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事情,究竟要怎么做?”
看著木下秀風一臉興奮刺激的模樣問出這種話,陶知命皺起了眉。
你那么騷,你能不知道那種事情怎么做?
“總之我有特別的技巧。”
陶知命敷衍了一句,然后就問道:“剛才聊起上田謙太的事情,你的眼神不對。秀風大哥,是不是知道些內情?”
“不是我知道,是和司大哥知道。當年,他很感慨地說了一句:‘真是可惜!年輕人的熱血啊。’我問他,和司大哥沒說。”
“那你覺得,現在問稻川大人,他會說嗎?”
“可以試試。”
“時間晚不晚?”
“我問問。”
一通電話之后,木下秀風點了點頭:“直接過去,還沒睡。”
在車上,木下秀風追問著:“上田謙太怎么死的,很重要?”
“總覺得,相比森家,我不算更好的選擇。堂堂森家的嫡系愿意成為婿養子,未來發展壯大的機會不是更大嗎?以我的身份,還會受到很多舊華族的指責。上田大人為什么要同意平野會長的提議?以我展示出的能力,可不會在見到實際的利益之前就上鉤。就算將來過河拆橋,他女兒的名聲可就不一樣了。”
“名聲這種東西,算什么?”木下秀風不以為然,“實際上,更大的可能就只是放出這個消息,讓你先相信上田正裕的誠意,看上去像是真的有這個打算。沒看到嗎?住友內部立刻就吵翻天了,他們的目的,也許僅僅就是給住友內部造成麻煩。等目的達到了,你也就被利用完了。”
陶知命卻知道,上田正裕不是這么想的。
除非上田家是奧斯卡家庭,一家人都演技爆棚。什么托妻付女的戲碼,都是假的。
先試著看,能不能從耳目眾多,小道消息來源廣泛的稻川會這里,知道更多內情吧。
此時此刻,上田正裕也才剛踩著深重的夜色回到家里,神色有點疲憊。
上田晴子給他泡了茶之后,就跪在他身后,幫他捏著肩膀,輕聲問:“受到責難了嗎?”
上田正裕瞇著眼睛緩緩說道:“那些都沒什么,畢竟是平野會長提出來的。他們都知道當年的事,所以我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陶大郎那家伙,不是拒絕我了嗎?”
“……今天,夏納和那孩子打過兩次電話,很難過。現在,她還在等著你。”
上田正裕嘆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叫她過來吧。”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就看見上田夏納跟在她媽媽身后,走到了面前來坐下點頭:“父親大人。”
“想問什么話嗎?”盡管有些疲憊,上田正裕還是笑了起來。
上田夏納的眼睛還有點腫,抿著嘴不知道怎么開口。
“夏納,上次聊過之后,不是已經知道爸爸的心意了嗎?”上田正裕看著女兒心里嘆了一口氣,“是陶大郎那家伙讓你難過了嗎?”
“昨天晚上……他那么大聲把我們喊過去,是為什么?”
上田正裕臉上的表情一僵,沉默了一下才問:“說喜歡你的那些話?”
上田夏納鼓起了勇氣,抬頭看著父親:“他說,那是故意對您開玩笑。”
上田正裕心里反而放松了一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說:“‘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現在開始準備正式俘獲您女兒的芳心了,給您添添麻煩。’這是他說出來的話。當時,他認為我讓他做婿養子的提議是在給他制造麻煩,讓他在三菱和住友之間做出選擇。所以做了那樣的事,來報復我。”
上田夏納把頭低了下去。
原來,是這樣的嗎?爸爸和他之間,居然還存在這樣一層尖銳的矛盾。
“實際上,也確實是為他帶來了麻煩。”上田正裕見女兒抬起了頭,心里再次默默一嘆,“因為森次郎在學校那樣鬧過之后,事情已經傳到了該知道的人耳中。此刻,盡管他沒有答應我的提議,但他跟你的關系是真實的。因為我們家的立場,住友應該已經在為難他吧。”
上田夏納緊緊抿著唇。
“所以,當時他可能有氣憤,有不滿,但那不是開玩笑。”上田正裕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如果真的不想繼續惹這個麻煩,他應該是會從此離我們上田家遠遠的,怎么會愿意留在這里住一晚呢。”
“可現在……”
“現在,是爸爸和他要去面對的事。”上田正裕收回了手,目光柔和起來,“抱歉了,夏納,讓你處于這種尷尬的位置。”
上田夏納含著淚搖頭:“我知道,您有當年的苦衷,也是為了我。可這樣的話,怎么解決他要面對的問題。干脆利落地離開住友和木下秀風的控制,不行嗎?”
“……這家伙,沒對你說過實話。”上田正裕很無奈,“不過也對,你也理解不了這些。陶大郎那家伙,可不是受木下秀風控制的。他跟木下秀風,是合作的關系,應該還是平等的合作關系。他們兩個加在一起,與住友也只是合作的關系。只不過,他們之前已經有那么深的牽連,現在很多重要的利益,都與他們有關。讓陶大郎直接從住友的羽翼下離開,相信我能夠保護他,談何容易?”
