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妃暄臉上沒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寇仲為她殷勤斟酒,只伸手婉拒,柔聲道:“寇兄客氣了,其實妃暄此來是有一事相求!”
徐子陵訝道:“不知師仙子有何事要我兄弟二人幫忙?”
師妃暄沉吟片刻,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但最后還是囁嚅著道:“妃暄知兩位身負‘楊公寶庫’的秘密,所以想求兩位……”
話未完,寇仲先打斷道:“怕是仙子搞錯了,那《楊公寶庫》的秘密可不是在我和陵少身上,這個忙,怕是幫不了仙子。”
師妃暄長嘆一聲,緩緩說道:“寇兄誤會了,妃暄求寶庫并非是為了寶庫中的金銀財富,而是為了寶庫中另一件東西。”
寇仲輕哂一聲,語帶嘲諷道:“仙子要的那一件東西若是我沒猜測,卻是比寶庫中所有金銀財寶還要貴重千倍百倍不止。”
師妃暄微微一怔,先是不明所以,隨之又露出明悟神情,抱手道:“寇兄怕又猜錯了,妃暄所求亦非可號令神魔的‘妙韻刀’。”
寇仲不信,這話從她口中說出,就連一言不發的徐子陵同樣不信。
見兩人一臉不信,師妃暄黛眉微蹙一時犯了難,房內也突然沒了人聲,就在她猶豫許久后最后還是再嘆息了一聲,緩緩說了出來。
“其實……其實‘妙韻刀’并不在楊公寶庫內。”
寇、徐齊聲:“什么!不在?!”
師妃暄頷首。
寇仲自然還是不信,先前他能大嚼暢飲,絲毫不在意所謂的天下大事,不正是因為‘妙韻刀’傳言在《楊公寶庫》而他卻身負寶庫秘密?現在聽聞號令‘神魔’的神刀竟根本不在寶庫之中,這叫寇仲如何能信?如何愿意相信?
見二人臉上又掛著不信之色,師妃暄只好續道:“荒城因天君而起,因燕云十八騎而盛,從南北對立至今有兩百多年,雖天君早已封入史載,可燕云十八騎卻一直存于世間。得刀號令神魔,魔門一直擁刀荒城,以至這兩百多年白道只能隱世求存,魔漲道消。好在三十年前發生了一件事,那時突厥大軍乘大隋初立之隙侵入冀州,燕云十八騎既現身河內迎擊,直至追入漠北……”
說到這,寇仲忽然手中一抖,酒水都撒了出來,他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三十年前乘燕云十八騎追至漠北之際,難道是佛門入城奪刀,所以‘妙韻刀’自三十年前而失并不是落在《楊公寶庫》當中,而是早落在佛門手里。
后話與他猜想的不差幾分,三十年前佛門道教高手齊出,和‘邪王’石之軒為首的魔門高手發生奪刀之戰,最后以魔門落敗,刀歸佛門結束。
一段往事徐徐而道,寇仲的心也頓時沉入‘深淵’。
等講述完一切,師妃暄神色平靜的又言:“并非妃暄有意隱瞞,實乃此事事關重大,兩位如今知曉昔年之秘,還望替佛門道教保密。”
徐子陵回過神來,雖有惆悵,仍還正色道:“仙子放心,此事我兄弟絕不外傳。”
寇仲把碗中之酒一飲而盡,哈哈大笑道:“縱然外傳泄露又能如何?以仙子佛門道教的威名誰敢放肆,何況刀在你手,世人皆為魚肉,仙子仙門選定了李家小子,那天下人還有何好爭?!”說罷,他起身就走,腳步踉蹌,仿佛丟了魂一般。
房門開啟,也已閉上。
徐子陵見兄弟如此,唯有長嘆,繼而問道:“請恕子陵愚昧,要是那刀已在仙門,仙子又要寶庫中什么東西?”
見徐子陵還愿聽下去,師妃暄長吁了口氣,道出了那一物。
“邪帝舍利!”
徐子陵皺眉道:“什么是邪帝舍利?”
師妃暄道:“說出來怕徐兄不信,其實在魔門中每一位邪帝都有求道之心,歷任邪帝為突破魔功,登臨仙門,無所不用其極。可要登臨仙門破自身桎梏何其難也?所謂‘邪帝舍利’乃一種可以儲存武道精元的特殊晶球。當現任邪帝求道未果且離大歸之期不遠時,便會在臨終前把精元盡注球內,并囑下一代提取球內精元的方法。”
徐子陵聞得‘登臨仙門’四字,立即想到了一個人。
師妃暄看了看他,等消片刻,忽地又一字字道:“‘魔頭’任意極可能是現任魔門邪帝。”
徐子陵大吃了一驚,訝道:“所以仙子是不想魔頭再取邪帝舍利,讓他魔功大進?”
師妃暄頷首。
徐子陵垂頭思索,片刻后就昂首抱拳道:“此事我會與寇仲好好說道,想來仲少應該不會拒絕。”
師妃暄的臉上終顯一抹笑容,這一笑猶似空山靈雨的勝境,如真似幻,動人至極點。
戰神殿外,一只白胖如球的小獸正坐在石階上對著一頭兇獸魔龍吱吱亂叫,‘指手畫腳’。而這頭魔龍也好像逆來順受,每每在那雙短小近無的爪子揮來指去后,便會潛入湖底,采摘湖內植物的果實,銜來獻給予小獸。
小獸來者不拒,一邊張嘴嚼魔龍銜來的鮮果,還一邊似是不滿的叫喚幾聲。
要是魔龍敢哼一聲,叫一句,立即會引得小獸一躍至頭頂,踩著它的腦袋呵責起來。等魔龍俯首順從,小獸既會搖頭晃腦的回到石階,顯出一副輕浮得意的模樣。
戰神殿內,祝玉妍對著殿心地上四十九副浮雕黛眉緊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不時的學著浮雕的樣子擺出各種姿勢。
另一處,任意背負雙手悠悠然然的四處走動,儼然一副游苑觀景之人,對那什么四大奇書之首的《戰神圖錄》顯得毫不在意。
“婠兒不學你祝師那樣,去修煉戰神圖錄?”
跟在身邊的婠婠臉帶一絲盈盈淺笑,道:“任意在哪,婠婠就在哪。”以她低沉柔韌如棉似絮的誘人聲音,說出這樣動人動心的話語,既是任意也生出一股憐惜之意。
鼻間伴著婠婠身上幽幽沉沉,甜甜膩膩的異香,任意嗅之一口長氣,道:“雖說婠兒天魔大法已大成,卻還不能輕易勝過那師妃暄。”
婠婠忽然將嘴湊到任意耳邊,輕輕說道:“人家不想離你太遠,你叫我該怎么辦?”
這一句話似嗔似怒,如訴如慕,語出已是嬌媚無限,再配上她那張美的難以言喻,美的透出眩人詭艷的臉,任意只聽得心中一蕩,霎時間差點意亂情迷……
不由得瞪一眼過去,只見她眉間眼角,笑意盈盈。
任意轉身向殿內最深處走去,婠婠素衣赤足,如影隨形的跟在他的身后。
路至盡頭,任意忽然彈出食指對著巨壁劃了出去,指勁一出指端,即如劍氣,急如厲電,在巨壁上顯現深深的印記。
婠婠愕然,待昂首看去,卻見一個個小篆在壁上顯現。
余讀遍經史異學,閱盡天下武功,另出樞機,自成一格,成就曠古無雙,唯心有三嘆。
一嘆武至盡頭,二嘆未逢敵手,三嘆天下無敵。
今至此殿有感,將畢生所學留字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