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陶知命的話,章儒京正在那里發呆,陶知命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
他接聽之后就有點意外:“橋本大人?”
一個電話打完,陶知命就笑得樂不可支的樣子:“看到沒有,霓虹相首的新丑聞,竟也習慣了找我這個中間人,看米國那邊能不能消停一點。”
章儒京人麻了,你到底是個什么神仙?
剛才說的話信息量就夠大了。可現在聽他現在這樣說,他明明又和米國的關系很好的樣子。
趙元曦剛才只聽到陶知命這邊的話,不由得問道:“又有什么新丑聞?”
陶知命呵呵笑了笑:“我們的宇野宗右大人鐘愛藝伎,回頭你再去看吧。先不扯這個,剛才說到哪了?”
章儒京:“夏國半導體的支柱……”
“對!”陶知命看著他狠狠說道,“很粗很壯很有勁的支柱!”
章儒京覺得他并不正經。
陶知命開完玩笑就正經起來了,認真地說:“老章,你這個人,我相信我看得準。這些話,我是不會輕易對別人說的。你別看我現在主要搞的事情很多,但我的方向其實很清晰。現在搞的那些事,全是在為將來做準備。后面的時間還很長,今天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給你這么好的待遇,就是要你安心上我這條船。我相信你也有這樣一顆心,你想做這件事缺錢,我有;我想做這件事缺技術人才,你來!”
“……老實說,我到現在還沒深想過這些。”
“那就先當做我想支持你做出世界最好的芯片!”陶知命甩出了一份保密協議,“簽了這個,我告訴你我的計劃有多大!”
章儒京工作都辭了,米國的房子也賣了,這下也不再猶豫。
只看了看文本,上面寫的是他作為硅元芯片的總工程師,對公司重大研發項目的保密義務。
這很正常。
爽快地簽好之后,陶知命才拿出了一份計劃書,放到了章儒京的面前。
章儒京粗略看了看,就吃驚地站了起來:“這……這……”
陶知命淡定地說道:“三個主要方向,cpu,閃存,dsp。硅元芯片先從代工開始,霓虹那邊,我會爭取到一些解碼芯片的訂單;下一步,英特爾的cpu代工我去談。這個過程你用來提升工藝水平。”
“不是這個,我是說……這些芯片設計公司……”章儒京看著上面列出來的專業術語,相信陶知命不是完全不懂了。
“除了x86架構的cpu代工,精簡指令集這邊,我已經找了一家罌國的的公司,他們推出了一個精簡指令集的架構。聽說米國也有一家硅谷的公司,正在邀請各種移動通信領域的專家和投資人看他們的cdma碼多分址技術。硅元芯片后面既要考慮x86架構cpu的代工,等到基于精簡指令集的低功耗cpu有了成熟產品,后面應該也會有很大的發展前景。”
陶知命說的這兩家公司,一家此時還叫a。蘋果尚未介入,它們還沒改名為arm;另一家叫高通,還只是有了cdma的技術原型,尚未開發設計專門的芯片。
“閃存這一塊,我隨后就會把東芝在這個項目組的人都挖過來。”陶知命繼續說道,“dram的市場已經殺得血紅了,但閃存的前景我更看好,而且后面可以先用在一些別的產品上。”
章儒京無言以對,眼睛還盯著計劃書上面的時間和投入上。
低功耗cpu、閃存,時間計劃是10年。每一個領域,現在都規劃了……10億米元的研發投入預算。目標是:有足夠寬廣的專利壁壘,有可商用,成本不高于成熟替代品的20。
而陶知命還沒說完:“dsp芯片,你很熟了,德州儀器在這方面就很厲害。我想做的方向,是專門用于通信領域和消費電子領域的dsp芯片。現在先從音頻和視頻解碼芯片開始做起,這方面我后面有音樂和影視的大量應用產品,自己就能提供大量訂單。”
“音頻和視頻解碼芯片……還要發展到dsp方向?”
“集成電路的摩爾定律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雖然單片居多,但未來在一塊芯片上就集成某個系統,應該是一個方向。”
章儒京呆呆地看著他:“其實我不懂芯片設計……”
這下章儒京是真的不明覺厲了,陶知命笑了笑:“確實,現在這種設計理念還沒聽說。但沒關系,我只是給你看看我的規劃。”
“……為什么把主要的方向定在低功耗的cpu、閃存還有通信方向的dsp上?”
