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日城,千戶所。
沈浩剛從飯堂吃了午飯回到公廨房里,還未坐下就聽見門房來報說王儉找過來了。
“讓他進來。”
片刻后王儉快步走了進來,謝絕了門房送茶,直接反手關了門,然后湊近了兩步壓著聲音興奮道:“大人,找到人了!”
“坐下說。”沈浩端茶的手頓了頓,然后笑著指了指椅子讓王儉別著急。
王儉也不客氣,坐了半邊屁股,身子還是前傾,眼神里閃著興奮:“大人,就在昨天晚上,我安排在皇城那邊的人手回了消息,他們看到了畫像中的一個!”
畫像是之前王儉找張烈幾人描述出來的,反反復復的折騰了三天才搞定。然后王儉把這兩幅畫像臨摹的數份,親自帶去皇城給那些提前被控制住的皇城流浪漢記死。然后就在兵部衙門外面布控。
沒人會對每日都見到的事物產生懷疑,更何況還是螻蟻臭蟲一般的流浪漢。整天縮頭縮腦的在街角巷尾出沒,看著就礙眼。
但就是這些哪個城里都有的臭蟲們卻在黑暗中和過往人們的無視下抓到了一條大魚。
“確定?”
“確定!當時有兩個眼線都看到了,他們確定就是畫像上的其中一人。”
沈浩聞言連忙從抽屜里取出兩張畫像攤開來放在桌上:“看到的是那一人?”
王儉指著右邊那副道:“這個,留著小胡子的這人。當時差不多是戌初時,這人從一輛馬車上下來的,走的后巷進的兵部,后巷兵部后門的人沒有盤問只是看了腰牌就放行了,肯定是兵部里的熟臉錯不了。
大人您看是不是我再安排一下從兵部門崗那里弄來此人的名字?”
“別亂動。現在越是靠近大魚越是不要輕舉妄動。皇城那邊不是咱們的地盤,脈絡我們拿捏不準,難免疏漏,萬一走漏消息就全功盡棄了。
你那邊先別動,繼續讓人盯著就是,我會另外找人確認的。”
王儉直接點頭,不過又道:“大人,譚斌他們已經在昨天正式出關了。他昨天出關前最后傳回來一次千里音符,說是已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向導。”
“出關之后就超出千里音符的傳訊范圍了。順利的話他多久能夠再有音訊?”
“一切順利的話也要下月底才能再有消息了。”
“但愿他這一次能夠給我帶回有用的消息吧。”
王儉這邊又和沈浩聊了聊關于章僚的職權分派問題,畢竟黑水計劃的執掌者是沈浩,涉及重要環節的職權交接還是要沈浩點頭才行。王儉現在盡量滴水不漏。這些有些是他家里人言傳身教得來的,也有些是他從沈浩身上學來的。
讓章僚去管“無常部”本就是沈浩的初衷,王儉能揣摩出來倒是不錯,沈浩叮囑了兩句之后王儉退下。
而沈浩則是拿著兩張人像畫離開了公廨房。他要去找張謙或者甘霖。他們在靖西軍輜重營那邊有人,而且是直接接觸過那兩名從兵部下來抽查儲物袋的法器司的人,如果能對得上樣貌,那就可以說是板上釘釘了。
張謙不在,說是出去公務了。甘霖倒也不含糊,拿著畫像立馬就找人去了,讓沈浩回家等消息。
當天晚上,甘霖的消息就傳回來了:確定,當日去靖西軍輜重營抽調走儲物袋的人就是畫像上的這兩人。
沈浩一得到消息就興奮的握緊了拳頭。有了這兩邊的佐證他就可以將偵辦進度在案牘上往前推進一大步了。而且也可以當做成果上報了。
連夜就在自己的書房里將暫名為《馬三走私蠻族之暗線深挖進展報告書》又洋洋灑灑的添加了兩千余字。
第二天一早,沈浩就到了靖西鎮撫使衙門候著。
沈大人是不需要拿牌子等的,所以姜成剛上差的第一時間就把他叫進去了。
“屬下見過大人。”
“坐吧,來這么早,有急事?”
“是的大人,跟馬三的那條線有眉目了。”沈浩說著就將自己連夜弄好的案牘拿出來遞了過去。
姜成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收了起來,本來還有些隨意的心情立馬就變得嚴肅起來。他可是記得之前沈浩給他報過一次進展,已經因為儲物袋的事情找了張謙和甘霖從軍伍內部繼續著手調查了。這一去一來也有段時間了,如今再次提起怕是該有定論。
見姜成開始看案牘,沈浩在邊上介紹道:“根據張謙和甘霖從靖西軍輜重營那里得到的消息,在十一月廿九有兩個來自兵部法器司的人拿了手令過來抽查儲物袋,將靖西輜重營里的二十一只儲物袋全部提走,又在十二月初五還了回去。
不論是數量上還是時間上都值得懷疑。而且根據張謙和甘霖得到的消息,兵部從未在年末的時候抽查過法器,還回來的法器也根本沒有進行所謂的“養護”完全就是敷衍而已,行跡極其可疑。
之后為了確定這兩人的真實身份,我先讓人去找了皇城傳送法陣抄錄了特殊通道的進出記錄,的確有兩個掛著兵部法器司的人在這段時間進出皇城,基本確定就是去靖西軍輜重營調走儲物袋的那兩人。
之后再根據交易當天張烈等人的描述形成畫像,由蹲守兵部的眼線摸排,終于在前天晚上發現畫像中的一人自由進出兵部。”
沈浩說得很快,主要是幫正在看案牘的姜成捋順邏輯,其中細節還有不少,這些都是姜成能在文字上看到的。如此文字加引導也就能更方便姜成明白上下聯系。
良久姜成才合上案牘,靠在椅背上揉著眉心。
“你想怎么辦?”
我想怎么辦?
這句話問得沈浩有些不知怎么接。腦子里飛快的轉,片刻沉默后才道:“屬下不知,大人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一般來說有進展就能繼續查,可姜成的這個反應明顯很猶豫。沈浩明白上峰猶豫的是什么,但他哪里敢去接姜成的話頭,所以不準備“選”,喊干嘛就干嘛,做好下屬的分內就行。即便姜成最后選擇把這件事壓在手里他也不會掀開,頂多記下。
不過以沈浩對姜成的了解來看,姜成不太可能就這么因為各方的顧及而放過一個明顯的巨大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