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要講段子,還要演奏音樂,甚至差點還要演小品。
只是后來馬哨仔細一想,演小品似乎有點過于不嚴肅了,喜劇光環對酋長來說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人們一提到酋長就想笑,豈不是威嚴掃地。
所以他最終只是寫小品劇本,而沒有親自出演。至于這些劇本,當然主要是改編自他前世所見的各種喜劇、小品、段子了。
以馬哨的標準來看,印第安人的笑點普遍偏低,所以這些喜劇橋段產生的效果非常拔群,幾乎可以說是摧枯拉朽地擊穿了所有人的笑點。
晚會一到語言類節目,全場笑聲就停不下來,氣氛比暖烘烘的篝火還要熱烈,
出人意料的是,由于他的這一套操作,族內的各種聚會迅速走向世俗化,宗教屬性削弱,進而帶動了整個氏族的世俗化,而且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不滿。
所有人都熱愛美妙的音樂,以及令人開懷大笑的喜劇,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剛開始還有個薩滿找到馬哨,希望晚會上能多一些宗教活動,但馬哨直接來一句:那樣小品和音樂就沒時間了。
薩滿自己都喜歡看小品、聽音樂,于是便妥協了。
最終馬哨規定,宗教環節只能在各種聚會剛開始的時候短暫地進行一會。
而這短暫的宗教環節也沒有為宗教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因為由于后面各種精彩節目的存在,大部分人在參與宗教活動時都會心不在焉甚至感到厭煩。
這種高效無害的去宗教化效果,馬哨自己其實也沒有料到。
他最初只是想為族人們帶來更豐富的娛樂活動,僅此而已。
但他當然樂見如此,也算是個意外之喜。
晚會就應該是這樣——只有純粹的快樂,而不是夾雜著別的什么東西。
又是一場愉快的晚會,壓軸出場的是阿帕奇樂隊,主要成員是三人,負責吹口哨和編曲子的馬哨,負責敲鼓的長棍,還有一位負責吹笛子的老兄,名字就叫“吹笛子”。
與后世的樂隊相比,這個樂隊簡直不要太簡陋。
但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已經相當豪華了,在印第安人的音樂史上更是開天辟地一般。
配合馬哨傳授的各種未來音樂,不僅能震撼印第安人,甚至也能震撼白人,至少托馬斯等幾個陪孩子參加晚會的白人家長確實如此。
他們聽不懂語言類節目,但音樂之美卻是無國界的。
晚會結束之后,眠熊氏族的人們在歡笑聲中陸續離開,回去休息了。
幾個白人家長坐在一起,表情復雜。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想喝一杯。
不過他們感覺這里好像沒有酒,至少他們在晚會上沒看到什么人喝酒,太奇怪了,不是說很多印第安人都酗酒嗎。
“托馬斯……你怎么看?”一位身材瘦高的白人男子猶豫地看向托馬斯。
“什么怎么看?”托馬斯輕輕說道,有些心不在焉,兒子已經在他懷里睡著。
“我是說這場晚會。”
“還不錯。”托馬斯隨口道。
瘦高男子卻湊近了些:“我覺得剛剛的氣氛簡直太棒了,你不覺得嗎?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一千個人聚在一起笑一個小時!”
托馬斯點頭:“的確。”
另一個白人家長加入了討論:“我真想知道那幾場喜劇在演什么,從這些印第安人的反應來看,那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喜劇。”
瘦高男子嘆了口氣:“唉,我甚至有點想在這里生活了。他們對我的孩子也不錯,不像我以前接觸的那些喊打喊殺的野蠻人。”
“你是認真的嗎,老兄?”其他人覺得這個想法太離譜了。
瘦高男子卻不以為意地說道:“為什么不?看看我們的總統,約翰·泰勒先生,他簡直像一只愚蠢的土撥鼠,甚至被自己政黨開除了!我敢打賭,他就算走遍整個美國,也不會有一個小鎮如此愛戴他——像這些印第安人愛戴他們的酋長那樣。”
此言一出,幾個白人頓時爭吵起來。
“什么,你居然敢罵總統先生是土撥鼠!”一個謝頂的白人男子騰地站起來,滿臉怒容,“你知道為了德克薩斯,我們的總統付出了多少心血嗎?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嗎?”
“我就罵他了,怎么了!誰在乎德克薩斯,我要的是更富裕、更有尊嚴的生活!約翰·泰勒兼并了德克薩斯,好處也都是富人權貴的,跟我有什么關系!這個國家變成世界第一強國,我的生活就能比其它國家的人更好了嗎?”瘦高男子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堆。
對方面紅耳赤,但卻不善言辭:“你,你這個愛爾蘭蠢貨!”
“英國佬,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即使再昏庸暴虐或者英明神武的領導人,都會同時有支持者和反對者,這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都一樣。
但在許多白人國家尤其是美國,這一點卻格外凸顯。
幾人在這吵了好一會,差點大打出手,最終不歡而散。
第二天,看望完孩子的白人們返回克拉克鎮,但卻分成了兩批。
眠熊氏族的人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們照常地建造房屋、推廣文字。
相比去年,氏族小學已經正規多了,由四間木屋構成,并且還在持續擴建。
四間房屋中,一間屬于低年級;一間屬于高年級;一間用于給學習能力差的中老年人掃盲,讓他們至少會寫自己的名字和數字;還有一間屬于“留學生”,也就是科曼奇人和白人。
師資力量依舊匱乏。
低年級和中老年掃盲班還好,但高年級至今還是只有馬哨一位老師,助教倒是有幾個,但這幾人還達不到獨自承擔教學任務的水平。
擔任掃盲班主講教師的是石鴉,他在低年級的學習成果還可以,更重要的是他薩滿部長的身份,更容易得到中老年人的尊重。
“……酒是一種藥,藥不能亂吃,我知道仍然有些人在偷偷喝酒,但如果你們不希望自己的身體迅速腐朽并在死后墮入地獄,最好放棄這種危險的飲料。”石鴉在課堂上講述著常識課的內容,并摻雜了一些私貨,也就是喝酒下地獄之類的話。
“我們還是應該像酋長說的那樣——多喝熱水。”
“熱水是最干凈的飲料。”
“一定要多喝熱水,酋長是大靈的使者,他的話不會錯的。”石鴉繼續摻雜私貨。
但事實證明,對掃盲班的中老年人來說,這可能是最好的教學方式。他們看起來篤信不疑。
就在這時,一個婦女匆匆跑進教室,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么。
“我有急事要離開一會。”石鴉神色微變,然后說道,“風聲,你暫時來替我講課。”
“哦,好……”風聲成績出色,很快就從低年級畢業并擔任助教,但對于石鴉的這個安排,他的表情和語氣卻充滿了無奈。
并不是因為他膽怯,而是因為他要面臨的學生當中赫然包括他的父親,大聲說。
“兒砸!”大聲說果然興奮起來,在座位上向他的兒子老師揮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