陶知命嘆道:“誰讓現在入局個人電腦已經太晚了呢?不過我覺得,將來還有更大的應用場景吧。”
他說著舉起了旁邊碩大的手提電話。
“……你是說,pda?”
“pda嗎?”陶知命笑了起來,“這么理解也行,總之,如果技術、工藝、材料、通信基礎繼續發展下去,應該會有那么一天吧。所以才規劃了10年的時間,打好這個基礎。”
章儒京怔怔地看著計劃書上的數字,喃喃道:“這么多錢……”
“如果做成了,是不是很粗很壯很有勁?”
個人電腦都還沒普及,互聯網時代的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手機都還只是大哥大。
但想在這個領域有所作為,確實是需要提前一二十年布局的。
章儒京著實沒想到他盯著的居然是那么遙遠的未來,哪怕是張中牟,去做芯片代工廠,應該也只是想利用更低的人力成本和更專注的管理,去賺代工的那一點差價吧?
最讓他震撼的,自然還不是陶知命這一番暢想,因為他畢竟缺乏商業的思維。章儒京震撼,仍舊只是:“一共20多億米元的投入……”
陶知命也沒說自己現在就有十倍于此的錢,只是淡淡地回答:“缺錢了,我那艘游艇一賣,就是幾億米元。”
……聊不到一塊去。章儒京只覺得,他確實是在進行這個行業的豪賭。
看樣子,這個年輕老板把自己的將來押注到電腦行業了,像他一樣年輕的電腦行業。
不過看到這樣的魄力,章儒京確實激動了起來。半導體行業是一個燒錢的行業,如果他真的準備了這么多錢來燒,而且又確實有一個清晰的方向的話,那說不定真能成功。
一旦真的成功了……那就是全世界當之無愧的科技巨頭!
“我記得你不是學這個的啊,怎么能把他說得那么激動?我看他問一些問題,你對答如流的……”
去機場的路上,面對趙元曦的問題陶知命只是冷笑著:“你以為我只是在撩妹子?老板的勤奮好學你根本想象不到!”
“……”趙元曦記得這個句式他以前用來慫恿過自己,當時是擠眉弄眼的表情,說有錢的快樂你根本想象不到。
“哎,還想在香島多呆兩天,多看幾個劇本,多選幾個漂亮女演員的。”陶知命嘆著氣,“宇野宗右可真能啊,老婦爆料老頭子與她的故事,還控訴對方始亂終棄。真搞不懂他怎么爬得到這個位置的,藝伎出身的女人都處理不好關系。”
“……這事對你會不會有影響?”
“怎么可能對我有影響?我和我的女人們相敬如賓、恩恩愛愛!”
趙元曦直翻白眼:“我說的是霓虹那邊的計劃!這種丑聞為什么要請你回去幫忙處理?”
“我處理個屁,這事我才懶得管。”陶知命和他一起翻著白眼,“天國之門我要去監工,還要慢慢地賣手上的房子,事情很多的。既然干事長請我回去見一面,那當然要給面子。對了,李家成說的那個私募基金,你盡快在香島把它搞好,慢了就趕不上趟了。”
“……有消息?霓虹股市的問題?”
“是啊,就告訴他們,霓虹央行開始加息了呢。”陶知命想起趁著霓虹政局不穩已經開始燒火的三重野復,意味深長地說道,“風向開始變了啊!”
私人飛機從香島起飛,前方是走向泡沫巔峰的霓虹。
有關后方的香島,年初剛剛公布了基本法草案。
飛機的左邊,一個工人的月工資是100元錢左右;與此同時,前方的東京,總是有人一晚上就要花掉上萬元錢。
不久前,左邊啟動了一個工程,取名希望。
不久前,米國新任的大統領到了燕京訪問。
不久前,紅蘇的領導也到訪,兩個國家的關系再次正常化。
而此時此刻的世界,所醞釀的巨大風暴,已經如同飛機下方翻涌的云層,開始聚集,準備橫掃。
飛機上的陶知命,從云端靜靜看著下方。
這里像是個上帝視角,陶知命已經越來越喜歡飛行在空中的旅程。
這樣的時刻,他總是能更好地思考,更敏銳地串起諸多的事。
霍英冬從內地準備好送到歐依爾特王室的貨已經啟運,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會是那邊難受的一個時間點。
陶知命已經埋下了關于未來的伏筆,那么在接下來這段時間里,就專心地收割霓虹的泡沫財富了。
這一次之后,他就要漸漸從房地產抽身,專心經營著文化和媒體方向的影響力,培育著科技領域的種子。
就像李家成說的一樣:時機還沒到。
天要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此刻最先瘋狂的是霓虹的蕓蕓眾生,隨后就是即將加冕、世間獨尊的那個大國。
飛機繼續往前飛,左后方一片暗寂,而前方東京的燈火已經看得見了。
以新任相首的艷事為注腳的,正是東京人享樂的狂歡。
自誕生以來就在東京夜生活界鼎鼎大名的wanderdance居然要出售,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入手,也想借此跟陶知命這個大人物攀上交情。
陶知命還沒見到橋本太郎,見到的卻是青田永臣。
“……青田大人,您不是認真的吧?”