“平野會長提出這樣的建議,難道沒有承諾好怎么解決這些問題嗎?”
“解決辦法就是我啊,婿養子的身份。我們整個上田家,還不夠嗎?”上田正裕的目光迷離,“只是,他無法做到相信我。”
上田夏納看著父親,忍不住說道:“爸爸,將哥哥的事情告訴他吧!知道了那些事情,他也許能夠相信您的真心的!”
“夏納!”上田正裕的目光嚴厲了起來,“在他真正做出選擇之前,我也無法做到完全信任他!那件事情,你不明白有多嚴重嗎?”
上田夏納的心慢慢沉下去,低下頭輕聲回答:“我明白了。”
“沒事的,沒事。不要著急,事情總會慢慢變化的。”上田晴子一個人安撫著兩人的情緒。
“你媽媽說得對,夏納。”上田正裕的聲音重新溫和起來,“對于真正重要的事,要有足夠的耐心,要足夠的冷靜。這一點上,陶大郎那家伙做得很好。我們家那么龐大的財富,從來沒有沖昏他的頭腦過。”
“……我明白了。關于昨天晚上的狀況,我已經知道了。那么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去睡覺了。晚安。”
“夏納。”上田正裕喊了一聲。
上田夏納站在不遠處,回頭看著他。
“陶大郎那家伙……”上田正裕心情很復雜,“優點很多,缺點也很明顯……事業和野心方面的事就不說了,感情方面……或者說女人方面,你掌控不住他的。除非他是真的,變得深愛你了。”
“可您為什么還愿意讓他作為上田家的婿養子呢?”
上田正裕一時不知怎么回答,良久才說:“他比森次郎……至少還是要好很多。況且,我相信我上田正裕的女兒。”
上田夏納忽然展顏一笑:“我知道了,會好好修行的!”
“晚安,我們夏納。”上田正裕也露出了笑容來。
上田夏納轉過身之后,笑容才漸漸消失。
但父親大人畢竟不知道,那家伙也許已經根本不相信愛情了。
他懷疑父親大人的用意,懷疑可能的背叛,是已經刻在靈魂里的原則了吧?
他在和全世界戰斗,以此為樂,認真練劍的樣子鋒芒畢露。
上田夏納覺得,在心與心的這個戰場里,她沒有什么好辦法。
那就只能嘗試讓他再次真切地感受到,這個世界里,他不是只能一個人孤獨地面對吧。
上田夏納并沒有這一份把握。
上田正裕洗漱完畢之后,正準備睡的人,卻又聽到了起居室那邊電話的響聲。
走過去接聽之后,才聽清打電話來的人是陶知命。
“這么晚了,有什么要問的話嗎?”
“報仇。”
上田正裕心里一頓,平靜地問道:“什么報仇?”
“報您昨天晚上讓我沒睡好覺的仇。我提心吊膽一晚上,擔心您闖進來用劍砍死我滅口。”
“……”上田正裕無言以對,這孩子閑的嗎?
“所以電話騷擾您。現在再去您家,有很多人認得我的車子了,我很麻煩。”
“……沒什么事,還是睡吧。”
“睡不著,總在想著報仇的事。”陶知命嘆了一口氣,“但是報仇是要講辦法的,像這個仇,我會記十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僅僅是讓你沒有睡個好覺而已。”
“是啊。但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我覺得我未來十年里,每天都睡不好覺!每天都想著報仇!您的劍術太強了,我只能忍著,忍著。可是如果十年都報不了仇,到時候就會害得我的老婆孩子也睡不好。沒辦法,也許只能想個辦法,拼了命也要把仇報了。當然,老婆孩子還是要先安頓好的,這您放心吧,我做事賊縝密。”
“……”上田正裕的額頭青筋直冒,“你到底在說什么胡話?”
“一袋米要扛幾樓!一袋米要給多了!”
“……”上田正裕感覺要把聽筒捏爆了。
“感受到痛苦了吧?謎語人大人?”陶知命的聲音竟笑了起來,“我就不告訴你,我知道了多少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陶大郎!”上田正裕一聲低沉的怒喝,“閉嘴!別唱了!”
“不唱的話,那就再念詩吧。能考上東大,我的俳句也是不錯的。火辣辣的心,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哥哥啊,他透著心里紅!”
“閉嘴!閉嘴!閉嘴!!!”上田正裕徹底破防了,惹得上田晴子和上田夏納都慌張地跑出來,看著失去鎮定的他。
陶知命消停了,聲音平靜下來:“上田大人,一袋米,一個人是扛不了的。我為什么要打這個電話折磨您,我想您明白的。有話對我講嗎?”
“你在哪?”
“您的家門口,有車。”
“等我!”
上田正裕重重擱下電話,回頭看著妻子和女兒,忽然燦爛地笑起來。
“沒事,是陶大郎那家伙,我出去見見他。”
“爸爸……”上田夏納欲言又止,這么晚了,到底是什么事?為什么剛才惹得父親大人那么震怒?
“放心吧。”上田正裕長長舒出一口氣,“那家伙……又打不過我。”
上田夏納懵了。
還會打起來?
你們不要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