽地問了一句。
剛巧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慘叫聲,林瑞春才咬牙回道:“近衛軍旗隊以上的編制都有一名訓導官,只是旗隊里的叫訓導員,他們都是負責教導我們,是興明社社員,被稱為對陛下最忠誠的人、也是最有學問和最勇猛的人,每次沖鋒,他們都要沖前面,敢死隊也是先由他們組成……”
林瑞春回道。
“和我八旗里的巴牙喇是一個意思?不過多了個有學問,怎么他們還得是讀書人?”
努爾哈赤繼續問道。
“這樣說對也不對,反正他們讓我們知道我們為什么要忠于陛下,為什么要為陛下出生入死,為什么要護衛大明社稷、保護漢家河山!每次出戰前也會告訴我們為何打這一仗,還教我們知道何為國家民族,還給我們寫家書。”
林瑞春回道。
“這倒新鮮,讓士兵知道為何而戰,為誰而戰,難怪一個個意志堅韌,敢情是被訓教過,叫訓導官也無可厚非。”
黃臺吉先笑著說了一句,然后對努爾哈赤說道:“父汗,我們不妨也讓我們各牛錄中的巴牙喇也多訓導訓導各牛錄甲兵。”
努爾哈赤則在這時候問著林瑞春:“你叫什么名字,在近衛軍任何職?”
“林瑞春,任隊正。”
林瑞春回道。
努爾哈赤因此點了點頭:“現在本汗封你為正黃旗梅勒章京!在本汗駕前聽命!”
“還不謝恩?”
黃臺吉這時候林瑞春說道
林瑞春習慣性地敬起近衛軍軍禮來:“謝。”
“跪下磕頭,你們近衛軍不知道見了主子要跪下磕頭嗎?!說謝主隆恩!會不會當奴才!”
而林瑞春話還沒說完,阿敏就跟著大聲訓斥了一句。
林瑞春這才忙跪了下來,僵硬地磕了一個頭:“謝主隆恩!”
鮮紅的烙鐵被錦衣衛旗校重重地按壓在張存義的肚皮上,滋出一陣陣煙來。
“啊!”
張存義痛苦的慘叫著,他沒想到他做細作做的如此隱秘,也還是被明廷的人發現。
“說還是不說?”
田爾耕冷聲問道。
張存義不得不大聲回道:“我說,我說!我是東虜細作,是大汗的包衣奴,我是漢人,我本名叫張學圣……甲板參將張存仁乃我叔父。”
田爾耕聽到這里,當即站了起來:“再說一遍,張存仁是你什么人?”
“叔父!”
“張存仁?原來此人也有族人在東虜當差!藏的夠深的!”
朱由校從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這里得知這一消息后,就立即吩咐道:“傳旨給孫傳庭,令其立即羈拿張存仁全族!”
“陛下,這次會不會也和上次金冠一樣,在我們的人羈拿他之前,就已經投靠東虜。”
方從哲這時候說道。
“無妨,大不了到時候將這些通敵者與東虜一起剿滅,他能躲過朕的天威一時,但絕躲不過一世!”
朱由校說道。
一段時間后,田爾耕再次突然來到了朱由校這里:“皇爺!遼東傳來密報,張存仁果然已投建奴,且投建奴之前設計屠戮了我近衛軍第三鎮一個旗隊以及該旗隊護送回沈陽的第一批傷員。”
朱由校聽后,沒有說話,只喉結聳動了一下,雙眸陰沉地可怕。
政事堂輔政大臣方從哲等皆不敢再動作,仿佛被朱由校的眼神給釘在了地上一樣。
他們知道皇帝肯定很憤怒。
要知道,培養一名合格的羽林近衛可不容易。
要不然,從天啟元年開始訓練,朱由校也不會到現在才只有五萬來羽林衛。
犧牲一名羽林衛對于朱由校而言都是一筆巨大損失,何況,還是這種非戰斗性犧牲。
“甲板參將是張存仁,撫順關總兵是李如梧,朕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從甲板去赫圖阿拉,撫順關是必經之路,他張存仁是怎么從撫順關過去的,他李如梧是瞎子嗎,還是說他張存仁能飛過去?”
