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漸暗下去，地平線在黃昏中變得迷濛，城市邊緣的棱線模糊不清，好像有黃色的光在慢慢逝去。
高杉原一邊看著時間，一邊把烹飪好的菜端出廚房，放到餐桌上。
時間已經來到五點半。
按往日的時間五姐妹已經快到家了，他可沒時間再磨磨蹭蹭。
將所有的菜式和碗筷放好后，他連忙走到客廳中，一一檢查待會要送給五人的禮物。
禮物拿精致的包裝盒包著，完全猜不透里面是什么東西。
但愿這些東西符合五姐妹的心意。
高杉原有些祈禱心理。
等一切都完成后，他坐在沙發上安靜等待五姐妹回來。
忙碌完突然閑下來，他反而有些不適應。
看著身前的茶幾，身邊陽臺的落地窗，和這張柔軟的布藝沙發，他忽然間產生一種錯覺。
一種不知道待會要如何面對五姐妹的錯覺。
待會五姐妹進門后他得擺出什么表情，第一句該說些什么話，她們會不會過于驚訝，或者是沒有反應，那時自己該怎么辦？
這日常的見面竟然成了他現在苦思冥想的內容。
雙手放在兩腿中間十指交叉，高杉原看著玄關的方向，如坐針氈。
“好棒的飯店。”
五姐妹隨著江端一起走進一家飯店大堂，說是飯店，倒不如說是一家五星級酒家。
大堂裝飾得金碧輝煌，兩側各有一條金漆錦鯉雕像從池中躍起，魚嘴噴出一條明晃晃的水柱。
大堂經理顯然是接觸過世面的人，見到穿著制服的五姐妹后，嗅覺敏銳地走過去，擺出禮貌的笑容。
一頓寒暄招呼后，他帶著六人來到一個貴賓包間。
包間入門是一個小待客廳，再入內才是進餐廳，兩者用一扇透明的推拉式玻璃門隔著，陽臺外有一個小庭院，擺設著一簇暗沉的小竹林，一窩淺淺的水池，里面游著金魚。
房間的布置十分有日式感，掛在四周潔白墻壁上的圓形燈籠盈著白熾光，地面用榻榻米取代傳統地板。
“五位小姐在休息一會，我現在去接中野先生過來。”
包間里并沒有人，江端拿起手機看了看短信后，向五姐妹照應一聲，而后離開。
待客廳里的茶幾上有零食，任天堂游戲機。
五姐妹在四周瞧兩眼后，各自找位置坐下了。
中野二乃打開電視，是一檔綜藝節目，也沒有換臺的意愿，幾人一邊干自己的事情一邊拿這檔節目的影音消遣。
“嗷，要是高同學也在就好了。”
中野四葉反身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支著椅背，有些垂頭喪氣道。
“他說不定在學習呢。”
中野二乃單手撐在下巴，一只腳抵在茶幾的邊緣，慢慢看電視，因為這不淑女的姿勢，她裙擺下的肌膚露出很多，白花花的。
“說不定衫原君晚點會發個生日祝福給我們呢。”
中野一花嘴角上揚，銀鈴淡笑。
高杉原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六點了。
天色全暗，客廳里只有他一人，飯桌上菜品騰出的熱氣慢慢消失。
陽臺門緊閉著，隔絕外界的所有聲音，客廳的偏廳開著燈，其余空間全部陷在一陣迷濛的黑暗中，所有物品在偏廳弱弱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高杉原忽然感覺萬籟俱寂，仿佛全世界的人類都消失了。
等待的煎熬散去后，變成了焦慮。
拿起手機，他劃開與五姐妹同在的群聊。
五人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他內心有些不安，慢慢敲出幾個字。
房間門打開，首先進來的是江端，然后是中野丸尾。
中野丸尾濃密的黑發成中分狀落在額頭兩側，臉型十分修長，額頭寬亮，看起來年齡絕不超過三十五歲。
但他的臉表情少得可憐，從進門到看見五姐妹，面部的五官仿佛癱瘓一般一直保持平靜莊肅的神態，一成不變。
“爸爸！”
五姐妹從待客廳的沙發上起身，齊齊看向中野丸尾。
中野丸尾雙眼的瞳仁十分漆黑，仿佛用融化后的黑曜石液體澆灌而成，犀利而平靜。
要是有人想拱他家的五棵白菜，可得先學會和他對視。
“嗯。生日快樂。”
中野丸尾輕輕點頭，沒有什么表情地看向五姐妹。
即使在看著五姐妹，他的眼神依舊沒有什么漣漪。
“謝謝爸爸。”
五姐妹微微彎腰道謝。
“都坐過去吧，我已經安排廚師上菜了。”
中野丸尾招招手，沒有多一分的話語。
五姐妹低著的小臉相互看了一眼，才慢慢坐到餐桌邊。
七人在安靜候菜，五姐妹雙手放在大腿上，細腰亭立，小嘴合攏。
中野丸尾很冷淡，和幾人見面的機會也不多，真的坐到一塊吃飯，五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飯菜慢慢上來，竟然是一餐豐盛的日式料理。
“慢慢吃吧，后面還有蛋糕。”
中野丸尾舉止細致地拿起餐具，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語氣可跟那冷三文魚片的冰塊有得一比！
所幸江端也在餐桌上，他吃的東西不多，但一直保持和藹的笑容，緩解兩邊的尷尬，和五姐妹聊天。
“五位小姐，在學校過得可舒服？”
“還行啦。”
中野二乃舉起一杯淡茶，微微抿了一口后，回答道。
滴滴。
忽然，五姐妹的手機響起。
高杉原：你們現在在家嗎？
中野一花：在呀
客廳里，高杉原沒好氣地咬咬牙齒，這個長女真是pier
要是有機會他肯定要壓住她，狠狠撓她腳底板。
中野一花：但沒完全在。
中野四葉：不在啦。
中野三玖：不在
中野五月；有事嗎？
高杉原坐在沙發上，想了想，哦，還想著今晚給你們免費補習來著。
中野三玖；爸爸和我們出去吃飯了
低著臉看手機，中野三玖咖啡色的長發落在臉頰兩邊，抿了抿嘴巴，她再也忍不住了。
今天是我們的生日
三十秒后。
高杉原：我當然記得…還給你們準備禮物來著…生日快樂！
五姐妹相互看一眼。
這家伙就是忘了！
還說準備什么禮物，大騙子！
“吃飯需要專心，這是一個教養。”中野丸尾眼睛瞇五人一眼，緩緩道。
“抱歉，爸爸。”
五姐妹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