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知道自己的那位得意門生沈浩是一個曾經被埋沒的修行好苗子,是那種罕見的“大器晚成”的天賦,更因為運氣很好得了頓悟機緣日后潛力拔高,甚至早早就被指揮使大人看中暗中保護。
可是姜成從未想過沈浩的修行天賦蘇醒之后會如此離譜。
之前幾個月就是一個小境界,近三年的時間硬生生從煉氣中境爬到了聚神后境,這已經驚掉人眼珠了,更沒想到還不算完,這次居然只用了區區一個月就從聚神境七重突破到了八重!而且還不是那種靠丹藥硬拔高,而是扎實的自然突破......
和聽到這個消息的大部分人一樣,姜成的想法就是:什么時候修行這么簡單了?
“大人,沈浩從放下“秦修遠命案”之后就返回了封日城,最近也只是正常的文書來往并沒有來過鎮撫使衙門,所以屬下對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修行精進并不知曉。”姜成規規矩矩的將銅條收好還了回去,對自己門生的修為拔高很高興,但也摸不準龐斑今日叫他來的用意。
“之前給你說的事情你給他透過底沒有?”
“說了一次。沒有明說,但大概意思他心里應該是有數的。就是時間上給他說得比較模糊,大致定在南面局勢明朗之后。”
龐斑從椅子上站起來,背著手到窗邊推開了窗戶,一股水腥味兒從外面闖了進來。今天皇城大雨,溫度雖然降下來一些可還是悶熱。
“嗯。”龐斑嗯了一聲接著就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道:“南面的情況如今又有變化。陛下上月下了令要調整布置在軍中的監察使職權,會把監管軍中監軍的職責劃到監察使的身上來。”
“監管監軍的職責?!”姜成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團火,之后又平靜下來,知道龐斑肯定還有后話,不好貿然繼續發問。
“沒錯。這事兒之前秦修遠命案的結論報上去之后陛下就定了的,到兵部花了五天,然后兵部和左相衙門溝通的時候足足被拖了大半個月,昨日才將附了兵部和左相衙門的簽印的文書傳到我這里來。
最后加蓋我們的簽印之后就能立即生效。不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在姜成的眼里面前這位指揮使大人向來不會和人說廢話,之前一來就給他亮的是關于沈浩修為突飛猛進的消息,如今話鋒一轉就到了南面邊軍里和息息相關的一則重要變化上。最后還要聽他的意見?他一個靖西鎮撫使而已能有什么意見?就算有意見不也該靖南鎮撫使衙門那邊提嗎?關他什么事?
“屬下以為是好事,可以讓在軍伍里的聲音變大,同時也能有效的制衡文官集團把持軍伍的力量。只要能拿穩這份職責,那以后在國朝內的地位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什么都不說也不合適,所以姜成就順著龐斑的話提了一些表象的意見。
“你說得倒沒錯,其實也說到了點子上。這對咱們來說的確是好事兒,可能不能把這份差事拿穩才是關鍵。
這次左相衙門拖了兵部足足大半個月,慢吞吞的必定是有所準備。如今需要一個能夠打開局面的點作為突破口。”
“您是說南面?”
“不錯。南面目前有兵鋒起勢,監軍在邊軍里擁有巨大的權力且常年缺少約束,只要我們能在南面死死的拿捏住邊軍里監軍,那在整個國朝范圍內也就能順理成章的將監管職責落實下去了。
不過里陳疾已久,你應該清楚,面對本來的那一攤子都捋不順如何跟那些文官掌控下的監軍們撕扯?怕不是要不了多久便被反污成罪,到時候下不來臺丟人丟到陛下面前可就難堪了。”
姜成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雖然曉得龐斑說的是事實,可在上峰面前說同僚壞話可不是好主意。只能閉口不言。
龐斑甚至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在各軍中常年都設有監察使,可形同虛設,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無能,而是在應對外部紛亂局面時的人普遍缺少大局觀和應變能力。習慣了簡單粗暴的行為方式,讓他們時時算計,處處提防,還要和人勾心斗角的同時拿捏分寸,這屬實是為難人。
加上軍伍里還參雜了監軍這一文官體系的勢力,局面復雜,稍不留神就會被排擠到邊緣入不得內。各軍中都成笑話的監察使就是被軍伍和監軍們聯手逐漸邊緣化的。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之前監察使的遭遇可以算得上是一種“恥辱”,龐斑嘴上不說心里肯定是一直惦記著且憤憤不平的。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開見月明,若是重蹈覆轍那才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
“人選,舊有的體制不適合,靖南鎮撫使衙門里現有的人也沒有合適做這個出頭鳥的人。”龐斑說到這里便端起茶抿了一口,故意留了一個空白時間讓姜成反應。
人選?饒了這么大一圈回來果然還是落在了具體的人頭上。姜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他的門生且是手下最能干的一員猛將,你堂堂指揮使統帥天下,什么樣的人才沒有?怎么老是想著從他靖西這邊劃拉呢?
“大人,您的意思是黑旗營?”
姜成還不得不接茬,但留了一手,提了黑旗營卻沒有將龐斑暗示了許久的沈浩點出來。先開口了后開口很多時候完全就是兩碼事。
龐斑點著頭,表情還是笑瞇瞇的看不出想法。說:“沒錯。脫離舊有的體制和陳疾,也就只能是黑旗營了。不對,應該是你們封日城的黑旗營,別的地方的黑旗營什么模樣不說也罷。
所以這次找你來就是要聽聽你的想法,你那位門生有沒有辦法將南面的事情抓起來辦妥當?”
和姜成的顧慮不一樣,龐斑沒有顧慮,硬要說有,那也是顧及姜成身為沈浩的上峰加師長的原因。不過,當他問出來這句話之后實際上留給姜成回旋的余地已經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