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將軍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拒絕,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個“好”字,將軍忽然拔出手中的長劍,劍尖對準燕北行,似乎惱羞成怒,樂家大拿,卻仍然神色平靜。
“燕北行,你自西而歸后,只怕已經忘記了自己乃是我,而只想著樂曲舞蹈了,高句麗人軍需用度,五成都從百濟所取,他們和隋朝打得越厲害,我們的府庫就越充盈,高句麗山高城堅,隋雖有兵百萬,亦是無糧,此等事體,你這大樂師居然看不到?”
沙將軍怒極,劍尖都顫抖起來,燕北行用悲憫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神州九家之力,我等域外小國很難看的真切,只要隋國自己不亂,高句麗不過是個大點的百濟,隋國九家九道驕子信徒齊出,高句麗是在當無可當,就像我這樂山上的高樹,吹拂的時間長了,最終會傾倒的。”
“而且,沙兄最好不要動手,你這長白劍宗的功夫,實在不是樂家奧義的對手。”燕北行話一出口,沙將軍已經一劍刺來,樂家之人身子側著躲開,那個穿著斗篷的男子,卻忽然動了。
司馬九看見男子一劍出手,臉龐終于從陰影的地方暴露出來,不禁心中大驚,腦海中本來淡淡的懷疑,現在一下就做實了,大興城醫正李善元,出劍無比迅捷,他的武功遠在燕北行之上,只一招,就刺傷了樂家男子。
“呵呵,燕家,你以為只有燕家有隋人相助,我們其余幾門,就沒有了嗎?燕北行,你實在是學曲學的心愚了,就是隋國朝中,也有無數人盼著我們相助高句麗呢。你說你今天死在家里,你那個師兄和莫民奇妙的隋朝小官,能不能逃的了關系?”
沙將軍嘴角露出獰笑,燕北行身上瞬間又多了幾個傷口,他想發聲喊叫,一口氣被對方的劍氣逼住,居然出聲不得,燕北行知道師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便向趙耶利休息的院子跑去,沒想到院門陰暗處,還隱藏著一個星網刺客,一個獐頭鼠臉的男子,星網殺手魚腸,一招必殺的劍招刺了出來。
燕北行只感覺眼前寒芒閃動,他心中一嘆,知道自己已經躲不開刺劍了,卻聽見背后一聲尖銳的嘯叫,黃門侍郎司馬九一劍劍凝刺出,同以前青色的劍氣不同,現在的劍凝,青色劍氣旁隱隱有兩道黑白色的氣息交纏,這正是儒家和法家九鼎碎片本源在無傷劍上的映射。
現在少年的道家劍氣,更加的鋒銳凝實,一劍刺出,正好打在魚腸的寶劍上,直接把這個猥瑣體態的男子彈得后退數丈。
“司馬侍郎?是司馬侍郎?”燕北行一口內息轉過來,馬上開口說話,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漫山遍野的劍氣激射而來。
“李太醫,還是星網殺手?我該叫你什么?”司馬九看著李善元,用戲謔的語氣問道,李善元在萬里之外看見黃門侍郎,一顆心卻一直在下沉,白日他知道司馬九來到這里,晚上就要構陷于他,實在是用心良苦。想起楊素府那個不要命的青年的話,李善元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李善元用力咬了咬嘴唇,怎么也想不到為什么司馬九又恰好出現在這里,他強行把心中那股挫敗感和驚慌壓制下去,連連出劍搶攻,燕北行騰出手腳,再不猶豫,對天狂呼一聲,此聲只怕半個府邸都能聽到,燕府一下子燈火都開始通明起來。
沙將軍看見白日那個隋人出來幫忙,燕府護衛馬上就到,臉上露出一股兇光,他執掌百濟兵馬,早有精銳千人,隱藏在此地不遠處,只等自己的號令了。
將軍拿出竹笛,放到自己的唇邊,還沒來得及吹起,耳邊卻忽然傳來幾聲高昂的古箏聲響,趙耶利人在假山的一角,冷冷的看著偷襲他師弟的三人,趙師手指在箏弦上輕輕拂動,無數道氣刃向著星網兩人和百濟將軍飛來。
沙將軍口哨沒有吹響就被氣刃打斷,他拔腿就往院落的出口跑去,被司馬九的劍風掃過,兩條小腿頓時血肉模糊,瞬間就倒在地上,抱著雙腿哀嚎了。
此時燕家的武士螞蟻一般的涌了出來,掩日見情勢不對,憤恨的看了少年一眼,就向院墻縱去,司馬九連續劍風,都被李善元巧妙的躲過,少年想招出金剛虛影,卻還是慢了一步,眼看李善元夜梟一般單足點上院墻就要離去,掩日的身體卻忽然在墻頭踉蹌了一下。
李太醫低頭看去,幾根古箏的琴弦不知道什么時候掛在了自己身上,現在琴弦拉緊,卻比刀劍還要厲害血多,星網刺客咬牙手中長劍一轉,把被琴弦勾住的血肉旋了下來,他疼的幾乎昏厥,卻還是提著最后一口氣,想要翻越此墻,只是疼痛中,李善元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鑼響,終于知道了燕家家主擅長的樂器,他腦中昏沉,頸子此時忽然一涼,鮮血噴涌而出。一代星網刺客,還是殞命在了萬里之外。
燕北行看見掙扎的將軍,輕輕嘆息一聲,單手對著地上之人脖頸敲擊了一下,將軍口吐白沫停止了掙扎昏厥過去。魚腸逃跑的速度比李善元慢了半刻,身形在空中縱躍的時候,面前忽然出現一具藍金色的金剛虛影。
金剛左臂的顏色有些幽暗,對著魚腸一臂砸來,星網排名靠后的月級刺客,只感覺一股絕大的壓力自上而下壓來,他人在半空,就被勁風生生的壓矮了幾寸,魚腸心中惶惑,想繞過金剛虛影逃匿,腳下忽然一疼,和李善元一樣,已經被無數琴弦纏住,一下從半空掉落下來。
司馬九沒想到星網的手居然伸到了這里,眼前之人還有大用,百濟國內局勢無比復雜,他一腳踢翻了魚腸,在他頸后竅穴按壓了一把,猥瑣漢子頓時停止掙扎,軟倒了下來。
燕北行其實和沙家的將軍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今天被他偷襲,心中說不出的感傷,修習樂家一道,大都有些感性多情,趙耶利看出師弟難受,不禁輕輕搖了搖頭。
此時燕家的護衛都沖了進來,百濟人信佛的人甚多,看見站立在花園中的金剛虛影,人人心中欣喜又帶著恐懼,司馬九架住魚腸,燕北行抱著沙將軍,來到了樂山旁的一處靜室說話。“司馬侍郎,今日不是你在此,師弟真要危險了,只是為什么夜色深沉,你卻正好出現在這樂山之上呢?“一進房間,趙耶利就似笑非笑的看著少年張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