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沒有聲音的對抗。
兩人看著高杉原的背影，呆在原地。
“這家伙能看出我的發色變化？”
中野二乃小嘴不可思議地抿了抿，中野三玖小嘴微翹。
兩人邁開修長雙腿，跟上去。
中野二乃眸子默不作聲地注視高杉原的側臉。
“干嘛？”
高杉原余光督她一眼，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你發現我今天的變化了？”中野二乃小聲問。
高杉原點頭。
“咖啡色的長發和你一點也不搭。”
中野二乃秀眉微蹙，白他一眼。
“那我呢？衫原同學？”中野三玖小聲問。
兩人一左一右站在高杉原身邊。
高杉原左右扭頭，看了兩人一眼。
雖然是同樣的樣貌，但兩人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完全不同。
“酒紅色的發色也不太適合三玖，還是覺得咖啡色好。”
高杉原注視中野三玖，認真地點頭。
中野三玖淡笑著，“嗯，我也覺得。”
“切！”
中野二乃咬咬雪白的牙齒，嘴唇合攏起來不說話，片刻，似乎又忍不住心情，微微張開嘴巴。
“那我呢？”
高杉原目視前方，“咖啡色發色配你的氣質太遜了。”
“去死！你！”
中野二乃幾乎要抬起小腳踹高杉原一腳，嬌聲斥道。
身后已經不見學校的影子，原先隱約遮蔽天空的云層盡皆散去，薄暮的陽光溫柔地灑在三人肩上。
地平線和城市交接的棱線處，紅色的晚霞長長伸來，天地間一片都紅彤彤的。
街道邊的街鋪開啟白色的燈盞，行車道上的汽車亮起白燦燦的汽車燈。
三人慢慢步行到碧梨園，中野五姐妹的家。
“喂，那個是什么顏色？”
路上，中野二乃看著一臉平靜的高杉原，不服氣地再次確認。
纖細小手指著一個掛在大廈前的廣告牌，問高杉原。
“黃色。”
高杉原抬頭望了幾眼，直接回答。
“那這個呢？”
“黑白色。”
“這個？”
“介于黃綠和淡綠之間。”
一粒小汗粒從中野二乃臉頰落下。
“有時候我對顏色不太敏感，但還是分清楚它們是什么顏色的。”
高杉原的話徹底擊潰中野二乃的內心。
她的心里落寞下來，難道這家伙真的不是一個色盲？……
不久，三人來到中野家的高檔公寓。
中野二乃打開門，三人在玄關換鞋子。
高杉原無可否認，中野二乃和中野三玖兩人的足十分好看，白皙又小巧。
在正常的視覺下，裹著半透明包芯絲材質白絲黑絲筒襪的小腳隱約朦朧，誘惑力十足。
“看夠沒？”
中野二乃半貓著腰，一手扶在墻上，一手將皮鞋脫下提起放到鞋架上，雙腿以上、遮在裙子內的輪廓誘人至極。
往后瞅高杉原一眼，她壓聲說。
高杉原咳嗽兩聲，挪過視線。
“也不許看三玖！”她的聲音音貝變高。
高杉原瞪中野二乃一眼，覺得自己十分無罪。
“這里就我們仨，玄關又不大，看到你們兩人是不可避免的事。”
中野二乃被反駁得一時語塞，雙手捋了捋翹臀后的裙子，瞪他一眼。
三人穿著襪子，踩在潔凈的地板上，慢慢走進屋子。
一個俏麗的身影從廚房出現。
中野一花穿著一件寬松的長袖白T恤，看向兩人。苗條的細腰在T恤里更顯纖細，腰間仿佛沒有肉體一般苗條。
豐滿的雙峰高挺著，將胸部的白體恤撐起。
“哈嘍三位。”
白色燈光下，中野一花的粉色短發被染成細細的櫻花色。
中野二乃向她使了一個眼神。
‘任務失敗了。’
中野一花碧藍色的眸子怔了怔，而后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
‘沒關系，我們都計劃好了。’
“二乃回來了嗎，來幫幫忙。”
廚房里傳出中野五月的聲音。
中野二乃往廚房望一眼，“你們還沒開始做飯嗎？”
“剛剛買菜回來，正洗著。”中野一花淡笑。
“真是的。多半是在等我吧。”
中野二乃心知肚明地看廚房內的中野五月一眼。
