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元帶著納蘭靈云和婢女一路向著太醫院行來,今日是元正,街上行人稀少,都在家中吃著大的團圓飯,王毅元不走朱雀大道,說時間緊迫,只帶著醫家少女在東城坊區的小巷中穿行,穿來穿去,來到了永寧坊周邊的一處小巷。
“王醫正,為什么不走朱雀大街,此地燈火昏暗,你說抄了近路,我這么越行越覺得用的時辰還要長些。”納蘭靈云縱然單純,看見王毅元一身不吭,只管埋頭趕路,心中還是起了一絲疑心。
王醫正哪里肯理他,在小巷中馬速忽然變快,左拐右繞,一下子消失在了納蘭靈云的面前,少女的婢女,一個叫碧荷的丫頭心中害怕,一下子“呀”的叫了出來。
“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此地有些不對啊,我看那個王醫正,不像好人的樣子。”
“碧荷,有我在這里,你別害怕,王毅元確實是李善元師兄的門下,他可能心中焦急,沒聽清楚我們的話吧,這里再怎么走?我也不知道,來,咱們原路返回,還是走朱雀大道吧。”
靈云安慰婢女,兩人撥馬回轉,卻忽然看見來時沒有一人的巷口,一個高大的男子毫無聲息的站在那里,此時月亮透過了烏云,夜色下,章仇太翼的臉無比的淡定。
“章仇大師,你也在這里?是來找靈云的嗎?”少女在西域見過陰陽家第一人,狐疑的出口詢問道。
“是啊,是來尋你的,尋你已經二十年了,要不是天佑我門,差點就再也找尋不到了,納蘭姑娘,你是隨著母親的姓氏,真是和小納蘭雁年輕的時候長的一模一樣。”
章仇太翼目光灼灼盯著少女,眼神宗居然露出一絲傷感,靈云有些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聽到母親的名字,不禁愣在了原地。
“章仇大師,你母親真的叫納蘭雁嗎?你居然知道她的名字,能否告訴靈云,母親到底是死是活?”一向溫柔淡定的納蘭靈云,素手不禁輕微的顫抖起來,一旁的婢女碧荷,抓住小姐的胳膊,感覺靈云的身體冰涼的嚇人。
“你母親當然還在人家,昔日我門中最好的弟子,師傅怎么又會讓她死呢?來,到師祖這里來,醫家之道,只在人事,有什么了不起的,來我陰陽一門,師祖教你天地間的根本大道。”章仇太翼的聲音仿佛有著魔力,納蘭靈云聽到他的話,拉著已經嚇得垂淚的碧荷,向陰陽家第一人走了過去。
章仇太翼看見少女如此,本來和藹的面容,眼中露出一絲寒意,他伸出雙手,就要拉過不斷靠近的靈云,眉棱骨卻忽然跳了一下,此地空間中,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鼓響“咚咚”兩聲,攝人心脾。
此鼓聲很是玄奧,靈云一下從恍然中醒來,她循聲看去,只見永寧坊民房的屋頂上,一個戴著儺人面具的男子,站立在屋檐上,不斷的敲擊著手中黑色的小鼓,此時月色如水,男子的身形很是清楚,不知道為什么,靈云一看到此男子,就感覺對方和自己無比的熟悉,被塵封的童年的記憶,一下子潮水一般的涌了上來,她怔怔看著屋檐,一行清淚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
“靈云,不要靠近此人,我幾年克制自己一直沒有看你,就是怕你被眼前此人尋找出來,女兒,此人不是善類。”
屋頂上男子摘下怪獸雄伯的面具,是個容貌清俊的中年人,他定神看著納蘭靈云,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兩鬢的須發,都已經花白了。
“你是何人,為何自稱我的阿爺,我阿爺早就死了,你休要冒充。”靈云聽見對面自稱父親,大驚之下,身子一下軟了下來,要不是碧荷抱住小姐,醫家嬌子,此刻就要軟倒在地上了。
“你阿爺心思深沉,盜我陰陽家的九牧金鼎碎片,這幾年來東躲西藏,拋妻棄女,自然心力交瘁,人違天道,必然會遭反噬,你說是不是啊,左司命,太陽高都瀚大人。”
章仇太翼看見帶著面具男子出現,似乎毫不意外,冷冷的掃視來人一眼,平淡如水的臉上,顯出一股濃重的恨意。
納蘭靈云聽見章仇太翼喊父親徒兒,腦中一下子又是混亂,看著屋頂上男人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女子好像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卻一下子想不清楚。
她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陰陽家太陽高都瀚愛憐的看了女兒一眼,輕輕敲擊手上的黑色鼓面小鼓,現在鼓聲傳來,不是單調的咚咚,而是一段頗為動聽的旋律。
隨著旋律響起,靈云腦中被封存的記憶,她幼時牽著母親的手,在江南田地間行走的溫馨,父親離開自己的時候,交給她的那個神秘鑰匙,讓天池醫莊大變的鑰匙,一尾古怪的金色鯉魚在池中暢游,自己托著腮幫看著父親在鯉魚腹中塞入什么東西的情景,畫卷一般的在少女腦中展開,被封存的記憶,一下子全被靈云尋找到,母親那張異常美麗的面孔,第一次在少女心中清晰起來。
“阿爺,娘親是不是像他說的那般,還活在人間?”靈云咬著下唇,對著父親一字一句高聲問道。通過記憶碎片,她真切的看到了父親的臉,正是眼前的男子。
高都瀚幾次張口,卻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低下了頭顱。
“呵呵,靈云姑娘不知道吧,你父親高都瀚,乃是北齊皇族高緯之后,高家世代都有瘋魔血脈,你父親也繼承了血脈。他手中的攝魂鼓,就是高家皇室嫡傳,你的母親,也是我的徒弟,我說她沒死,只是被你父親打傷,現在身陷昏迷之中,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
納蘭靈云聽了章仇太翼的話,瞬間咬破嘴唇,唇下幾滴血流了出來,她被喚醒的記憶中,父親和母親的爭吵,父親莫名的酗酒,雨夜阿爺和阿娘一起出門,卻只有父親回到了家中,這些記憶的片段,一下子都浮現出來。
她雖然心中不愿,卻不免有些相信了章仇太翼之說。
“師傅,你處心積慮,要謀奪我北齊家傳的陰陽家九牧金鼎碎片,不惜讓最愛的女弟子,嫁給我這個無權無勢之人,還手把手叫我陰陽家的大道,我高都瀚,都要感激你,你在這里編造故事,欺騙小女,,又是為了九牧金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