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要我說,你要不想在家待,跟我去襄樊比較自在,就給我們做做飯,這群貨做的飯實在太難吃,在外面吃又死貴死貴哩。”
老爸突然插嘴道。
周正隱約能看見,老爹眼眸深處閃耀著奇異的光芒。
就像是……自己許久未見蕭玫的那種火熱。
再看老媽,她好像真的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李素晴思忖間,突然感覺桌子底下似乎有人踹自己,老周沖她使了個眼神。
最后結果。
在事業和愛情之間,老媽選擇了男人。
想想也是。
上輩子蕭玫名牌大學畢業,有大好的光明前景,可不依然一畢業就嫁給自己了嗎?
顯然在事業與愛情面前,她如老媽的選擇一樣。
為這個時代的女人致敬!
與其說她們選擇的是愛情,倒不如說是家庭,一個家庭總有人要犧牲,而她們的選擇則是犧牲自己。
瑞雪兆豐年,火紅掛春聯。
一副對聯黏貼在周家的門口。
“春節到,人歡笑,家家戶戶放鞭炮。”
“心意足,富意足,歲歲朝朝憂愁無。”
院子里。
“三兒,再去劈點柴,柴火不夠了。”
“好嘞!”
周正拎起屋檐下的斧頭,劈砍在枯木上,每一擊都發出“吭吭”的響聲。
他家的屋后是個池塘,那幾畝地并不平整,所以種的是全是樹,楊樹居多,每年過年他們都要檢查一下是否有枯死,如果枯死直接鋸掉等柴禾燒。
然后長勢好的就等它們慢慢長大,最后賣了換錢花。
不過這個過程非常漫長。
至少,周正到死都沒看見那一天。
今天要準備大飯,就連周正都忙得腳不落地。
“素晴嬸,素晴”
“咦,三兒,你媽給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一個鄰居家嫂子嗑著瓜子來串門,挑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周正。
“其實也沒做啥。”
周正微微一笑,然后說:“就是家常菜,像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咸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這一連串兒的報菜名把鄰居家嫂子聽懵了。
最后其瓜子皮還粘在嘴唇,傻傻喃語道:“看來你是真掙大錢了,這得花多少錢呀?”
“哈哈哈,我還沒說玩呢。”
“這么多菜都沒完?”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剛才念的這些都沒有。”
“啥子,都沒有?”
鄰家嫂子一擰小腰:“素晴嬸子,你家三兒調戲我呢!”
聽聞此言。
周某人驚得落荒而逃。
村里的婦女太兇悍,男人見了要躲遠。
這天是業務最繁忙的一天。
即便是工作時都遠遠不及今天的忙碌,不只是說他跑東跑西渾身乏術,還有這手機鈴聲也一直響個不停。
“喂,許大姐,我正要給你打電話,你就把電話打過來,就不能下手慢點,給小弟一個表現的機會嗎?”
周正接到許月華的電話,埋怨的語氣順著電話線傳到了另一頭。
“你這個小滑頭,沒想到給我打電話還先倒打一耙。”
“哈哈哈,不是沒想到打,而是不忍心打啊!”周正嘆氣道。
許月華饒有興趣問:“那是怎么著?”
“這一個電話打過去就說明著你就要再長一歲,我可不忍心提醒你這個天大的壞消息。”
“你已經提醒,再見!”
“嗯?”
周正看著已經顯示掛斷的提示,無語道:“許大姐,你這就調皮了。”
沒等他把手機放下,鈴聲再次響起。
“喂,周廠長,我陳嵐,春節快樂!”
“哈哈哈,陳主任同樂!”
“那我掛了,還要給別人問好。”
“呃……就這?”
周正無語,自己得是多不受人待見呀。
干脆也不瞎忙了,他一屁股坐下,今天把這電話薅完再說。
“喂?”
“老公,春節快樂!”
“話說咱們昨天晚上才煲的電話粥吧?還用再專門提醒春節快樂?”
聽著電話那頭如銀鈴般清脆,一會又似琵芭般勾魂的聲音,周某人只得羨慕自己。
太tnd的有福氣了。
怕只有自己才能聽見,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下,那時而高亢吟唱,時而婉轉悠揚的曲調吧。
一家三口圍坐在電視機旁。
準備美美的熬夜,看上一次春晚,可往往事與愿違。
本來開開心心的看著電視,吃著火鍋,哼著歌,沒想到……“嘭”得一聲。
電視冒煙了。
電視里春晚的直播畫面,最后定格在叔能把握得住的潘大江的節目“過河”上。
就是那首:
哥哥面前一條彎彎的河,妹妹對面唱著一支甜甜的歌……
簡直是,魔音貫耳,三日不絕。
電視機燒壞了。
老爹老媽非常自然地去鄰居家串門,蹭春晚看,走的時候還給人家小孩帶了一大包糖果,美其名曰分享快樂。
“素晴,這糖留給大鳳小歡多好,那倆小東西愛吃糖,你還拿這么多送人。”
“你懂屁呀,小孩子吃糖太多了容易長蛀牙,你沒看東頭蘇大家的孫那一口牙都成啥了,還是把這些東西送出去,我可不想霍霍咱兩個外孫……”
聽到父母兩人的聲音遠遠傳來。
周某人手里的煙悄然落地,在冷風中凌亂了。
同時,他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從話筒的那頭傳來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
“點炮仗嘍!”
“啪啪啪”
香煙輕點,引線燃起,噼里啪啦的聲音響徹整個院子。
大年初一頭一天。
老媽李素晴早早就起來煮餃子。
周正點完炮,還要端著餃子送去爺爺輩的長輩家里。
“二爺!”
“咦,三兒來了。”
本家二爺家的門并沒關,周正直接端著碗來到廚房,二爺正坐在灶火里燒鍋添柴。
“我送餃子來了。”
周正笑嘻嘻的把碗放在鍋臺。
然后又在衣兜里掏出兩瓶國酒,“二爺,這酒味道喝著不賴,您嘗嘗。”
“哎哎,端完餃子就行了,還拿什么酒啊。”
二爺比較瘦小,帶著深藍色的老人帽,外套是相同布料,里面應該穿著棉襖,所以導致這個外套被撐得鼓鼓囊囊。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從上衣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錢,從里面挑揀出最大面額的一張5元遞給了周正。
討個壓歲錢是喜慶。
可看著眼前的這5元,周正卻感覺這面額無比的巨大,重若泰山。
二爺是孤寡老人,終身沒娶親,更勿言子女,以前聽老爹說過,二爺沒娶親是因為當時家里窮,給他娶不起媳婦,然后他一個人,分家之后就這么過了幾十年。
在周正的印象里,二爺應該是自己見過的為人最好,最善良樸實的人了。
沒有之一。
村里誰有點活都叫他,只要能幫上忙的無一不應,他記得自己奶奶在世的時候都沒少使喚這個老實巴交的小叔子。
很多人都說這是傻,呵,那就傻吧……
最終周正還是接下那5元錢,放在了最貼近心臟的內兜。
二爺也露出燦爛的笑。
說不清是單純的開心,還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