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
南香河畔,由棲春樹組成的銀色延長線上,一前一后兩個身影正踱步其上。
宋植抬頭看了眼身前的背影,真的好想一腳踹在朱吾世屁股上。
相處這么一段時間后,在宋植心中他們已經算是朋友了,沒想到朱吾世生氣起來依然是這么冷漠,怪尷尬的。
“朱大人,剛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宋植想了想還是開口了,覺得有必要給雙方一個臺階下。
“不用再說了。”
話音剛落,朱吾世冷淡的聲音就從前方傳來,宋植一怔,旋即努了努嘴偏過頭去,不想再看朱吾世了。
“把本王說的話當耳旁風,還有何話好說。”
朱吾世見宋植真的閉麥了,又補充了一句。
宋植:“...”
走在前面的朱吾世此刻眉頭微微皺起,心里本已降下的火莫名又生了起來,略感煩躁。
“牽扯到二皇子,動輒便有生死危險,本王應該已經提醒過你,你究竟為何又要夜半三更來尋他?”
宋植聞言也陷入了思索,今夜二皇子的出現的確讓他大吃一驚,或許正如朱吾世所說,二皇子的另一面并不簡單。
心理上宋植在反思,但表面上的宋植依然閉口不言。
朱吾世說話沒人理感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終于停下了腳步面露疑惑的回頭望去,此刻的宋植正在偏著頭沉思,一不留神就撞在了朱吾世的身上。
啪嘰。
宋植下意識抬頭望去準備道歉,但看到朱吾世那張冷臉他又低下了頭,默不作聲的準備從一旁繞過去。
“站住!”
朱吾世一手搭在宋植肩膀上,將宋植扒拉回面對面,眉頭微皺的說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宋植無語的看著眼前的王爺,他今天終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這姓朱的也太傲嬌了吧。
不是你讓我閉嘴嗎。
“我有在聽啊。”宋植攤了攤手,語氣無奈。
朱吾世冷哼一聲,緊盯著宋植的雙眸問道:
“白天本王沒有強迫你說出實情,但現在你得告訴我,你找二皇子到底所圖為何。”
朱吾世從宋植連續出逃的怒意中冷靜下來后,其所早已猜測到其中定然有因果,否則以宋植那不惹麻煩的個性,是不會如此冒險行事的。
宋植見朱吾世神情嚴肅,略微思忖后決定和朱吾世坦白部分:“我是去找二皇子要一樣東西。”
“是何物?”朱吾世追問道。
“不告訴你。”
朱吾世:“???”
宋植趕忙解釋道:“總之是件珍貴的寶物,你不要問了,我是不會說的。”
朱吾世仿佛抓到了什么,眼神斜睨著宋植,用古怪的語氣一字一頓地開口道:“珍貴的寶物...所以你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說話間,他不禁瞟了兩眼宋植的臉,挑了挑眉。
這回輪到宋植一臉懵逼了,立刻倒退兩步怒聲道:“想什么呢,我堂堂七尺男兒,怎么可能做你想的那種事?”
朱吾世低頭看著惱怒的宋植,疑惑的反問道:“我能想什么事?”
宋植一窒,咬牙切齒的解釋道:“反正我和二皇子什么也沒發生,清者自清。”
“是這樣么。”朱吾世搖了搖頭,開始邁步向城內走去,雖然臉色已經恢復平靜,但還是幽幽留下一句:
“以后不準再穿這件衣服了。”
我靠,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啊!
“造孽啊...”
宋植被氣到臉色通紅仰天無言,腦袋頂仿佛在冒煙,在原地狠狠地打了空氣幾拳后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
從河堤一路回到客棧,二人也沒再交流半句,進屋以后便各自分開上床打坐了。
宋植端坐在床上,瞥了眼遠處的朱吾世,心里冷哼一聲。
不理我?小爺我還不想理你呢。
這樣正好,我還能清凈點去研究這玉明珠。
“狐仙,我已經平安回來了,可以動這珠子了。”宋植在心里默念道。
妖狐聞言立刻借用了宋植的視線,原本因為借靈魂力而虛弱的它聲音也亢奮起來:“事不宜遲,這東西得趁早吸收,你先拿出來。”
宋植點點頭,手在胸口一抹,一座漆黑如墨,做工精美的方匣便出現在手中。
感受到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宋植趕忙側過身來遮住朱吾世的視線,輕輕將黑匣子放在了床榻上。
宋植試了半天,終于摸到了開盒的機關,于是輕輕一點,黑匣子便彈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接著在宋植驚恐的目光中,一道刺目至極的光芒從裂縫中乍現...
