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確實有兩個大大的按鈕，言旭看了眼后就將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前面的人面色看不到，一個個坐姿都端正得很，從背面看也是什么都看不出，但身邊譚晶媛的表現，言旭還是都看在眼里了的。
姑娘面色如常，唇角笑意不改，察覺到言旭的目光時，還扭頭沖他點了點頭。
看起來是胸有成竹了？
言旭鎮定地扭頭，看向了大屏幕。
臺上的大屏幕已經亮了起來，但暫時還沒有任何題目出來。
“屏幕上將會有十二道題，請各位在十秒鐘之內做出你的選擇，謹慎自考，遵循自己的本心。”
阿買主持人一字一句講著，神情認真，也是讓大家意識到了這十二個問題應該不簡單。
“現在，請大家看大屏幕，第一道題馬上出來，三、二、一！”
屏幕有一轉，顯示出了一句話。
“如果一個人的死可以拯救成千上萬的人，那該不該剝奪他的生命？”
看到這句話，選手席上的人差不多都皺起了眉。
開場即王炸。
這是每個人心中閃過的念頭。
言旭微微皺著眉，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這道題，也算是意識到這個節目有點不同尋常了。
這是在考他們這些人的倫理道德？
“十秒倒計時，請大家開始認真思考，并做出你們的選擇。”女主持人楊秋道。
題目下方還是顯示倒計時時間，整個錄制廳也開始出現時鐘滴答滴答轉動的聲音，緊張的氣氛乍現。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幾乎所有人都在紅綠兩色按鈕中猶豫不定，言旭也在猶豫，但他猶豫的卻跟他們不一樣。
觀察室內，孟伏皺著眉，嚴肅道：“這個問題，不是個好問題。”
旁邊的童方謙和體委委員張一合點頭表示贊同。
“確實不是個好問題，這個問題拿到公開場合上，持任何觀點都會有人跳出來反對的。”
童方謙緩緩闡述道：“這其實是個很抽象的問題，現實生活中的任何問題，都不是單純的贊不贊同能解決的，它是需要考慮無數公平正義的制度，百般衡量之后才能做出一個決定。”
劉輝祥笑道：“但我們現在不是在搞選舉，也沒有做什么評判，這題目弄出來，其實是想觀察一下孩子們的思想為人的。”
童方謙皺了下眉，想想還是沒說什么。
而錄制廳，十秒時間已經過去，所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好的，現在大家都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么，我們就看第二道題。”
沒有公布答案，也沒有說什么，楊秋直接讓大家開始看起來第二道題。
雖然意外，但大屏幕上的題目已經變了，眾人也沒時間思考這個問題，看題準備繼續作答。
“生命是否有價？”
不同于看到第一個問題時的皺眉，第二個問題一出來，眾人就會心地笑了。
但是笑過之后，很多人正準備按綠色按鈕的時候，卻是一愣。
生命有價？不是一般都說生命無價嗎？
這是個什么問題？
就連言旭也是怔愣了下，而后失笑。
生命有價嗎？
生命無價，很多人會說出這一句漂亮話，說著每個生命都是無價的，我們要公平對待。
但是吧。
時間滴答滴答準備結束的時候，言旭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綠色按鈕。
他認為生命有價。聽起來很冷血殘酷，很庸俗膚淺，但這是他從他的人生經歷乃至思考角度的出來的結論，這是他的選擇。
第二道題答完，第三道題，第四道題，第五道……
等到十二道題都答完了，眾人才松了口氣。
耳麥有工作人員在匯報情況，阿買不動聲色地在臺下三十四人面上掃了眼，笑意不改道：“現在大家都答完了十二道題，相信大家也都明白，這十二道題其實是沒有準確答案的。與其說是考試，不如說是一場測試！當然了，測試館不是我們，我們可沒有資格啊。”
阿買謙虛說笑著，但他這簡簡單單幾句話，卻是讓臺下的人心思活絡了起來。
