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白熾燈下,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言旭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原還指望著看會兒書醞釀睡意,哪知道自己是越看越精神,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悠悠翻了一頁書,言旭余光瞟到了他腦袋落在桌上的投影。
嗯?
這投影怎么在晃動?
他似乎沒動吧。
言旭皺眉,抬頭往上一看。
哦,是燈泡在晃。
在晃?
有風嗎?他房間沒窗戶吧……
不,不是有風!
言旭瞳孔一縮,因為此刻他自己也在晃!
腦子里突然有幾個畫面閃過,言旭想到了那兩只從他腳邊竄過去的老鼠,還有不肯進籠的那些小雞,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猛然出現在他腦子里。
該死的!
不會是地震吧!
屁股下的凳子開始明顯晃動起來,言旭猛地站起身。
腳下的土地有很明顯的震感,言旭整個人都有些酥麻起來。
屋梁上的瓦片在挪動,甚至有泥土灰塵開始從屋檐上往下掉。
灰塵落在眼睛里,刺痛之下他終于回神了。
震驚錯愕都不足以形容言旭此刻的心情。
兩世以來啊,他這是第一次遭遇地震這種事情!
不做多想,言旭猛地扔下了書,跑到爺爺房間里,用力搖醒了醉酒的爺爺。
“爺爺,地震了!我們趕緊出去!屋子里不安全!”
房屋、柜子、床都在搖晃,稀稀拉拉往下掉著各種碎屑。
“怎么了小旭?什么事兒啊?”葉爺爺睜著迷蒙的雙眼,顯然還有些不明所以。
“地震了爺爺!你起來我們先出去!”他這不清不楚的狀態,言旭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啪!”一塊瓦片從屋上落了下來,砸碎在言旭的腳邊。
瓦片擦肩而過砸在腳邊,言旭還能感受到瓦片落下時帶動的微風,撫過他慘白的臉龐。
冷汗這下是真的出來了。
這要一下砸在腦袋上,不死也得重傷吧!
“爺爺!”言旭這下是真急得吼出來了,“地震了你還不走是想被活埋嗎!”
要不是他人太小扛不動,言旭早就把他爺爺扛出去了,哪還在這兒跟他叨叨。
爺爺也被嚇醒了。
瓦碎的動靜讓老人家終于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酒醒了一大半,葉爺爺鞋都沒穿就下了床,拉著言旭趕緊往外跑。
“哎呦我的天老爺,快快快!小旭我們趕緊出去!”
言旭捂著腦袋往外跑,晃蕩之中,雖說沒有東西碰到頭,身上卻是挨了好幾下砸。
瓦片掉落得越來越快,本就可以稱得上是危房的屋子,頃刻間就成為了一片廢墟。
好在爺孫倆脫離屋子的速度快,倒沒有埋在里面。
房塌帶起一片塵土,爺孫倆捂著鼻子站在晃動的地面上,互相攙扶著。
現在已是深夜,又正逢村里大宴,一個個喝的酩酊大醉,此刻估計是在夢鄉里。
若是不去叫他們,那么……
言旭看著那些沒有光亮的屋子,心下焦急,對爺爺喊道:“爺爺,我去叫醒村里的人!你酒還沒醒就在這兒不要動!”
言旭心急火燎地跑了下去,留下葉爺爺一個人站在原地,氣惱地捶胸頓足。
“小旭!葉言旭!臭小子你給我回來!”
地震還在繼續,震感越來越強烈,路上的小石子甚至都在跳動。言旭沿著小路往下跑時,因為太快,甚至還摔倒了幾次。
“林婆婆!林沐!林婆婆開門啊!地震了,快起來!”
“方爺爺,地震了!你跟奶奶快起來!”
“大家醒醒啊!別睡了!地震了!”
言旭跌跌撞撞地跑著,一個個挨個敲門,得到的回應寥寥無幾,只有附近少數幾乎人家聽到動靜亮起了燈。
“啊!大家快跑!地龍來了!”
“菜菜,你人到哪里哦?快跟奶奶出來!”
“砰砰砰!”
“都不要睡了!地龍來了快醒醒!”
有人從屋子里跑了出來,手里拿著鑼哐哐作響。
鑼聲驚醒了不少沉睡中的人,在這劇烈的晃動中,叫喊聲、哭聲混合一片,人人都亂做了一團。
村里原就是土房瓦屋居多,在這么強烈的地震下,不少房屋堅持的時間也就比葉家多了那么一兩分鐘。
醉酒的人們都來不及清醒,就已經被壓在了房屋下。
地面在劇烈地晃動,言旭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眼前,一道裂縫在漸漸的拉大。
地表開始崩裂了!