啪!
幸好宋植眼疾手快,一把將盒子又給按了下去,接著宋植心虛的回頭望了望朱吾世,發現這家伙只是因為響動而皺了皺眉,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
“不行呀,這光太扎眼睛了,他會發現的。”宋植趕忙反應情況。
妖狐輕笑一聲,說道:“玉明珠的光芒穿透力極強,只有這種特殊墨汁涂抹的器皿才能收下它的強光,不過本座自有辦法。”
“進來吧...”
咻!
...
滴答...
滴答滴答..
宋植睜眼,身旁是一片虛無,腳下是那熟悉的一汪黑色潭水,頭頂一道幽光映射而下。
境潭是妖狐的靈魂寄宿之地,宋植猜測沒錯的話,這里應該便是鎮妖環內的空間。
此刻,一道絢爛的球狀物從天而降,緩緩降落到了宋植的面前。
宋植伸出兩只纖細的手掌將之捧在手心,疑惑的向頭頂望去。
妖狐那雙如圓月橫空的雙眸,正從高空俯視著他,一道疲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玉明珠是通靈的寶物,因此可以被我的靈魂牽引到此處,效果是一樣的,小子...”
“你直接吞了它。”
宋植呆住了,旋即掂量了一下手里半個雞蛋大小的玉明珠,放在自己的嘴巴前比劃了一下,漸漸露出了emmm的表情。
“除了口服就沒其他辦法吸收么,這會梗死人吧。”
妖狐的音調微變,嗤笑道:“只要能塞進你體內,從哪里進入都無所謂,你應該慶幸這是顆極小的玉明珠。”
宋植:“-。-?”
怎么感覺這話變了味,宋植無奈只好再次將玉明珠放到嘴前,其實這顆玉明珠確實不大,而且是橢圓形的,應該是能吞下去的。
只是石頭這種異物,吞下去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啊...”
宋植使勁長大了嘴,卻忘了現在的自己嘴巴很小,硬是塞了半天才放進去,接著使勁一吞。
咕咚。
“嘔rua,嘔!”
宋植立馬干嘔不止,玉明珠沒有任何味道,這種又冰又硬的感覺分外惡心。
剛緩過來,宋植突然感覺周圍的空間在劇烈搖晃,平靜的潭水泛起無數的漣漪,連妖狐的視線都在左右搖擺。
“怎么了?”宋植驚駭,向妖狐問道。
妖狐此刻卻仰天大笑,高聲道:“小子,你出去后馬上就要遭罪了,不過只要你能熬過去,嘿嘿...”
妖狐的聲音戛然而止,宋植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這是要離開此地的征兆。
“喂,你話說完啊。”
咻!
宋植意識回歸本體,看著身前的黑匣子,輕輕打開,里面果然已經空無一物。
突然,一陣僵硬的感覺傳來,宋植雙手下意識向腰間摸去。
“額...”
一股脊椎斷裂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宋植立馬癱倒在了床上,細密的冷汗立刻鋪滿了煞白的額頭。
接著,從脊柱開始,他背部的關節仿佛開始粉碎,仿佛在被人拿釘錘猛力敲打,無法承受的劇痛在一剎那洶涌襲來。
“啊!!!”
“啊!!...啊!....哼..”
“.......啊......”
“....”
宋植凄厲的慘叫聲響起,因為背部的疼痛他整個人在床上弓成了一座人橋,眼淚混合著汗水從他的眼眶留下,濕透了全身的衣衫。
“疼....好疼啊!...”
伴隨著聲聲慘叫,靜坐的朱吾世也被驚醒,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床上,挺起身子不斷哀嚎的宋植。
唰!他一個閃身來到了宋植身邊,雙手張開略顯無措。
“你這是!?”
