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粉色氣泡快要進入佛像身體的一瞬間,真言化形的金色禪杖,打在氣泡之上,羅剎殘魂的一部分,被金色禪杖打了個粉碎,漫天的氣泡殘渣,仿佛春日里飄落的桃花花瓣,一片片的灑落在黃門侍郎和金發監壇使者的身上。
眼皮顫動的佛像,本來半開半睜的雙目,隨著少年的此聲真言,居然猛的一下睜開,泥塑的雕像不但雙眼睜開,嘴唇也慢慢翕動了一下,佛像注視了少年一眼,嘴中也吐出一個字來。
此字直接穿破虛空,進入黃門侍郎的身體,司馬九只覺得身體一震,體內瞬間多了一道明悟,本來一直未能理解的真言第三字“智”,仿佛隱隱有了領悟的跡象。
此時分魂儀式已經結束,念誦經文的三十六個和尚,都停止了念誦,一起對著佛像跪拜,高呼佛號,司馬九轉頭看向金發女道士,拓跋滅自從殘魂離體,都是一直閉著雙眼顫抖,粉色氣泡碎片飄落在她的身上,道士才緩緩睜開雙目。
道士睜眼,佛祖閉目,相比于大殿內佛陀的異相,司馬九更關心拓跋滅的身體,他幾步跳出僧人分魂燭的圈子,一把抓住女子的素手,感覺到此時金發監壇使者的體溫,已經和常人無異,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黃門侍郎想開口詢問女子,儀式是否成功,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措辭,女道士碧綠的雙眸,一直盯著少年,看見他抓住自己的手,拓跋滅淡淡的哼了一聲,用力掙脫了司馬九的手掌。
“侍郎這是想干什么?忘記了家中的紅顏知己了嗎?居然敢在佛堂輕薄與我!”
司馬九看她譏嘲的眼神,清冷的口氣,知道那個神智受損前的聽月觀女道,孔道茂的得意弟子又回來了,不禁高興的笑了起來。
“笑?此次沙洲不死,算是道祖庇佑了,你還有臉笑,你這樣的危險之人,我以后又怎么放心小月月和你一同闖蕩江湖。”
拓跋滅白了少年一眼,自己卻嘴角一翹,忍不住的也笑了起來。
“不放心瓊月,你們師姐妹就隨我一起,天下之大,一起闖蕩,豈不是快哉。”少年不知道為何,現在和以前有些懼怕的金發監壇使者如此說話,也說的無比自然。
而拓跋滅聽了他此話,更是心中隱隱涌起一股甜意,也不出口駁斥他。兩人都不知道,最后那個破滅的粉色氣泡,其實是羅剎對修羅的愛意,冥冥中此股愛意分散在了這對男女的身上,兩人之間,從此有了剪不斷的羈絆。
“東土大隋之黃門侍郎,果然名不虛傳,我梵剎寺建寺百年,從來未見能讓佛陀睜開雙目,甚至口吐法言之人,侍郎此來,定是我高昌百姓的福祉。”
麴雨晴貴為高昌公主,素來被梵剎寺的方丈視為天生有佛緣,今天也是她相求,梵剎寺才擺了那么大的陣仗,幫助拓跋滅的,如果說本來寺中和尚還是看著公主面子才出手的話,那么現在,他們對黃門侍郎,則更加的信服,如果司馬九是僧人,那么幾乎肯定會被眾人視為佛陀轉世了。
黃門侍郎隨意和方丈寒暄了幾句,此時大殿門外有個小沙彌來報,說是突厥人的將軍,帶著百余武士來此,說是要接走公主。
此時已經接近亥時兩刻,夜深的厲害,麴雨晴聽到執失拖拖違反諾言,要來抓自己,臉色一下變的蒼白起來,身子連連后退幾步,被身后的侍女扶住。
梵剎寺方丈看了一眼公主,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佛門在高昌國一向不參與政斗,高昌幾代王朝更迭,佛門都沒有參與,這也是佛教一直在此地昌盛的原因,方丈再喜歡麴雨晴,也不敢違背寺內規則庇護于她。
老僧高呼佛號,也不催促公主,只是靜靜的站立在佛堂,寺內幾十名僧人,一起目視麴雨晴,這些僧人大都是高昌國民,聽見突厥人如此將本國公主視為玩物,雖是修行之人,人人都露出怨恨的神色,黃門侍郎見此,心中一動。
少年深知,要從高昌國將突厥人趕走,高昌國民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此地民眾重商重佛,卻不愿意加入政斗,現在看來,自己引動的佛門異相,實在是一個將高昌拉入大隋陣營的征兆。
“高昌乃是佛國,一國公主被蠻夷如此輕視,難道不是對所有高昌信民的侮辱嗎?”
“佛陀開眼,正是告訴我等,佛祖已經開始注視此地,高昌今日獻上公主,明日就會獻上國王,后日,只怕這梵剎寺,也要變成突厥的狼神廟了!”
司馬九說的慷慨激昂,一旁的拓跋滅卻知道,黃門侍郎對諸子九家都有涉獵,哪里算得什么佛陀的信徒,不禁鄙視的皺了皺鼻子。
往日要是誰在圓恩方丈耳邊說出此等話,方丈一定一笑置之,不會理會,梵剎寺永不干政,乃是鐵律,但是少年說出,卻不一樣,佛家也信神跡,司馬九引動異相,他說的話,自然就和別人說的不同。
圓恩站在大殿一角,聽了少年的話,久久沒有應答,終于,他轉頭對著身后一個強健的僧人開口了
“智海,你去領那些突厥人進來,就說我在大殿等他們。”
黃門侍郎和高昌公主對視一眼,看見方丈還是沒有意動,都是滿心失望,司馬九正待還說什么,方丈又緊接著吩咐。
“讓寺中有些武藝的僧人,都在大殿兩側聽令,但看我雙手合十,高念佛號,你們就上前拿人,呵呵,兩百年前柔然侵犯高昌,護衛闞氏一脈的,就是我佛家金剛僧,,難道百年過去了,難道我梵剎寺,反而護不了麴氏的公主了嗎?”
老僧單手輕輕撫弄胡須微笑,他看了少年一眼,腳下用勁,分魂壇地下的一塊青磚,頓時碎裂開來。
司馬九和麴雨晴臉上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神情,沒想到看來老邁的方丈,內心居然還有此豪情。
司馬九看見僧人們退出此間,按照方丈的叮囑埋伏,連忙喊住了也要離去的圓恩。
“方丈今日之舉,只能出一時之氣,不能根治高昌國的頑疾,我在城中已經有些安排,現在說給方丈聽,明日愿得梵剎寺僧人相助,也好將突厥人,徹底趕出這浩然佛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