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東京大學開除他?把女兒禁足,還把他的臉打腫了?”須賀德男有點愕然地問道。
平野隆雄皺著眉。
專門匯報的人說道:“是的!還專門提到了那個游戲的名字,羞辱陶大郎其實就是為了上田家的財富,本身就有成為他婿養子的意圖!”
“這一次是上田正裕的勝利啊……”須賀德男竟感覺有點快意,隨后就憂慮地對平野隆雄說,“但是會長大人,不是說,接下來只是演戲嗎?陶大郎繼續地上門挑戰讓上田君下不來臺,好讓住友那邊更加確定他的立場。而上田君也只用繼續教訓他,卻表現得很無奈嗎?上田君這樣的做法,有點超出當時的約定了。他果然還是想和森家聯合在一起吧?”
平野隆雄點了點頭,對匯報的人說道:“全部的細節,確實都是這樣吧?”
“是!沒有夸大,也沒有遺漏!”
“辛苦了。”
平野隆雄點了點頭,匯報的人就離開了。
須賀德男剛要開口說什么,只見平野隆雄抬起手:“德男,你去一趟森集團吧,將董事會的建議與森會長溝通一下,看看他的意見的反應。”
欲言又止的須賀德男只能壓下疑問站了起來,鞠躬說道:“是!”
會長大人的命令,只能立刻去執行。
他知道這里面可能還有隱情,但自己此刻……似乎還不配知道。
須賀德男邊走邊下定決心,一定要從森泰吉郎的反應里,觀察更多的信息!
等須賀德男離開了辦公室,平野隆雄才靜靜坐著。他閉著眼睛,反復思考剛才匯報過來的全過程。
陶大郎再次上門挑戰,但這次連門都沒有進,所以才讓派過去的人看到了全過程。
這樣一來,一直安排在那邊的記者反倒不用派上用場。
但家都不讓進,是故意如此做給有心人看,還是上田正裕真的有心抗拒來自巖崎家的這次要求?
如果他仍然選擇和森家聯姻,那么森家到底是不是在醞釀著拜托三菱控制的計劃?
平野隆雄覺得現在進入了兩難的局面。
上田正裕對并不太熟悉的木下秀風和陶大郎不夠信任,這很正常。但是如果完成這件事,不是也算履行了對巖崎家的承諾嗎?這應該一直是上田正裕所希望的吧?
那為什么要做得這么絕,甚至向東京大學抗議,要開除陶大郎?
想著之前他當著自己的面對森泰吉郎說的,就算森次郎更加優秀也沒關系之類的話,平野隆雄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在很清楚三菱只差不多的股份就能對森集團實現控股,又經由現在營造出來的局面讓森家陷入了被動的局面下,他不擔心未來三菱一樣可以通過控制森集團進而控制上田家的未來嗎?
巖崎大人說得很清楚,上田正裕當初選擇森家,就是不像讓巖崎家的孩子進入上田家,未來好控制住上田家。
他越想越迷惑,只能撥通了巖崎家主的電話。
“巖崎大人……”平野隆雄如實說了一遍剛剛發生在上田家門口的事情,然后問道,“上田正裕這么做,恐怕還是和森家有什么秘密的計劃。那天晚上,森泰吉郎不是去了一趟上田家,留了很久嗎?”
“……上田正裕,確實說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慚地說出那樣的話,破壞了我這么多年來經營的一切’這句話嗎?”巖崎家主關注的反而是這個,“語氣呢?”
平野隆雄有點不明白,這怎么說?他堂堂三菱財團的現任會長,又沒辦法親自躲到現場的墻根去聽。
“……很憤怒。”平野隆雄只能說,“全程都表現得很憤怒,但又很冷漠。”
“這樣啊……”巖崎家主停頓了一下,“董事會的決定,傳達到森泰吉郎那里去了嗎?”
“已經安排須賀德男過去商議了。”
“好,看他的反應!”巖崎家主說完,然后就說道,“和北川篤司見一面吧,詢問他一下,為什么雙方交換投資持股的事情,不先與三菱本部交換意見。另外,用巧妙的辦法嘗試問一問,他們讓陶大郎掛著那個‘上田太郎’,到底是什么意思。溝通完之后,想辦法秘密和木下秀風見一面。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可以到場!”
平野隆雄心里一凜:“我知道了!”
事關三菱多年的謀劃,事關整個國鐵民營改革,事關……他平野隆雄的兒子能不能進入內閣。
平野隆雄放下了電話,閉上眼睛全力梳理起信息來。
無論如何,巖崎大人能不出面,是最好的。
如果問題需要他親自來解決,那么平野隆雄的能力又怎么得到體現?
下一任的會長,還能由他繼續擔任嗎?
所以……也事關自己的位置!
須賀德男坐在森泰吉郎辦公室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他的反應。
森泰吉郎和他的兩個兒子都在。
森稔和森章的臉色都很難看,同樣靜靜地看著須賀德男。
三菱向最上未來的投資的錢,用三菱已經持有的森集團部分股份做抵押,由森家拿出來?