宋植沒有聽見他的話,巨大的疼痛包裹著他的身體各處,在一陣抽搐后他緊繃的身軀徹底失去力氣,軟倒在了床榻之上。
“疼...我好疼啊。”
朱吾世聽到宋植的喃喃自語,忙俯下身子握住宋植的一只手,將自己的浩然焱氣注入體內,這一看不知道,他的臉色頓時大變。
“這...這是怎么回事?”
宋植體內一股狂暴的氣息奔涌,這不是妖氣更不是魔氣,而是一種他未曾見過的靈氣,正在寸寸擊垮宋植的骨節。
再看向宋植的臉,原本白皙的臉頰此刻已經是毫無血色,只有微弱的呼吸和因為疼痛而產生的痙攣,可以用奄奄一息來形容。
“你一定撐住了,我去找人!”朱吾世眼神閃爍,就準備出門。
啪!
突然,他的手被握住了,朱吾世猛地回頭望去,竟然是宋植將他給抓住了。
“不用...額啊...不要去,我可以...的。”
宋植眼睛打開一條縫隙,目光祈求道。
他明白,這應該便是妖狐交代的遭罪了,而且自己雖然劇痛遍身,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體內好像涌現出一股生機。
聽到宋植的請求,朱吾世真的停住了腳步,重新跪在了床邊,目光復雜。
他知道宋植的狀況,根本不是尋常醫者可以下手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既然宋植如此說了,就只能相信他自己了。
過了很久很久,宋植的身體才停下了痙攣,伴隨著細不可聞的呼吸聲,似乎昏睡了過去。
朱吾世一直默默在旁觀察,見宋植最終失去了意識,鼻尖緩緩嘆出一口長氣,眼神也不再冷漠。
此刻的宋植渾身被汗水浸透,原本皎潔的面孔上,凌亂的發絲混合著汗珠黏在一起,黛眉微皺,燭光下顯得分外憔悴。
朱吾世點點頭,感慨道:“既能頂住此等斷骨絕經之痛,本王承認你確實不是一般人....咦?”
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
宋植此刻身著他送的衣物,是黑色的,之前在夜幕下他也沒有注意,現在看來卻有哪里不對勁。
“這...為何胸部會有輕微隆起?”
朱吾世驚了,實際上他當時挑選衣物的時候,和宋植一樣也只是看了看外形,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從頭到尾不知道還有墊胸這回事。
而宋植為了不讓這件衣服前面吊個空檔,戴上的胸墊還沒來得及取,現在看來簡直凹凸有致,如睡美人一般。
朱吾世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游離不定。
“泉直谷給的情報是假的?莫非這宋植其實是個女人....”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心里波濤洶涌。
不行,本王必須立刻確認一下。
抱著驗證真偽的想法,趁著宋植昏睡之際,朱吾世頭看著窗外,手卻摸向了宋植的胸口。
不知為何,他的喉結咕咚了一下,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做這種事,略微有些緊張。
摸到了!
恩?怎么會這么硬...
朱吾世剛閃電般地收回手,突然感覺哪里不對勁,回頭狐疑的望去。
再次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宋植的‘胸’。
朱吾世:“?。?”
雖然沒有過類似經歷,但他也偶爾聽聞其他王權子弟談論過風雅之事,怎么這觸感和石頭一樣。
朱吾世眼神微凝,強烈的好奇心讓他不再猶豫立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撥開了宋植的衣衫。
片刻后,看著手里兩個墊片,朱吾世陷入了沉思。
再次看了眼燈光下宋植安靜的面孔,不知為何朱吾世竟然會替他覺得些許遺憾。
“可惜了。”
“你真是個男人...”
說完這句話后,床上的宋植突然發出一聲輕哼,朱吾世還以為他醒了,看了看手里的墊片,趕忙塞到了床底下,怕引起誤會。
結果宋植只是皺了皺眉,接著兩條細腿微微弓起,雙手抱住自己的臂膀微微顫抖起來,似乎是受涼了。
朱吾世看到宋植這幅慘兮兮的樣子,自嘲一笑后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了床側。
雙手沉放在丹田處,朱吾世身邊漸漸閃爍起金紅色的火光虛影,一股暖意從他的身邊蔓延開來,充斥著整個房間。
宋植的身體也漸漸不再顫抖,睫毛微動,睡的更安詳了。
窗外冷風拂過,屋內暖氣盎然;
二人就這么無言的渡過了不夜城最后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