“誰讓二乃平時就負責我們的三餐呢。”
中野一花雙手放在腰后，朝中野二乃撒嬌一聲。
“拿你們沒辦法。”
中野二乃上樓換了一身紅色運動裝，雙手挽起衣袖，進入廚房。
“衫原君，你先到客廳休息一下吧。”
中野一花對高杉原笑笑，“這里我們來就行了。”
高杉原看著她的臉頰，一時間讀心術竟然沒讀出什么內容。
點點頭，來到客廳放下背包。
墻壁上的掛鐘顯示時間為晚上六點整。
電視柜上的液晶電視播著《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中野一花拉住想在沙發上坐下的中野三玖，在她耳邊耳語。
中野三玖鬢角的發絲隨著從中野一花口中吐出的白氣，輕輕動著。
“三玖，來廚房一下。”
兩人進入廚房。
從樓上下來的中野四葉向高杉原打招呼后，也邁開白雪般的雙腿，匆忙忙的進入廚房。
高杉原假裝無視地看著電視，讀心術對準廚房里的五人，窺伺五人內心。
中野家的廚房比一般人家的要大上兩倍不止，但同時容納五姐妹還是顯得有些拘謹。
“衫原君真的不是色盲嗎？”
天花板內的筒燈和油煙機的小燈散發溫柔的光線。
中野一花看向站在櫥柜前，正在攪拌蛋黃的中野二乃，小聲問。
中野二乃也不相信，但不得承認事實，點點頭。
“我們要做什么好吃的給高同學吃呢？”
中野四葉伸長修纖的脖子，看著櫥臺上的食材，呢喃道。
“四葉，不要忘了我們的計劃。”
中野五月認真地看向中野四葉，同時目光不時盯著手上的秒表。
秒表時間一到三分鐘，她立刻將關掉電磁爐，打開蓋子。
青紅相間的莼菜湯騰出白色熱氣，噴香鮮美。
“對食材的控制，要精確到秒，才能做出美味的食物。”
中野五月挺起胸脯，自信地看向四人。
中野二乃沒好氣地搖搖頭，這可不是什么出色的料理技能。
“五月，把你的菜譜拿開，不要妨礙到我做飯了。”
她張開嘴巴，潤聲說。
中野五月連忙將廚臺上的食譜拿走。
“三玖，你來做這道菜。”
忽然，中野二乃將攪拌好的蛋黃放到櫥柜一層，看向中野三玖。
中野三玖正站在四姐妹后面，默默聽著五姐妹講話，目光偷偷看著客廳里的高杉原。
“誒？”
她扭過臉，右手青蔥似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
美不勝收的臉蛋露出一絲疑惑。
中野二乃頷首，“嗯。”
“但，我沒怎么做過飯……”
中野三玖臉頰微紅，咖啡色秀發從額頭落下，遮住一只眼睛，小聲說。
中野二乃攤攤手，了然十足地頷首。
“我知道，所以才找你嘛。”
“你做一份簡單的蛋包飯，待會給高杉原嘗一下。再對比一下我做的飯菜，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味覺有沒有問題了。”
中野二乃拿出一個胡蘿卜，熟練的切起來，小聲說。
中野三玖低著的小臉愣了愣，生氣地嘟起嘴巴，腮幫子鼓鼓的，滿眸子責怪地看向四姐妹。
“竟然是這樣子測試衫原同學，用我的飯菜。不要！”
中野一花眼睛閃過一絲笑意，捂住小嘴，悄悄向中野三玖傳話。
“三玖做得好吃一點就行了。難道三玖不想知道杉原君對三玖的飯菜的評價嗎？”
中野三玖看著中野一花的暖笑，慢慢放下握在胸前的兩個粉拳，略帶一絲羞意地點頭。
“好吧，我盡量。”
高杉原坐在客廳里面，雖然聽不見五姐妹的悄悄話，但能聽到五姐妹交流時各自的心聲。
臉上掛起信心十足的笑容。
二十分鐘后。
五姐妹端出四碟足夠六人吃的菜品。
中野二乃的頭發扎在細腰后，姬發式的發型配上一條流線型柔順的馬尾，俏美的臉蛋颯氣十足。
“鏘鏘鏘鏘時令蔬菜和火腿做的荷蘭寶貝松餅；搭配海草的日式咖喱；醬汁煎蛋卷。還有一個蛋包飯。”
中野二乃宛如大廚，向坐在餐桌的高杉原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
