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二娘跪倒在地,祈求道:“任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貴手,不要再逼我了。”
任意沒有說話,可手已抬了起來。
便在這時,一口佛號道出:“阿彌陀佛,既造業因,便有業果。一切都起于我,任施主還請收下留情。”
任意道:“和尚終于認了?”
葉二娘哭道:“你……你怎能說出來,你怎能開口……”
玄慈嘆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親眼看著自己孩兒身死。”
此言一出,群僧和眾豪杰均是一怔!
下一瞬,眾人面上都露出驚駭、鄙夷、愕然等神情,形形色色,難以形容。
玄慈乃少林方丈,自來德高望重,受武林中人敬仰,可誰能想到這位少林德高望重的方丈,竟會與四大惡人的葉二娘茍且,還生下了一子。
過了好半天,紛擾才漸漸停歇。
玄慈緩緩開口,語聲一如平常道:“蕭老施主,雁門關一役,老衲鑄成大錯,如今一切因果,老衲自會承擔!”
他說完,轉頭又面向灰衣僧人,道:“慕容博老施主,當日你假傳音訊,說道有契丹武士要來我少林搶奪武學典籍,以致釀成種種大錯,如今你難道還不愿亮出身份嗎?”
那灰衣僧人一聲長笑,道:“好個玄慈方丈,倒是也猜出了老夫身份。”說完,他也扯下面幕,露出了真容。
慕容復驚喜交替,大聲道:“爹爹,你……你還活著……原來你沒有死?”
玄慈道:“慕容老施主,你我多年交好,老衲素來敬重你的為人。昔年你傳訊于我,老衲深信不疑。而后錯殺無辜,害得蕭施主一家……”
不等他說完,慕容博便陰惻惻道:“方丈此刻說這些已無意義,你我之間的事暫且不談,魔頭任意恣意殺戮,我等該先要除魔才是!”
話音剛落,眾僧與群雄的目光又落在了任意身上。
蕭遠山和蕭峰對望一眼,分若左右,站在任意身旁,而他則低頭看著葉二娘,微微一笑,抬手一掌,把人震飛了出去。
人落三丈之外,已成爛泥。
虛竹大呼撲出:“娘,娘……”
玄慈顫聲道:“任施主為何還要多造殺孽。”
任意淡淡道:“葉二娘憶子成癡,二十多年來一直盜取別人的嬰兒玩弄,而后便直接殺害。和尚難道不知?”
玄慈不答。
任意搖頭輕嘆道:“葉二娘做過什么,你一直知曉,就如你三十年前所做過的事一般,可和尚卻是不肯說,不愿認,今日我若不逼你,你會認?”
玄慈嘶聲道:“既造孽因,自食惡果……可任施主你呢?”
任意笑道:“我怎么了?”
玄慈道:“因杏子林之事為開端,引得聚賢莊大戰。任施主于聚賢莊內,屠殺八百多人……”
任意打斷道:“殺便殺了,又能如何?”
玄慈道:“施主難道不知自己所造的殺孽?”
任意搖了搖頭,道:“任某自來隨心所欲,無論做何事都不問對錯,只須心中暢快,只要任某高興,縱然世人皆道我錯了,我也會毅然為之。”
玄寂忽然怒喝道:“這是何道理?!”
任意笑道:“這便是我的道理,我既然姓任名意,那世事就要任我意來。”
此言一出,聽到群雄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玄慈道:“阿彌陀佛,任施主任意而為,卻已引得人神共憤。”
任意淡淡道:“世人對我,只需做到八個字:‘聽之,任之,受之,忍之。’”
玄寂顫聲道:“好個‘聽之,任之,受之,忍之’,好個世事任你意來……魔頭,你難道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
任意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話沒錯,爾等皆是蠢材,我從未看在眼中。”
玄寂氣運丹田,大喝一聲:“結羅漢大陣!”
五百僧人齊應:“結羅漢大陣!”只見紅衣閃動,灰影翻滾,五百名僧眾東一簇、西一隊,向著任意團團圍來……
任意看了身邊二人一眼,道:“去吧,那父子二人不要讓他們跑了。”
陣未穩,蕭遠山和蕭峰二人一掠出陣……
慕容博眼看二人向自己逼來,拉起慕容復,縱身而起,疾向后山竄去。
他們四人武功造詣皆非旁人可比,輕功也甚是了得,只是晃眼之間,四人便已去得老遠,任群雄如何追逐,也追不上他們。
不過想追他們的人甚少,此間還有一個天下第一魔頭。
武林早有傳聞羅漢大陣乃少林第一大陣,江湖人久聞羅漢大陣之名,可百余年來,少林卻從未在世人面前展示過。
羅漢大陣除了本寺僧人之外,誰也不曾見過此陣面貌,更不知其威力如何。
此刻眾人只見五百僧人形成三圈,開始逆順交接旋轉,僧眾奔跑如飛,愈轉愈疾,已化成重重人影與棍影。
見著少林羅漢大陣,群雄亦是拔出兵器……
忽然一聲斷喝,聲震云霄,上驚天人,第一圈的僧人朝天舞出了棍花,棍子發出了尖嘯。
接著棍出,發出各種銳響……
似獅吼、似虎嘯、似狼嚎、似鷹唳,棍影重重,在扭動、在抖動、在彈動,長棍化作一陣陣旋風,直向任意掃去。
這一棍舞,猶如無數狂風,眾人盡皆為之失色。
然而任意卻氣定神閑,只待狂風襲來,他才拔劍!
劍作琴音,清脆悅耳。
劍一出,劍光立起……這一劍之快,天地所未見,這一劍之絕,世間所未聞,它仿佛取盡精髓,窮盡妙詣。
當劍光輝煌而迅急的掠進狂風棍影之中,風定而棍裂!
腥風撲臉,血花綻放。
任意拔劍、出劍,一劍橫掃,震散了所有人的魂魄。
劍氣襲人,天地間已然充滿凄涼肅殺之意。
劍光奪目,天地間已然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任意離地,疾掠。
霎瞬之間,他已仗劍掠至了眾僧面前!
劍鋒所過之處,盡皆人首分離,僅過幾息時間,地上就已經尸橫遍野,所有人都瞧見了他在殺人。
如此神鬼之人,可怖,可懼,更是可怕!
沒有人能接下他一劍,棍影呼嘯在他四周激飛,他身前、身后、左右、四周也都是少林僧人,俱是重重棍影。
他明明已落在包圍之中,他明明已深陷陣法之中,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波分濤裂”的場面。
“裂開”的是人墻,“分開”的是人林,倒下的不是他,是他們。
劍鋒所及,人人倒下,逼近的僧人都在他一劍之下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