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楚云飛來到了九戰區長官部。
他是作為晉綏軍的“優秀軍官”，到來九戰區觀摩作戰的。
一路舟車勞頓，他也沒有感覺到疲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算是回娘家了。
因為他是黃埔生，在晉綏軍那邊，多少都是受到一些“特殊待遇”的。
晉綏軍358團的人數多，裝備好，并不是因為晉綏軍高層特別喜歡他楚云飛。而是和重慶蔣校長博弈交易的結果。是校長的要求。
裝備可以給你，軍餉也可以發給你。但是，必須控制在黃埔生的手里。
所以，才會出現358團這樣的怪胎。
校長撥付的武器裝備，必須優先裝備358團。
這就是358團的特殊待遇。
而現在，閻老西和蔣校長鬧翻了，358團也就失去了意義。
作為黃埔生的楚云飛，暫時也被閻老西調走。“發配”到九戰區去“觀摩學習”。什么時候回去，不清楚。
或許，等他回去的時候，358團已經面目全非了。早就拆解了。
一個五千多人的大團，有多少人眼紅？
拆成三個團都是正常的。
拆成四個團也完全可能。
當然，也有可能是一切都沒有變化。
就看閻老西和蔣校長是怎么博弈了。
或許，他以后都沒有機會再回去晉綏軍了。晉綏軍絕對不歡迎黃埔生。
“黃參謀長！”
“楚云飛？”
“是我！”
“哎呀呀，你終于來了。我還擔心路上出意外了呢！”
“沒有意外。很順利。”
“好，好，來了就好！別回去了。跟著閻老西沒前途。”
“我一切聽從黨國的安排。”
“好！薛長官說了，你來了以后，就在司令部先呆一段時間，熟悉一下九戰區的整體情況。到時候下面部隊有空缺，你如果愿意，就去擔任實職。放心，絕對是實職。”
“謝謝參謀長的關心。”
“你啊！還是這么客氣！沒有外人的時候，叫我師兄！”
“是！”
“九戰區很多你的師兄師弟，以后大家一起共事，比在晉綏軍那邊容易多了。”
“謝謝師兄提點！”
“來！我帶你去見薛長官。”
“現在是晚上……”
“你不知道，鬼子的電臺突然忙碌的要命，可能是在策劃大行動。我們九戰區的薛長官，北面五戰區的李長官，東面三戰區的顧長官，都是忙碌的不行。代總長也是不斷來電詢問。你正好來熟悉一下情況。”
“好！”
楚云飛點點頭。
這位黃副參謀長叫做黃淼峰，是楚云飛的師兄。
要說本事或許是沒有多大的本事。但是絕對是一個好人。對楚云飛也是極好。派他來接待楚云飛，也算是薛岳有心了。
誠如黃淼峰描述的那樣，九戰區有非常多的黃埔生。
在黃淼峰的面前，楚云飛是師弟。但是在很多人面前，卻是師兄。
以楚云飛的資歷，在九戰區擔任一個主力團團長的實職，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更上一步也完全有可能。
比如說擔任某個雜牌師的師長。然后將其變成中央軍嫡系。
中央軍就是這樣不斷滲透。用黃埔生控制雜牌軍。非常有效。屢試不爽。
不久以后，楚云飛進入了九戰區司令部。
司令部很大，工作人員很多。薛岳暫時也沒有時間來見他。
眼下，司令部的氣氛，確實很緊張。
主要是日寇那邊電臺活動非常頻繁，山雨欲來風滿樓。
身為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可不敢怠慢。
黃淼峰將楚云飛帶到情報處，“這些都是九戰區的往來電報，還有各種戰況通報，你自己先看一看。不明白的問我。”
“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看。”楚云飛點點頭，穩重的坐下來。
“我跟你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忙。”黃淼峰搖搖頭，“我掛這個職銜就是混日子的。”
“不能這么說……”
“九戰區那么多副參謀長，真正會打仗的只有那么兩三個。其他人，都像我一樣，管理的都是雜事。”
“術業有專攻……”
“小師弟，你說話還是那么滴水不漏。這是優點。保持。這里人多眼雜。說話太過分，的確是被人抓住小把柄的。”
“那我先看戰報了。”
“看吧！”
黃淼峰笑著說道。
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份報紙看起來。
看的卻是上海的娛樂新聞。還有港島那邊的娛樂。還有一些民生爆料。國家大事卻是絲毫不關心的。
楚云飛說的沒錯，術業有專攻。
他的專攻就是吃喝玩樂。娛樂頭條。花邊新聞。