陶知命有點服氣,上田正裕居然沒有跟青田永臣說現在的情況。
雖然要出售的wanderdance,一直都只是租用不動產開設的舞廳,并不涉及不動資產。但以wanderdance的吸金能力,現在入股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當然是認真的!”青田永臣正色道,“我都開始到關東開料亭了,再涉足娛樂業不是很正常嗎?”
陶知命覺得他說的也沒錯,現在還能再賺一段時間,大不了他到時候再轉型風俗娛樂業嘛。
“況且你既然因為要籌錢投入到神樂町的開發中,想要出售部分wanderdance股份這種事,為什么不先跟我說說呢?”青田永臣一臉責怪他的模樣,心想我家千代都已經被你禍禍了。
陶知命也是看著現在waar已經成立,入江雄太也到了他的bravoair專心打理。wanderdance交給折口雅博經營,這一個小板塊對自己已經越來越不重要了。
看青田永臣這么懇切的模樣,陶知命就答應了他:“也罷。因為東京這邊的投入實在過重,我現在也沒辦法到關西那邊啟動原本說好的項目。現在就連北海道的高爾夫球場也賣給了堤會長,關西那邊那個高爾夫球場,我也想脫手。”
“真的?”青田永臣驚喜不已。
陶知命頭有點大,這畢竟是南云千代的“義父”,坑他不太合適的樣子。
可他非要找上門啊!
“青田大人,您不會也想接手那邊的高爾夫球場吧?那還有我本來準備在那邊建造將來會社大樓的那塊地,你干脆都拿走!”
“……關西什么都不留嗎?”
“也不是都不留,高爾夫球場,要轉一部分股份到父親大人手上,由他和關西的大家一起經營的。”陶知命嘆道,“那塊地,現在暫時無力去建造了。青田大人,關西那邊要是誰想要,介紹給我吧。如果不是東京這邊的計劃太大,那真是塊好位置啊……”
青田永臣就試探著問:“國鐵西霓虹在大阪那邊的開發計劃,第一勸業和富士他們要開發的一個新車站,離那里可不遠,你真的準備現在賣掉?”
陶知命當初一口氣認購第一勸業銀行那么大額的債券,所挑的位置當然有講究。
此時便說道:“東京游艇母港,今年我那艘超級游艇就要交付了,得趕在那之前建好大部分的設施。天國之門,預算是1500億円,結果現在大項目開始這么多,建材和人工都猛漲,恐怕要超支至少300億円;和索尼一起收購哥倫比亞影業,我這邊更是要準備15億米元,有什么辦法?”
“我明白了。等我回關西,嘗試問一問。”青田永臣眼神一動說道,“國鐵西霓虹上市的新股,第一勸業和富士銀行他們定了一些規則。聽說尾上縫對這些新股很感興趣,她現在……很有錢!”
“是嗎?”陶知命笑哈哈起來,“那很好啊,買入那塊地之后,立刻就能抵押貸出更多錢。”
沒想到兜兜轉轉,關西那邊的不動產還是會坑到尾上縫。
陶知命也不管那些心理負擔了,如果青田永臣真的在這里面投入了一些錢,大不了將來再撈一撈他。
上田正裕既然沒告訴他這些更深的實情,青田永臣既然到現在還看不破、還不清楚,那他就會一直蒙在鼓里。
終歸是抱上了上田正裕和陶知命的大腿,青田家將來也不會很慘就是。
當然了,陶知命也不確定青田永臣是不是聽說了什么,像堤義明一樣買著關西“諾亞方舟”的船票。
反正陶知命之前的戲已經做足了,現在普通人對陶知命的認識,確實知道他需要大把的錢花。
第二天見過橋本太郎之后,陶知命也只能表示愛莫能助,畢竟之前為了推動神樂町的計劃,為了推動三友財團的構筑,他可是“咬牙”幫三井承擔了15億米元,還先行將wanderdance那塊寶地低價出售給了三井,讓他們進一步降低資金成本。
況且這次的事,現在差不多也調查出一些眉目了。
背后真正出手的是誰不知道,但表面上在背后推動的,可是瞄準了下個月參議院選舉的在野黨勢力。
誰讓剛剛有一個里庫路特事件搞得他們渾身痛呢?現在有新的把柄,人家為了選情窮追猛打有什么好辦法?