高杉原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中野二乃后傾上半身，疑惑地反看他。
“看什么？”
“想不到你做菜這么厲害。”
“切！在你家里時不都向你展示過我的廚藝了嗎？”
中野二乃拱了拱秀氣的鼻子，無語道。
菜品香氣飄飄，光看色調便十分誘人食欲——除了那碟炒得爛七八糟的蛋包飯。
“我們開動了。”
六人齊聲說，而后開始晚餐。
高杉原拿起筷子，五姐妹靜靜地注視著他。
他自然知道五人的小心思。
這是測試他味覺的測試。
只要在吃中野三玖做的那份菜時品出異常，就能證明他的味覺沒問題。
“你今天是客人，先試一下這些菜的味道吧。”
中野二乃正坐在高杉原對面，一派熱情地笑起來。
她身邊，中野三玖不安地抿著嘴巴，放在餐桌下的雙手擔心地纏成一團毛線。
高杉原瞄中野二乃一眼后，拿公用勺子舀起一勺日式咖喱，放在碗里，吹涼后，小吃一口。
細嚼慢咽之下，濃濃的咖喱味在味蕾迸發。
“好吃。”
高杉原忍不住點頭贊揚。
“那在試試這個吧。”
中野二乃得意地嫣然一笑，而后指了指荷蘭寶貝松餅。
高杉原嘗過后，再次點頭，“好吃。”
在五姐妹的目光下，他將四樣菜都一一嘗了一遍，最后將勺子伸到蛋包飯。
這是一份不算上蛋包飯的蛋包飯，因為雞蛋全被煎成了塊，完全包不住飯，醬料和豌豆、洋蔥等配料散在碟子四周。
“那個，這個還是算了吧，衫原同學，這個就別吃了。”
中野三玖抬起頭，臉頰難堪地看著高杉原，嘴唇微顫。
‘衫原同學，拜托，求求你別吃……我在廚房試過了，很難吃。’
中野三玖的臉頰漸漸被不安斥滿，貝齒咬著下嘴唇，濃密的睫毛上下顫抖。
高杉原望著中野三玖的眼睛呆了呆，依舊舉起勺子。
“做都做了，不要浪費食物。”
說罷，他勺起一份蛋包飯，慢慢放到嘴里，咀嚼起來。
中野三玖看著高杉原，眼眸害怕地低垂下來。
高杉原細細咀嚼數秒，除了中野三玖，四姐妹齊齊看著他。
喉結滾動，高杉原艱難地咽下蛋包飯，臉上一陣難以形容的表情。
看到他這幅表情，中野三玖的小臉蛋更加過意不過去。
“嗯……感覺，還算好吃的。”
片刻，在四姐妹的目光中，高杉原緩緩說。
除中野三玖外，四人眼神發呆。
因為這完全不像對一碟米飯上沾滿了醬油，雞蛋沒有一絲潤滑口感，全被炒焦成一塊塊，番茄醬像鮮血一樣落在炒飯上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某個兇殺案場的蛋包飯的評價！
高杉原到是自若地再舀起一勺，塞進嘴巴。
雖然這份飯雖然沒有前四樣菜式精致好吃，但也沒到不能入口的份上，依舊能入口果腹。
在經歷了半年的無味覺生活后，他體驗到每天吃的東西都沒有一絲味道，宛如啃食能吃的木屑的滋味。
舌頭也跟著人變得貧賤起來，一旦恢復味覺，無論吃什么食物，都渴望品嘗到味道。
這是一種正常現象，就像一個人長時間沒見過女生，見到一條西施狗都覺得秀氣十足。
換一句話而言，長時間的味蕾缺失導致高杉原恢復味覺后，變相成了一個不挑食的味癡。
“確實蠻好吃的。”他如實回答。
“欸？！”
中野二乃聽到這句話后，驚訝地看向高杉原。
高杉原認真地點點頭，“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味道。”
四姐妹震驚地看向高杉原，紛紛拿起勺子將一口蛋包飯塞進嘴巴，下一刻便吐了出來。
“咸的要命！”
“好難吃！”
高杉原皺眉，“不至于吧，還蠻合我口味的。”
說完，他猛然醒悟，應該說這碗飯難吃的！
剛才吃著吃著，給忘了。
一旁，中野三玖雙腳緊緊地并攏著，雙手合十放在嘴唇前。
好看臉頰的兩側泛起迷人的紅暈，眼眸內情緒漣漪波動，嘴角悄然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