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王易這家伙確實挺能喝……”周正甩甩腦袋，邁步出門去。
王秘書追在后面拿著他的外套幫他穿上，一副狗腿子的模樣。
“我不在的這些天廠里有沒有出什么事？”
周正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這樣的話，他問過陳嵐，更問過余部長，現在又問一遍，只是想聽聽他們話里有沒有不同之處。
不能怪他太謹慎。
這紡織廠原本就是陳家的地盤，自己雖然對一些重要崗位進行微調，甚至在財務安排了自己的人，依然不能完全打的顧慮。
后世的新聞里，那些商業活動堪比諜戰大戲，親人反目，兄弟相殘，他偶爾想起來就心生。
王秘書步步緊隨，笑著說道：“您離開后倒沒有多大變化，就是食堂的伙食就差好大一截，搞得我都瘦了兩三斤。”
“哈哈哈，我現在回廠，你瘦的那兩斤肉又能長回來了。”
周正聽聞后哈哈大笑。
他當然知道為什么自己一走，王秘書就感覺食堂的伙食變差。
自己每次去食堂吃飯，王秘書都跟在左右，食堂的于經理自然會拿出最好的服務，這家伙當然能跟著沾點光，可自己一走，他還在哪兒沾光去。
“您說得是，有您在，食堂那王禿子肯定得好……”
王秘書話沒說完，習慣性用眼睛余光看向頂頭上司，見他臉色并不好看，就知道自己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咳咳，廠長，今天去食堂吃飯嗎？”
“不去了！”
周正皺著眉頭大步向前。
王秘書落后兩步，暗暗將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心里想：“讓你嘴欠，哪個老板會喜歡下屬挑撥是非，怎么老是記不住。”
“咚咚咚！”
站在工作車間主任的辦公室門外。
王秘書快走兩步敲門，卻并未見到里面有什么反應。
周正問：“沒人嗎？”
王秘書點點頭說：“陳主任好像沒在辦公室。”
“哦，那咱們去工作車間看看吧。”
“廠長，下雨了！”
兩人還沒跑到工作車間。
就感覺雨滴打落，再抬頭看，天上開始下起蒙蒙細雨。
“今天報的有雨？”
“哦哦，天氣預報上說今天有小雨，下不大。”
“呃，不用給我遮。”
周正撩開王秘書給自己遮雨的西服外套。
別看這家伙能力一般，但是在小細節上做得非常到位，如果把他扔到古代也餓不死，估計又是個魏忠賢，李蓮英之流。
“廠長！”
“廠長好！”
“誰那有毛巾，快給廠長擦擦雨水。”
周正剛小跑進工作車間，靠近大門的小組長認出他，急忙起身諂媚地湊上來。
“沒事，小雨而已！”
“廠長，您臉上都是雨水，我幫您……”
帶著大紅色發箍的女工拿著手帕，見勢就要往他臉上抹。
周正伸手擋住她，另一只胳膊蹭蹭臉，無奈道：“不用不用，袖子一抹就行，謝謝你。”
女工悻悻然收回手帕，有些失落。
“王春蘭，你們該回到崗位工作了。”那小組長對幾個女工臉一板。
送手帕的女工再不愿也得撇撇嘴老老實實回去工作。
當著老板的面偷懶，怕不是嫌自己吃得飽了。
小組長嘿嘿笑道：“廠長，您要視察工作嗎？”
周正有點討厭他，就懶得搭理。
王秘書眼力勁一向很好，當即道：“知道陳主任在哪兒嗎？”
小組長聽完眉頭一展，說道：“哦哦，陳主任啊，她在隔壁車間呢。”
王秘書點點頭，瞥他一眼就說：“你也回到崗位，工作時間不要隨意走動。”
“呃……是，是！”
那小組長不敢多言語一句。
王大秘百分百代表著廠長的權威，再說，能經歷兩任廠長還巍然不動，能是簡單的人物？
大家都在私底下說，王大秘深諳伺候人的本事，別看在他們小廠工面前高高在上，可在廠長面前就是滿臉堆笑，裝作純孫子。
“你們都是熟練工了，怎么還能出錯？丟不丟人？”
“別裝啞巴，平時吧啦吧啦不是挺能說的嗎，現在犯錯才學會沉默是金，早干嘛去了。”
“還有你，還想升主管，升個屁，老老實實在小組長的位置上呆著！”
周正還沒走近，就聽到陳嵐對著幾個工人一通狂訓，而她面前的人早就把頭低得快把頸椎墜斷。
流水線運行噪音很大。
周正相距這么遠，依然能將陳嵐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其聲音之大，心下好奇問：“陳主任平時在車間訓人也這么大聲？”
王秘書回答：“平時倒沒聽見過陳主任這么大的聲，今天應該太生氣了吧……”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想，
呸，裝什么裝，臭不要臉，陳主任不能不生氣嗎，不該生氣嗎，人家匯報工作就被潛規，任誰心里不冤的慌。
“呵呵，這是怎么回事啊？你們誰惹陳主任生氣了？”
周正帶著王秘書湊上前去。
可是陳嵐見到前者卻面色微變，冷哼一聲就抽身離開，完全不管會產生什么后果。
“哎……”
周正情不自禁出聲，眼中還帶著詫異之色。
那幾個被訓的廠工更是將腦袋垂得更低，陳主任對廠長發脾氣，創世神跟主神的戰爭，哪是他們能看的熱鬧。
“陳大主任，稍微有點過分啊，給我臉上寫字的事我還沒找你麻煩呢，你反倒給我甩臉子了。”
周正面有不愉。
他們就是簡單的上下級關系，她陳嵐跟自己非親非故，若不是看著有點兒能力，就這爛脾氣，怎么可能忍她到現在。
陳嵐自帶嘲諷技能：“呵呵，你周廠長多厲害的人，誰敢給你臉色看？”
“你故意惹我生氣是想離職嗎？”周正眉角耷拉下來，連那一分不愉之色消失不見，可恰恰是面無表情才最可怕。
陳嵐意識到周正當時還在醉酒中，并不知道他醉酒后跟自己發生的那點“齷齪”，在他看來，應該是自己無緣無故遷怒他才對吧？
不過話都說了，覆水難收，讓她低頭認錯是不可能的。
兩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
王秘書見氣氛焦灼，便笑著插話道：“陳主任，廠長來就是想問問您那個兩百萬的大單子，那么大的單子可不能丟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