不要以為這些東西就沒有價值。事實上，往往從里面也能看出很多門道來。
當然，和楚云飛說這些，就是對牛彈琴。
“咦？”
楚云飛忽然有些驚奇。
但是很快又不露聲色。
“說罷。發現什么不對了？”黃淼峰說道。
“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楚云飛有點感慨的說道，“就是覺得國軍精銳戰斗力極強，晉綏軍遠遠不如。”
“我猜你肯定是看到葛葳送來的戰報，說是殲滅日寇一個大隊。”
“是的。以三百潰兵，全殲日寇一個大隊，戰績確實前所未有。”
“小師弟你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你們晉綏軍平時報告戰績，就沒有夸大三倍五倍，甚至是十倍八倍的？”
“但是他們占領了鬼子的據點。”
“那又如何？”
“如果是虛報的戰績，不可能占領日寇的據點。”
“就是因為這個，增加了一絲絲可信度，薛長官才下了嘉獎令。但是立刻又給他們加了擔子。要他們去收復崇陽。”
“崇陽？縣城？”
楚云飛頓時驚訝。
薛長官這個要求，還真是有點難度啊！
居然要求幾百潰兵是攻打崇陽一個縣城。可能嗎？情報顯示，日寇52師團主力已經到達崇陽。
幾百個潰兵沖上去，還不夠日寇塞牙縫的。薛長官難道不怕侍從室和軍統的人找自己的麻煩？
須知道，葛葳是來自委員長侍從室。齊公子等人，則是來自軍統。
“放心。他們背后有川軍27集團軍。”
“就算是川軍全體出動，也未必能夠拿下崇陽吧？”
楚云飛表示懷疑。
川軍他是知道的。
當初，川軍21集團軍從山西路過，被閻長官直接說是叫花子部隊。可見川軍的裝備有多差。
要說八路軍的裝備差吧。但是連八路軍都看不起川軍。
最明顯的就是八路軍129師。
這個師的前身，就是紅黨的四方面軍。
當初長征的時候，紅黨四方面軍和川軍是多次交手的。
根據李云龍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信息，紅黨根本不想和川軍打仗。因為川軍裝備太爛。沒繳獲。
打贏了，繳獲到的裝備比自己還差。還有什么意思？
可見川軍裝備是有多差。
估計中央也不可能給川軍補充太多的裝備。
說是一個集團軍，可能有幾萬人。但是實際戰斗力，還不如中央軍一個師。
甚至可能還不如他原來的晉綏軍358團。
“先打打看唄。”黃淼峰隨口說道，“薛長官又不指望他們真的能拿下崇陽。只要能夠堵住日寇52師團向長沙靠近，川軍就算是立下大功了。”
“原來如此。”楚云飛這才隱約明白。
感覺九戰區這邊的局勢，實在是復雜。
軍隊太多。
矛盾重重。
內部就有好幾個派系。
哪怕是中央軍內部，也是分了很多派系的。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到危急時刻，這種派系，就會嚴重的影響戰斗。
在到來九戰區之前，楚云飛也是做過研究的。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懵懵懂懂的跑來。
萬一真的擔任實職，要到前線指揮部隊打仗，不懂其中的厲害關系，是會害死很多人的。
“后來薛長官又將川軍六十六師調走了。”
“馮天魁的部隊？”
“對！就是27集團軍的臺柱子。”
“沒有了馮天魁，第27集團軍還能擋得住日寇52師團的進攻嗎？”
“先擋擋再說嘛！抵擋幾天總是可以的吧。”
“明白了。”
楚云飛點點頭。
輕描淡寫。借刀殺人。背后暗暗冒冷汗。
或許，薛長官是無意的。
或許，薛長官是故意的。
讓日寇第52師團消耗掉川軍第27集團軍的部分實力。
到時候，第27集團軍司令楊深，要么是徹底的向中央投靠。要么是被消耗掉的部隊取消番號。部隊越打越少。
要重建部隊也可以。中央可以給錢，給槍，給人。
但是，有一個前提，就是主官必須是中央委任的。
比如說，將他楚云飛安排到第27集團軍下屬某個師擔任師長。然后這個師就變成中央系了。
慣常操作。
楚云飛完全可以理解。
現在的川軍，就是沒娘的孩子，誰都可以欺負。
想要有飯吃，就必須是投靠中央。
否則，遲早被消耗完。
“報告！”忽然有參謀到來。
“什么事？”黃淼峰隨口問。
“黃副參謀長，去押解日寇俘虜的憲兵回來了。請你去交接。”
“哪里押回來的日寇俘虜？”
“是被川軍六十六師抓的。”
“川軍？”
黃淼峰愕然。
楚云飛也是有些疑惑。
川軍居然抓了俘虜嗎？
不錯啊！
以他們的裝備，居然能夠抓日寇的俘虜！
還是六十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