測試官？
這又是什么人？難不成他們的答案會被拿去給人評分什么的？
言旭也不太明白節目組什么意思，搞得這么神秘，還測試官，他還以為就他們這些人隨便錄個開場就行了的。
“各位的選擇后臺已經統計出來了。每個人的選擇都不同，但大部分人的選擇還是趨向于大眾的啊。”
楊秋手上拿著一個平板，上面顯示著每個人每道題的答案。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答案，楊秋驚訝地挑了下眉，略夸張地道：“哇啊，這第一道就有一位的答案非常出人意料啊！”
沒說是誰，大家也都相互看了看，猜測會是誰。
言旭淺笑著，目光淡淡地看著前面，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這個問題。
楊秋的目光在眾人面上滑過，卻在言旭身上停留了兩秒。
“雖然很想讓這位講一下自己為什么這么選擇啊，但是呢，節目規定答案是不能公布的，所以呢，我也只好很遺憾地把這個好奇壓下去了。”
楊秋笑了笑，換了個話題看向阿買，“阿買老師，你昨天不是還說想看大家的精彩表演嗎？怎么今天不說話了？”
“欸，可別冤枉我啊，什么叫我想看，我這是為看節目的觀眾謀福利！你看看這一個個都是帥哥美女，還都是高學歷高文化的人才……”
兩個主持人你來我往，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講臺下的選手如何的優秀。
而攝像之下，所有人的面上都掛著溫馨和煦的笑容，一點都不為主持人話里的意思害羞或是緊張。
言旭看過節目組流程，自然也是知道這后面還有個單人solo表演的，專門為展示個人的流程。
至于表演什么吧，言旭微微垂眸，突然覺得有些無聊起來。
這寫幾個字兒，應該沒啥吧？他可不想在舞臺上搞什么又唱又跳的表演。
言旭這懶散的想法，在見識到第一位上臺表演的節目時，那是立刻就垮了啊！
華麗昂貴的鋼琴，優雅俊秀的少年坐在凳子上，手起手落間，一串又一串優美文藝的旋律響起，如夢似幻，讓人渾身都不自覺地輕松起來。
少年演奏完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為他鼓起掌來。
言旭一邊鼓掌，一邊默默感慨。
這水平，果然不愧是在肖邦國際大賽上拿過一等獎的人啊！才十七歲呢，比他還小一歲，嘖嘖嘖，厲害啊。
少年下去之后，又有人上去了。
一個接一個的表演精彩絕倫，讓人眼花繚亂不說，還不得不感慨這世界上的人才太多了！
言旭越看越覺得自己有些敷衍了。
瞅瞅人家這表演，不是鋼琴就是小提琴，不是自彈自唱，就是超高難度的舞蹈表演，反正就是讓人看了發自內心的感慨厲害！
言旭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比不過就比不過吧，他還是好好寫他的大字得了……
終于等到言旭上臺的時候，工作人員很快就在臺上搬來了桌子，還有筆墨紙硯。因為前一個是拉的小提琴，工具簡單，所以收拾起來也很快。
言旭從臺階上下來的時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眾人目光跟隨著他的身影從位子到臺上，再看他淡定自若地走到桌子后，然后慢悠悠地，磨起了墨？
這眾目睽睽之下，在臺上表演磨墨也是挺讓人驚訝的了。
言旭面上淡定，但其實內心也有些無奈。
工具都是自己提供的，他自己習慣了現磨的墨，倒也沒買那種墨水，所以現在在這臺上磨墨什么的，真不是他故意的。
言旭在有條不紊的磨墨，所有人也就看著他磨墨。
無聊是真無聊，但看著看著，眾人就發現。
咦，這人真好看，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溫文爾雅，公子如玉，這低頭磨墨的小場景很如畫啊！
真的就是看著看著，就讓人發不起火來了。
磨墨是沒有具體時間規定的，言旭擔心眾人等得不耐煩，磨了一小塊出來后，試了試墨汁，覺得可以后，他就開始準備寫字了。
瞧著言旭拿起了筆，鋪好了紙，眾人也是提起了精神。