言旭睜大了眼,立刻爬起來往林家跑。
節目組的人休息的晚,地震來時他們立刻察覺到了,因為大部分人都是搭的帳篷睡的,幸免了在屋子里被壓的遭遇。
但不幸的也是在此,搭的地方在田地上,田地在山坡上,地震來臨,山下的河流兩岸出現地裂縫,而在地震的晃動下,造成了山坡上表土松垮和崩裂,他們一行人被困在松垮的山坡上了!
言旭到時,林家房屋搖搖欲墜。
劉夢媛正牽著林玉站在空地上,二人看著屋子急得直跳腳。
“周越霖他們呢?”言旭跑過去問道。
“他們在里面!林爺爺喝太多酒醒不過來,周越霖去背他了!”
話音剛落,周越霖就背著林爺爺灰頭土臉地跑了出來,身后左書瑞攙著林奶奶往前跑。
“你們終于出來了!急死我了!”
劉夢媛和林玉二人趕緊扶好兩位老人家。
“轟!”身后的房屋終于堅持不住倒了,灰塵嗆得毫無防備的一行人直咳嗽。
“地震了你們不要亂跑,我去看其他人!”
他們都出來了,言旭也就放心了,想到還有劉三叔、二舅爺爺他們,趕緊叮囑幾個人,然后就準備往外跑。
周越霖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皺眉喝道:“你一個小孩子不要亂跑才對!這么大的地震你還到處瞎跑,不要命了!”
言旭這才想起自己也是個孩子,甚至連劉夢媛都不如的一個小男孩。
附近又有房子塌了,左書瑞晃了下身子,看著言旭眉頭緊皺,“周越霖說的不錯,這次地震太大了,你最好也呆在這兒不要動!”
看著一座座崩潰倒塌的房屋,言旭就算不擔心劉三叔,畢竟那是一大家子人,但是二舅爺爺家里卻只有他一個人啊!
地震來的太快了,還不等言旭與他們爭辯,慘淡的月光下,肉眼可見之處,所有房子都塌的干干凈凈!
灰塵漫天,哭聲、哀嚎聲不絕于耳。
站在空地上跑出來的人已經傻了,甚至都不敢隨意走動,就怕會掉進正在撕裂的大地裂縫中。
言旭他們站的這邊屬于房屋稀疏區,只要跑到空地上,倒是不怕被埋在廢墟里。
但地震帶來的何止房屋倒塌,還有山體滑坡啊!
樹木搖晃,山石滾落,枝葉斷落。
有石頭從山上滾落,落在林家廢墟堆上,濺起一陣塵土。
“我靠!這里不能待了,我們得趕緊走!”周越霖說著重新背起林爺爺,一邊走一邊沖幾人吼道。
劉夢媛愣愣地點頭,緊緊抓著林玉和言旭準備跑路。
林家離山還有些距離,都尚且如此危險,更何況背靠深山的葉家。
言旭急了,他爺爺還在院子上站著呢!
“我去找爺爺!你們先走!”
掙開劉夢媛的手,這下兩個少年都沒空去攔,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言旭跑了回去。
“葉言旭!”左書瑞第一次吼了出來,緊緊閉了下眼,暗罵一聲,將林奶奶交給了劉夢媛,“你看著,我去找他!”
“啊?哦哦,好!你小心點啊!”劉夢媛擔憂地叮囑道。
少年追著言旭過去了。
一行人雖然擔心,卻必須得往更安全的地方轉移,路上遇見灰頭土臉的村民,皆是紛紛跑往更安全的地帶。
上坡路不好走,更遑論腳底的山路在劇烈的震動。
索性距離不是太遠,言旭抬頭,遙遙看見他爺爺扶著一棵樹,老人家隨著地動左右搖擺著。
“爺爺!快下來,那里不安全!”
聽見言旭的聲音,葉爺爺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趕緊喊道:“小旭你先走,爺爺就下來,你不要站在坡上!危險得很!”
葉爺爺松手了,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畢竟喝了酒,言旭不放心,正要上去接他。
一只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你先走,我過去!”
言旭扭頭一看,是左書瑞。
少年越過他,沖上前攙扶住葉爺爺,二人順著坡趕緊沖了下來,“快走!”
山上的樹木開始傾倒,一顆顆倒在地上,又順坡滾了下來,帶起無數的石塊,砰砰砰砸在一片片的廢墟上。
“去村口,那里空曠!”在巨大的嘈雜聲中,言旭扯著嗓子喊道。
三個人開始往村口趕,他們在劇烈的晃動中保持著平衡,小心躲避著周圍的飛沙走石,更是提著十二萬分的心注意著腳下的裂縫,深怕一個不注意,被砸傷或是被活埋。
一路有驚無險的,三個人平安到了村口。
村口已經聚了不少逃出來的人,周越霖一行人也在其中。
看到三個人,劉夢媛率先沖了過來。
“還好還好,沒受傷,沒受傷就行……”將三個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見沒有人受傷,劉夢媛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