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很小,有時候任意都感覺這個江湖根本容不下他,似乎只要他跺一跺腳,整個江湖都會隨著震上一震。
江湖也很大,因為天下間已有個獨一無二的任意,卻還有個小老頭吳明。
綠色的山路,現在正是黃昏。
正值炎夏,山坡上開滿了各種鮮艷的花,其中以月季和薔薇為甚。雪兒梳著兩個大辮子正在山坡上摘花,嘴里還在輕輕地哼著什么,她臉上滿是笑意。
她笑起來的時候,看來真是個又乖又聽話的女孩子,若沒有地上的死尸的話。
任意的手里拿著一把刀,一把殺人的彎刀。這把刀沒有人知道它的重量,也沒有人知道它的形式和構造,就正如天下沒有人能躲過這把一刀一樣。
除了鑄刀之人,見過這把刀的人都死了,所以沒有人認得這把刀。
地上的血已干,而最后一滴血也正緩緩從刀尖滴落,金輝下,刀鋒又亮如一泓秋水,彎刀被收了回去。
死了二十一個人,這些人是誰任意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這些人死只是因為這些人想殺他。
任意殺人不喜歡先講道理,又講理由,所以他也從不會過問別人為什么來殺自己,所以二十一個人沒有活口,全都死了。
“喂。”
雪兒板起了臉,冷笑道:“你不理睬我,我跟你還有什么好聊的!”
任意笑了笑,轉頭就走。
雪兒用一雙大眼睛瞪著他,瞪了半天,忽然道:“喂,你等等人家。”
任意走路一直都不緊不慢,雪兒就跟在他的身后,剛才她辛辛苦苦摘的花隨手就被她丟了,現在她又瞪著眼,似乎想沖著這人踢上一腳。
兩人走的不快,不過幸好里羊城也不遠了。
過了一個時辰,暮色降臨之時,兩人也進得了羊城。
街上有往來行人,穿插的驢車、騾車、牛車,街道的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店鋪,有的賣雜貨,有的賣茶葉,有的賣衣服,有的賣花粉,一切都如此熱鬧。
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總是容易被各式各樣的東西吸引,本來一直噘著的嘴現在微微張開,那雙大大的眼睛似乎不夠用一般。
她拉著任意的衣袖似乎剛想說什么,不過話還沒出口,任意已淡淡道:“自己去玩吧。”
上官雪兒面上一喜,一溜煙就沒影了。
公孫蘭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任意卻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風還是那么輕,夜還是那么靜,沿著街
道一直走,熱鬧也漸漸消失在了身后,這里離南王府已經不遠了,所以這里更安靜一些。
任意一直走著,然后他就看見了一輛馬車。
馬車就停在河邊,河邊有個小小的酒肆,一面青布酒旗斜斜地挑了出來,小河彎彎,綠柳籠煙這里倒是顯得十分雅靜。
馬車停下后,陸小鳳就從馬車里鉆了出來,人一閃就不見了,接著一個女子也走下了馬車。
她穿著件雪白的衣服,又輕又軟,人站在那,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在感受晚風。
她叫薛冰,人稱“冷羅剎”,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母老虎,不過當任意走過去的時候,薛冰先是驚訝,隨而俏生生笑道:“我認識你。”
任意點頭道:“你也認識你。”
他坐下,她也跟著他一起坐了下來。
薛冰忽然湊了過來,悄聲問道:“大姐和你說過我?”
任意搖頭道:“他雖然沒說過你,但我知道你是她的八妹。”
薛冰很開心的笑道:“我也沒想到可以在這遇上你,幾位姐姐都時長說起你。”
任意笑道:“說我傻?”
薛冰笑容一止,正有些尷尬時,伙計已走了過來。
是個直眉愣眼,看起來不精靈,反而像笨手笨腳的愣頭青。
薛冰連忙道:“你給我們來幾斤竹葉青,再配四碟子冷盤、四碟子熱炒,最后給我殺只老母雞燉碗湯。”
她本想詢問任意要些什么小菜,誰想那伙計瞪著她,直愣愣道:“你要這么多酒菜,也不怕撐死你?”
薛冰怔住了,任意笑了出來。
伙計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接著對著任意躬身彎腰,賠笑道:“客觀要點什么?我們這有最好的竹葉青,還有最上等的好茶,小菜也很可口。”
任意笑道:“要一壺好茶就行了。”
伙計點頭應聲,直起腰來又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吃這么多,小心以后都嫁不出去。”說完,他轉身就走。
薛冰眼睛瞪的更大了,不過她火氣也更大了,人已站了起來,似乎忍不住就要動手。不過看了看身旁的人,重新坐下。
“他為何對你掐媚討好,對我冷言冷語?”
任意微笑道:“因為他怕死。”
薛冰怒道:“他難道以為我好欺負。”
任意點了點頭。
這時,陸小鳳終于走了出來,不過他板著臉,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陸小鳳走了
過來,看了看兩人,忍不住道:“你們兩個認識?”
薛冰笑瞇瞇道:“剛認識。”
陸小鳳看著任意,問道:“你怎么在這?”
任意詫異道:“我的事你也要管?”
陸小鳳閉上了嘴,薛冰卻笑了,悄悄道:“你很怕他?”
陸小鳳張了張嘴,又忽然沒有話語,這時那伙計又走了過來……
“砰”的一聲,碗筷往桌上一擺,瞥了陸小鳳一眼,轉頭嘀咕道:“這樣一朵鮮花,卻偏偏插在牛糞上。”
薛冰本來看見他就有氣,卻聽這話忽然吃吃笑了起來。
陸小鳳看著這離去的伙計也怔住,不過一個人出現在他眼前。
來人背著雙手,穿著一身質料極好的衣衫,圓圓的臉,頭頂已半禿,臉上帶著很和氣的笑容,看著六十來歲的樣子。
這個小老頭看起來并不特殊,可是小老頭卻走向了他們,笑著道:“你好!”
任意也道:“你也好!”
小老頭和和氣氣的道:“路上遇著些風浪,耽誤了點時間。”
任意笑道:“你能來我已經很驚訝了,不嫌棄的話,坐!”
小老頭微笑道:“好!”
任意道:“我叫任意,‘任其所意,隨心而為’的任意。”
小老頭撫掌,笑道:“好名字,我姓吳,叫吳明,口天吳,日月明。”
本來桌上另外兩人都很奇怪的看著他們,但一聽小老頭的名字,陸小鳳忽然臉色煞白,額頭竟冒出了冷汗。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