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正興沖沖的回到酒店的時候。
蕭玫正苦著臉坐在客廳的藤椅上,見到周正回來的時候,她摸著光潔的額頭道:“我爸剛給我打電話……”
“嗯,打就打唄。”
周正隨口說,可片刻后他又反應過來,“你爸知道你有手機?你不是從來沒在家里露出來過嗎?”
一部移動電話近萬塊。
別說是現在,一萬塊錢放在后世,對于普通家庭而言,也不是個小數。
如果蕭組長知道女兒還沒結婚就受了貴重的禮物,一定會把錢再還給周正,畢竟他可不知道自己女兒和人家已經過了一二十年的夫妻生活。
“胖圓圓告訴他的,這個小叛徒,最終還是出賣了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正一臉懵逼。
蕭玫無奈道:“我小姨突然去學校找我,發現我沒在學校,就給我爸打了電話,然后我爸的電話就打過來,就這么簡單。”
“呃,稍微有點亂。”周正挑挑眉說:“那就是你爸現在發現你跟我來深市了唄。”
“沒錯!”
“那他的意思是?”
“我聽他的語氣應該是想崩了你。”
“咕嘟……沒那么嚴重吧?”
“你把他在上大學的女兒帶到千里之外,嗯,兩個人,還是孤男寡女。”
蕭玫扭頭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些戲謔。
實話說,一開始接的老爸電話的時候蕭玫還是心臟猛跳,即便是跟周正過了那么多年,但她在父親面前依舊是個女兒,尤其是身處保守與開放相碰撞的時代。
放在老早以前這就叫“私奔”啊。
周正咂咂嘴,滿臉的生無可戀,這是什么鬼的狗血劇情?
怕不是那個小綿羊故意害我吧。
話說就她那根一一樣的腦回路碰到蕭組長還真不太夠用,審犯人的套路不用太多,小綿羊估計把祖墳位置都得吐露出來。
想想那個脾氣暴躁的刑驚老丈人掏出biubiu槍頂住自己的額頭問:生存還是毀滅!
“瑪德……”
“你說什么?”
蕭玫橫眉冷豎。
“咳咳,我說你媽怎么看,我那和藹可親的丈母娘可能,大概,估計能讓你家男人留個全尸……吧。”
“哼,我媽還不知道,我爸沒敢告訴她。”
“好吧,那現在你是準備回家嗎?”周某人真是滿心的悲憤。
老丈人怪不得會被稱為老泰山,岳父之重,重如泰山啊。
蕭玫撇了撇嘴說:“不用回去了,我爸害怕我在路上遇到危險,然后他親自過來……”
“什么?親自過來?”
“對啊,我爸覺得他的女兒現在還是小孩子呢,怕我在火車上被人拐走。”蕭玫嘴角微微上揚。
周正覺得這沒心沒肺的死女人似是在開心,但他沒有證據。
“那現在怎么辦,干等他來嗎?”
“你可以干等著啊。”
蕭玫側側頭道,看到男人這副緊張的樣子,她莫名覺得好笑,又感覺有些心疼。
“哼哼,我要干等!”
“你讀音好像有點問題。”
女人說。
“沒問題,馬上就要被老魔頭教訓,我要先報復報復他最心愛的女兒,收點利息。”
“小臭男人,你居然敢叫我爸魔頭,簡直過分,我要跟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把話剛才說的話全都咽回去!”
“你來啊!”
“哼,臭男人,怕你?”
良久,
一個弱弱的男聲。
“我認錯,不來了……”
氣息飽滿的女聲。
“還由了你了?”
實際上,有些事情中的可以沖淡并中和“恐怖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
此刻,難得清閑……不,難得清靜的周正窩在小沙發上看電視,他正向自家老婆吐槽這酒店的小家子氣。
“嘖嘖,你瞅瞅,這黑白電視時不時還信號不好,刺啦刺啦的,懷念咱家那四十寸的液晶大彩電了。”
電視里演著今年才播的李保甜版的宰相劉羅鍋。
那兩撇八字眉,兼具搞笑和嚴肅。
“要什么液晶大彩電,再往前推幾年,你能看點電視就已經開心的不得了了。”蕭玫嫌棄道,她光著腳丫踩在地毯上,身體一縮便鉆進周正懷里。
喂給男人一瓣桔子后,也美滋滋看起電視劇。
周正撫著她的長發道:“這個桔子有點甜。”
“嗯?”蕭玫感受到咬破桔子瓣流出的酸汁,皺皺精致的鼻子,臉上帶著微不可查的笑意小聲道:“馬屁精!”