要寫了要寫了！看看這人寫的啥。
言旭寫了什么，不好意思，他很沒創意，他寫了當初劉叔叔送他的那副字。
揮筆下字，毛筆在宣紙上勾勒出一個個極具風骨的字體，不消片刻，言旭停了筆。
將筆擱在硯臺上，言旭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已經寫完了。
兩位主持人是一直都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寫文的，見狀，也是紛紛上前。
阿買看著宣紙上面的字感慨道：“你這草字寫得極好啊！我爺爺就很喜歡書法，我也跟著學過一些，但我的字與你比起來，那真的小巫見大巫了！”
楊秋照著順序，一字一句念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詞好，字也好！”
阿買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宣紙，正面給大家展示起了言旭的字。
“大家可以看一看葉言旭寫的字啊，真的是極好，這是學了很多年吧，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師教的，字里行間風骨已現，我懷疑這字流出去都能被人珍藏了。”阿買半是正經半是打趣道。
其他人在觀賞的時候，當事人也是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站在旁邊禮貌微笑著。
他們夸歸夸，言旭是真不覺得這有啥好夸的，其他人那么精彩的表演，他就寫了副字，總覺得平淡又敷衍來著。
嗯，不過他得表現的淡定些，不能讓人察覺到他的心虛……
展示完，言旭準備下去的時候，阿買突然笑道：“不知道這幅字可不可以送給我？我真的覺得很好，希望能拿回去珍藏。”
言旭微愣，看向阿買，發現他雖然笑著，但眼神真誠，顯然說的是真話。
他的字，也能被人收藏了？
言旭微微一笑，“自然可以，能得到您的喜歡，我的榮幸。”
阿買笑了，將紙小心遞給了收拾道具的工作人員，道：“謝謝言旭了。小心點啊別弄壞了，這可是我的第一份禮物呢，”
言旭在眾人的注視下，淡定地回了位子上，繼續看著接下來的表演。
觀察室內，看了一系列表演的大佬，這會兒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表現也是各不相同。
看著阿買手上拿著的紙，童方謙點頭道：“嗯，這字確實寫的非常不錯啊，有那些大家的風范了。”
孟伏瞇眼道：“他這草字，我總覺得有點兒誰的影子在里面，嘶，是誰來著？我想想啊……哦，對！劉希仁的，有點兒劉希仁的影子在。”
其他人沒關注這方面，對于書法大家劉希仁不太熟悉，只是隱約有些印象，聞言也是略略驚訝了下。
“嗯，那確實是挺不錯。”劉輝祥道：“現在很少有孩子喜歡書法什么的了，都喜歡學些鋼琴、小提琴一類的東西，種花傳統的文藝文學還是學的人少了。”
童方謙嘆了口氣，“哎，確實是，現在新一輩的年輕人都不喜歡傳統文化了，喜歡的少啊……”
童方謙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清俊的少年人在眾人面前鎮定自若，回憶起他在臺上默不作聲的磨了兩分鐘墨，童方謙就不由得笑了笑。
很冷靜的一個孩子，不為外界紛擾所影響，嗯……似乎還拿過生物競賽第一來著？這是個搞實驗的好苗子啊。
言旭不知道在鏡頭后面，還有這么一個觀察室，更不知道觀察室內已經有大佬注意到了他。
他只是錄完了這次開場節目后，就疲倦地回了酒店。
三個小時的錄制時間，干坐著不說，還得時刻注意形象，真累。
還好在這錄制室內錄節目只有這一次，后面兩天考完試后就可以回去了，也不知道這兩天有沒有時間去找一趟顧澤希。
這人去了趟國外，說好的這兩天回來，也不知道具體什么時候。
他還等著這人的五十萬呢！
說好的五十萬，這騙子還沒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