良久之后,朱由校突然問了一句。
而這時候,袁可立急著進了宮,且對朱由校稟報道:“啟稟陛下,兵部收到撫順關總兵李如梧急報,甲板參將張存仁叛變,突襲撫順關,因有內應,故撫順關守兵未能守住,而后,李如梧率兵復攻撫順城,因有張部降將響應,故又收復撫順關。”
“這是把自己這個皇帝當傻子忽悠呢!先失守撫順關,復又奪回撫順關,怎么,你李如梧是想讓朕對你功過相抵、不予治罪,然后捏著鼻子忍下你放張存仁投敵的事?”
朱由校心里冷笑道。
“傳密旨給在撫順關的查大受、葛逢夏,盯緊李如梧,如果他有投敵之意,先立即拿下,由查大受暫任撫順關總兵官,葛逢夏任參將,守鴉鶻關,令著孫傳庭即刻帶兵去撫順關,將從鐵嶺遷于此的李氏九族人丁全部羈拿,押解進京!”
朱由校突然吩咐道。
對于張存仁這種了解不是很多的遼將,他沒有花費很多精力,但對于遼東李氏,他可是一直在暗中提防的。
甚至,他早就讓錦衣衛在李如梧身邊安插了不少細作充任其家丁,還讓錦衣衛在暗中拉攏了查大受和葛逢夏這些原是李氏家丁出身的遼將。
所以,李如梧或許可以眼睜睜地看見張存仁破撫順關一帶的長城離開,但他自己卻是不可能這么輕易地離開的。
果然,不多時,田爾耕就再次來到朱由校這里,稟報道:“陛下,錦衣衛的密報到了,撫順關沒有發生戰斗,張存仁是從撫順關城外的一處邊墻破墻而出的,李如梧當晚卻在飲酒,喝得酩酊大醉,也沒令哨騎巡視,明顯有意放張存仁離開。”
朱由校點了點頭。
“朝廷還沒來旨,難道說,皇帝是要對付我們李家?”
李如梧這里在發現一個多月都沒有收到關于他遞上去的急報御批圣旨后,漸漸也開始感到不妙起來,且因此腹誹道。
而這時候,其長孫李獻箴急忙跑了來:“大父!不好,東川堡和會安堡突然出動大批近衛軍,還有薩爾滸也出動了大批近衛軍!往我們撫順關趕了來。”
李如梧聽后當即站了起來,吩咐道:“去叫查副將和葛游擊來!帶上他們麾下家丁!事不宜遲!我們得盡快做決斷。”
沒多久,查大受和葛逢夏就帶著本部家丁趕了來:“大帥!”
“你們世受我李家厚恩,如今到你們報答的時候了!查大受,本帥命令,即刻率你部家丁去赫圖阿拉,請后金大汗努爾哈赤派兵接應,李某有意請降,葛逢夏,你立即去鴉鶻關,我們從鴉鶻關去建州,孫承宗這個老狐貍,定然是防著老子學張存仁,提前在薩爾滸駐軍,我們再從薩爾滸走,是不行的了!”
李如梧說道。
查大受和葛逢夏兩人沒有回應。
李如梧見此有些疑惑,問道:“你們這是?”
查大受立即拱手道:“請大帥不要投敵做漢奸!背叛大明!”
葛逢夏也立即拱手道:“大帥!東虜乃寇也,投之有辱李家門楣,寧遠伯在天有靈,也不會允許您這樣做的,請您懸崖勒馬,向陛下主動請罪!”
李如梧猛地一顫,指著這兩人:“你們,你們,你們……”
“來人!”
李獻箴見此大喊一聲,對自己身邊的直屬家丁吩咐道:“把這兩背叛我李家的叛徒給老子砍了!”
李獻箴身邊的家丁忙拔出了刀,但很多家丁的刀尖卻對準的是李如梧和李獻箴,或者突然把其他家丁給當場砍殺在地。
刀光不斷。
而李如梧就這么傻愣愣地看著這些刀光斧影,一臉驚愕,心道:“何時朝廷在我李家安插了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