橋本太郎身為干事長,這個時候也只能無奈地走別的路子,希望石橋玲子幫助發揮些作用。
這個陶知命就不關心了,石橋玲子心里有數。
香島那邊,霍家再次去了一趟趙元曦的辦公室,吵著要尾款之后,霍英冬竟直接跑到東京來了,一副當面追債的架勢。
可見到陶知命之后,他才古怪又震撼地看著陶知命:“你非要我在5月前就備好貨,難道是知道……”
陶知命頭大無比,無奈地說道:“霍伯,您不至于就是因為這個,特地跑來東京一趟吧?”
“不是……”霍英冬仍然表情古怪,隨后嘆了一口氣,“不太平啊。現在關系緊張起來了,你在霓虹這邊的關系廣,能不能借口你在內地也有不少生意,游說一下?現在霓虹這邊的投資,在那邊很多,利益應該也都是共通的……”
“他們現在自己也焦頭爛額啊。”陶知命跟著他一起嘆氣,“您當霓虹現在頂層這么動蕩,是別的原因?他們是聽我的話,還是聽海那邊的話。”
“……這可真是。”霍英冬愁眉苦臉的。
陶知命知道他愁的是什么。
內外交困,風雨交加。但時代的大風暴才剛剛開始,黎明前的黑暗正是最慘重的時候。
因此他就說道:“好在那邊的訂單已經完成了。我相信這種狀況不會持續很久的,明年不是還得舉辦亞運會嗎?那應該是個契機。”
“說到這件事……現在籌備工作有很大的缺口,在考慮發起捐款。你……”霍英冬想了想又擺了擺手,“算了,你不方便出面。”
“您不是搞了個教育基金會嗎?再搞個體育基金會算了。到時候在香島辦個募捐或者慈善拍賣唄,我讓李佳欣去出出風頭。她喜歡這個,我一舉兩得。”
“……這倒確實是個辦法。”霍英冬神情更古怪了,反倒說了他一句,“你這老拿人家小女娃當擋箭牌,不地道吧?”
“2400萬買豪宅,2000多萬捧她拍電影,她開心啊,您管這個?”陶知命服了,“總之這事不用擔心,困難永遠只是暫時的。您放心,那邊比您有定力。”
“時機合適的話,還是幫著說兩句。不談為了國家,我也投了好多廠啊!”
“我還不是有暗股,我也著急啊!”陶知命嘴上說著著急,臉上卻在笑,“大家都先韜光養晦,我賺著了錢,將來您從我這里海了賺外匯,一樣的。”
霍英冬還真是參與得越深,越來越投入感情了。
其實特地為了所謂“尾款”追債到東京來,顯得有點刻意了。
于是出門前陶知命說道:“演戲演全套,我再氣氣您。”
“有多氣?”霍英冬瞥著他,“我年紀也大了。”
“想對您使使美人計。”
“……胡說八道什么呢?”
陶知命笑著說:“還記得那個到香島調研過一段時間的東大女博士嗎?她昨天也給我打電話,為的也是這件事。您既然來了一趟,就和她見個面,講講過去這一年多來那邊搞價格闖關的事吧,讓她多一些思考。”
霍英冬奇怪地看著他:“你對她也有想法?你可真不消停啊!”
“霍伯,您也是過來人啊,您也不是只有一位夫人……”
“……謝謝你啊,這下是真的被氣到了。”
陶知命笑嘻嘻地跟他揮手:“我訂好了地方,我就不出面了。”
“你為什么不出面?”
陶知命淡淡說道:“我想培養她,讓她不要只學會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她是個簡單的好女孩,我反正是打定主意做渣男了。想法確實有過,但現在已經淡了。您要是覺得她不錯,也好好栽培一下她吧。”
霍英冬聽得一愣,隨后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揮手走了。
陶知命臉上含笑,心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