“還是現在的演員演技好,很少能有看過眼的電視劇了。”
“那是你太挑。”
“切,你不信問問全體的男同胞們,我說的實話,那是看電視劇嗎,看臉的好不好。”
周正無可奈何道。
“說的也是,我都不看那些情情愛愛的電視劇。”蕭玫拱拱腦袋,尋找一個舒服的位置,“今天你還有事忙嗎?”
“事情倒也沒多少事了,今天我到廠里去把法務問題弄清楚,剩下的手續就給李獻東去處理,李獻東就是今天跟我來的那個見習律師。”
周正想到李獻東當時替自己強勢出頭的樣子就不由想笑,這正義感爆棚的家伙還真有點可愛,“之前的賬目也全都封存,等豐京市來人之后再開始清查,避免陳老頭給我留下什么不明賬目和虧空。”
“好吧,那我們估計就不能一塊回豐京了。”
“沒這事也不行啊,我同意你爸也不會同意。”
“唉,辛苦你了。”
“咦……”
周正聽到女人說這話,不由得低下頭詫異地看她一眼,“難得啊,竟然也會心疼你男人了。”
蕭美人風情萬種地白他一眼,而后又專心致志看起電視。
“不如今天你跟我去華強北轉轉吧。”周正說。
“怎么突然想起來去那兒?”
“嘖,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你怕是不知道華強北出過多少牛人吧。”
“還是聽說過一個的,程序馬嘛,98年在華強北創建的OICQ,當是我可還用過呢。”
“等等,你說幾幾年創建的?”
“98年啊,他不是98年在深市華強北創建的OICQ嗎,你不知道?”
看著蕭玫懷疑的眼神,周正摸摸鼻子理所當然的說:“我當然知道,我就是考考你知不知道。”
“切,還考我,一看你就不知道。”蕭玫哪還不知道他,當即戳穿道。
周正撇撇嘴道:“好吧,那就算我不知道,你給我講講唄,要不然咱就得錯過好多億了。”
“唔,讓我想想,我好像記得……程序馬大學畢業的時候就想去華強北攢電腦來著,不過他當時好像覺得自己比不過那些從農村來的工人們手快,就放棄了這個打算,后來98年才又回來租的辦公室吧。”蕭玫思索著說道。
“他父親好像是什么鹽業公司的高層領導吧,我能記得的只有這么多。”
后世深市的基本無人不知程序馬與其父親是深市鹽田港的董事的事,因為這對父子實在太出名。
“那意思是咱來早了?”
“不,是你來早了。”
蕭玫無情道。
“呃,好吧,不過還是想去瞅瞅,至少看看90年代的花城得有多繁榮吧。”周正笑著說道。
“那你還愣著干嘛?”
“嗯?”
“走啊!”
收拾好兩人在酒店門口打了個車就直奔深市華強北,這個曾走出超出五十位億萬富翁的彈丸之地。
深市是個神奇的城市,而華強北更是個神奇的地方,這個地方充滿著魔力。
2003年前,華強北是亞洲最大的手機元件交易中心,2003年后,華強北是亞洲最大的手機交易中心。
雖然可以說是盜版橫流,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確實鑄就了一時輝煌。
一個工廠女工,因為不想在流水線上工作,就在華強北的一個賣手機麥克風的柜臺幫忙,幾年之后,她租了個鋪位自己單干。
再過了幾年,她又開起了小廠,然后邊辦廠邊讀書,竟然讀到清華博士,后來還成立了一家屬于自己的公司。
在華強北里,像這樣類似的故事比比皆是,數不勝數。
站在時代的風口上
,一頭豬都能起飛,這句話并非說說而已,恰逢深市帶有光芒的時機,恰逢產業變革的階段,恰逢國內情勢一片大好的背景,若不只是隨波逐流,必定會有一番作為。
生不逢時,才是最大的遺憾。
“刺……”
出租車停在門口。
一對小情侶挽臂下車。
“感覺里面人好多,看上去就亂哄哄的。”蕭玫美眸眨動,因為她已經注意到大門內的擦肩接踵。
“沒事,把你走不丟。”
周正笑道。
就在今年,賽格大廈拆除重建成為了深市的第一高樓,工業區升級為電子元件市場,也是因為這一次的重建才奠定了華強北今后聞名世界的地位。
兩人走進大樓里面。
迎面能見的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一米見方的柜臺。
一米柜臺,一部電話,一臺計算機,這似乎成為市場內一個可以拓制的模板。
都是賣電子元件或者是電子相關產品,手機電腦手表甚至電動玩具,就像是個百寶商城。
“嘖嘖,這小小的柜臺客流量可不小。”
“唔,以前怎么沒想著來這里開個小攤,否則也不至于那么窮了。”
“悔不當初啊,應該全國各地走走看看的,活該受窮受苦。”
周正一邊轉悠,嘴里一邊嘟囔著。
在他身邊的蕭玫也不禁莞爾。
這個男人,有時候成熟冷靜的不得了,有時候又幼稚的要死。
“老板,要買東西嗎?”