兩個問題。
第一,三菱所說的那一部分股權,值不了50億円。森集團雖然沒有上市,但區區2.5的股份,想從森家手上抵押出50億円來?而且,堂堂三菱財團,哪里拿不出50億円?
第二,如果森家接受了這個建議,那么,就意味著森家有意向將三菱持有的股份回購一些,削弱三菱在森集團的影響力。
看森泰吉郎不說話,須賀德男靜靜說道:“現在不動產行業大勢向好,我們始終建議,為了讓森集團有更充裕的資金可以擴大開發的規模,應該盡快上市。準備的工作,我們這邊會全力支持做好。森會長,六本木新城的計劃要順利推進,也需要解決旁邊赤坂PRESSCENTER的立場問題。森會長,六本木新城的計劃,也已經關系到森集團的未來,您需要慎重考慮啊。”
他說話的內容也好,語氣也好,都是不太客氣的。
可以說,已經鋒芒盡露了。
森泰吉郎終于開口了:“六本木新城的項目,在籌劃之初就是為了配合三菱在國鐵改革中的布局。那個時候,赤坂PRESSCENTER的立場問題,不是說已經得到解決了嗎?”
兩人說的這個赤坂PRESSCENTER,就在緊挨六本木新城的青山公園畔。名為媒體中心,實則是米軍分布在東京繁華市中心的基地。駐霓虹的米軍高層,往往都是通過分布在東京周圍的基地,乘坐直升機直接穿過城區,降落在那里。
六本木新城要建設新的摩天大樓,因此這個項目不得不獲得駐霓虹米軍的認可。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森集團才又重新接受了三菱更多的投資,形成如今這個局面。
須賀德男果然笑起來:“森會長,那個立場問題,當然是原則上已經得到解決了的。但三菱花了那么大的代價,是想讓六本木新城真的能夠建設起來啊,這樣才對三菱在國鐵改革中的布局有效。因為您擅自讓孫子將秘密的籌劃散布了出去,進而影響到了森集團的聲譽。除了三菱銀行,聽說其他銀行也都擔心項目擱淺,提出了對貸款償還能力的憂慮啊。這種狀況下,雖然通過信托慈善基金的事稍微挽回了一些聲譽,但最根本的辦法還是六本木新城能夠有實質性的進展。確切地取得啟動許可也好,上市的利好消息也好,才是徹底解決目前狀況的方法。”
森泰吉郎靜靜地看著他。
用2的股份,讓森家拿出50億円來,再推動森集團上市,作為證券承銷商的三菱財團旗下會社,將會讓三菱財團認購多少新股呢?
恐怕上市之日,就是三菱財團徹底掌控住森集團董事會的時刻。
那時候,森集團以后的戰略,就將由三菱財團來制定了。而森家,則只能坐看他們層出不窮的投融資手段,股份逐漸被稀釋,人員逐漸退出管理層,成為只能寄希望于集團盈利拿點分紅的附庸家族,徹底為三菱財團的核心家族們服務了。
但眼前,如果拒絕這個提議,那么言下之意是,駐霓虹米軍的立場就會有變化,項目將無法推進。
森集團是花了很大力氣拿下這塊黃金位置的黃金寶地的。這個項目的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已經決定了森集團的未來。
讓三菱財團在森集團中的話語權加大,本就是為了配合他們在國鐵民營改革中的布局,作為交換條件,除了未來在三菱財團掌控的私營鐵路會社中獲得一定股份,另一條就是他們要解決駐霓虹米軍的立場問題。
現在,他們居然把應該履行的義務當做條件。這就是木已成舟之后,三菱的手段嗎?
森泰吉郎凝重地說道:“森集團剛剛拿出30億円投入到那個信托慈善基金當中去,財務上的狀況,須賀專務和平野會長應該是很清楚的。”
“所以說,上市就能解決這個問題。”須賀德男步步緊逼,“如果有上市的切實決定,董事會也同意了,森集團可以再用部分股份質押100億円出來。我們都非常看好森集團的未來!”
“那么,用多少股份,可以質押100億円呢?”
“6.67罷了。”
森泰吉郎看著他,徐徐問道:“2的股份抵押給森集團,希望拿到50億円;森集團用6.67的股份,卻只能質押100億円。這中間,差距有點大。”
須賀德男平靜地回答:“畢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事。6.67質押100億円的同時,三菱也需要花費很大的大家,去切實解決赤坂PRESSCENTER的問題,不是嗎?”
森泰吉郎沉思著,許久才說道:“我明白了。須賀專務,這么重大的問題,我需要很慎重的思考。”
“當然。”須賀德男站了起來,然后鞠了一躬,“但是,也不能太久了。下一次根中相大人會蒞臨的國鐵民營改革聽證會,已經定下了時間,就在7月28日。這應該是首·相大人繼任之后第一件重要的事。在那之前,三菱需要有確切的方案呈交給大臣們。”
森泰吉郎父子三人一起站了起來鞠躬:“是。”
須賀德男深深地看了抬頭起來的三人一眼,然后就說道:“再會。”
看著他灑然離去的背影,辦公室里的三人都帶著又愛又恨的目光。
“父親大人,現在怎么辦?”許久之后,森稔第一個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