“我這電池絕對都是正牌貨,質量在市場里絕對挑不出第二個攤子能跟我這兒相比的。”
“呃,我就是單純的看看。”
周正放下手里的電池道。
“那麻煩你讓開點,別耽誤后面的客人買電池。”
這里有最多的電子元件,也有品類最多的盜版貨,在這地方竟然說自己的東西是正牌,這騙小孩子的話都成口頭禪了。
“哎呦!”
“怎么了?”
周正本來拉著蕭玫正往前走,突然聽到她驚呼的聲音,連忙回頭問道。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剛才我買東西沒注意,沒傷到你吧?”
說話的是個年輕男人,此時他懷里正攬著一堆零件,滿懷歉意道,那兩抹不太明顯的眉毛更是彎下。
“玫玫,怎么回事?”
“沒事,就是踩了一下腳,不礙事的,應該沒受傷。”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實在是太抱歉了。”
淡眉毛男人道。
蕭玫沒說話,這是禮貌性的沖他笑笑。
淡眉毛男人失神片刻便準備離開。
周正卻突然問道:“你懷里抱的是什么?”
“哦,這啊,這是我做激光機器的零件。”
“激光機器?”
“對,自己拼裝的機器,如果這位姑娘腳不舒服的話,不如就去我那兒歇一歇吧,我在這兒租了一間辦公室,雖然不大,但是也還能落腳。”
高云瞅瞅蕭玫回答道。
“你在這兒租了辦公室?”
“并不大,只有100多平,不過也勉強夠用了。”
“100多平不算小……”
周正想到后世的人為了個一百多平房子得奮斗一輩子,說不定到死房貸都沒還完。
為期三十年的房貸,想想就令人絕望。
“呵呵,對我來說只要工作夠用也就行了。”高云峰道。
帶著兩人來到他的辦公室,不過剛一進門,有些小潔癖的蕭美人就快受不了了。
因為這間辦公室的客廳里地面盡是各種零件,還有雜七雜八的工具。
不過周正不嫌棄,一屁股就坐在老式沙發上與高云峰攀談起來,隨手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旁邊,蕭玫知道男人的意思,但終究還是沒有坐在上面,而是把他的衣服拿起來放在腿上。
“高哥,我能不能問下,你這間辦公室一個月租金多少啊?”
周正掃了掃這屋子,好奇道。
“這個3室1廳,一個月得4000,確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高云峰說道,以他現在的資本而言,這確實是一個極大的開支。
通過聊天周正也了解到,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人也不簡單。
雖然他不認識,但這家伙在后世絕對不會如自己一般,是個籍籍無名的人。
在港.島,高云峰經過朋友的介紹了解到激光機器,因為好奇徹底研究了它的構造,后來在機器壞的時候,還是他給修好的。
再后來他想回到內地工作,他朋友卻說他走以后機器誰來修,他還打算再購進一批德國的新機器,定金要交40萬,后續還有40萬。
高云峰得知之后,便直接問他要了40萬,說這把40萬給他,他去也能自己做機器,兩人的股份一人一半,只需三個月就可以見到新機器。
最后,他就拿著朋友給的40萬來到了深圳華強北,朋友因為信任他,連一張欠據都沒讓他打。
最終,在三個月為期快滿之時,他終于將機器做出來了。
周正聽完這些都情不自禁豎起大拇指。
“咦,大族激光?”
“哦,這是我起的公……公司的名字。”高云峰說話時有些尷尬。
畢竟自己這哪算是個公司,簡直就是個作坊。
蕭玫美眸閃動,趴在周正耳邊輕聲道:“哦,我想起來了,他是高云峰。”
“我知道啊。”
“他是大族激光的高云峰啊!”
“然后呢?”
“你之前沒聽說過嗎?”
蕭玫疑惑問。
周正皺眉:“不太熟悉……”
高云峰見這倆人竊竊私語,倒也沒再說話,只是開始鼓搗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