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女王的漢語翻譯官便來到這里,他是一個瘦高的中年人,看上去文質彬彬,有著淡藍色的瞳孔。
“女王陛下。”翻譯官行禮道。
“我猜你知道這是誰。”維多利亞女王微微一笑,指著馬哨。
翻譯官看了一眼馬哨:“是的,陛下。現在整個英國都認識這位印第安科學家。”
維多利亞女王又道:“但你也許不知道,馬哨還是一位精通漢語的語言學家。”
翻譯官顯然很驚訝,不禁又看了一眼馬哨:“真的嗎?”
維多利亞:“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把你叫來了。”
翻譯官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面對著馬哨,斟酌片刻,用不算太標準的漢語說道:“你真的懂中文?”
馬哨也用漢語回道:“是的,一位沒有告知我姓名的中國朋友將他們的語言教給了我。”
話音未落,翻譯官便不由瞪大眼睛,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這……”
他的漢語雖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異域口音,但標準的漢語是什么樣,他卻是知道的。
眼前這個印第安人,說的分明是正宗、標準的中國話,至少比他正宗多了。
恍惚之間,他幾乎以為馬哨就是一個中國人。
“不知道我的中文說得可還算標準?”馬哨微笑地問道。
“我必須承認,你的中文非常標準,幾乎沒有口音,而且驚人的流暢……說實話,我真懷疑你有一個中國人的靈魂。”翻譯官開了個玩笑。
馬哨也笑了笑。
“我想知道,你學了多久中文?”翻譯官依舊難掩驚異,不禁又問。
“斷斷續續地學了幾個月吧。”馬哨無恥地說道。
“幾個月!”翻譯官這次真被嚇到了,以致于一句母語脫口而出。
如果不是女王在此,他說不定連國粹都要蹦出來了。
“什么幾個月?”阿爾伯特親王好奇地問。
翻譯官有些結巴地說:“他說……他學了幾個月的中文。”
“所以呢?”阿爾伯特親王有點疑惑,顯然他聽不懂剛剛發生在馬哨和翻譯官之間的中文對話。
“然而他的中文如此嫻熟!”翻譯官說,“我簡直不敢相信,東亞以外的人可以將漢語掌握到如此程度,而且只花了幾個月的時間。這,這真是不可思議!”
看著翻譯官驚嘆的模樣,維多利亞女王也不禁感到驚訝:“看來你確實精通漢語。我現在好奇的是,你的漢字書法怎么樣?中國人很重視書法,我見過的很多中國人都能寫出漂亮的漢字——盡管我看不懂這些字是什么意思。”
“很遺憾,女王陛下,我的中文能力僅限于口語和一些閱讀,寫不出什么漂亮字。”馬哨道。
他的書法確實不行,前世就是如此。再加上如今他長期遠離漢字,自然更寫不出什么好字,甚至多半要提筆忘字,錯漏百出。
“好吧。”女王點點頭,語氣里帶著幾分贊嘆和欽佩,“盡管如此,這依然讓人感到難以置信,中文可能是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了。不得不說,你是一個神奇的人,一個天才。”
馬哨:“多謝您的夸獎,女王陛下。”
露了一手中文之后,他又談起了科學。
考慮到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的水平,所謂的“談科學”,其實也就是講科學技術史,或者說講故事,基本不會涉及公式之類的硬核內容。
公式多一條,受眾的興趣便要減三分。馬哨知道這個道理。
他自己對科學技術史也十分鐘愛,而且精通。這東西既是科學,也是歷史,對每一顆旺盛的好奇心來說都充滿了吸引力。
一番交談下來,夫婦二人都不禁對馬哨的學識大為贊嘆。
馬哨對此毫不意外。
莫說在這十九世紀,就是在二十一世紀,他對科學技術史的了解也常能裝一手好逼。
相談甚歡。
在馬哨的有意引導下,話題不知不覺地轉移到了電報上面。
“……這是一個屬于電報的時代。電報將深刻改變人類的世界,就像蒸汽機那樣,甚至猶有過之。”他說到。
“是啊,每個國家都想盡快普及電報。”阿爾伯特親王點頭,“不過這并不容易,電報是一項復雜的技術。”
馬哨斟酌道:“電報想要大規模普及,還需要一些理論上的完善。”
“哦?”阿爾伯特眼神一動,“你有什么想法嗎?”
馬哨點頭:“我思考過電報正面臨的問題,事實上我認為我已經解決了一部分……只可惜,我一直沒有辦法將自己的理論付諸實踐。”
“能和我說說嗎?”阿爾伯特親王似乎有些期待。
“當然。”馬哨微微一笑,“簡單來說,我提出了一套關于信號衰減的理論,以及關于跨洋電報工程的構想,還有就是,我重新設計了英文的電碼。”
前兩個都是幾年后便會出現的事物,在原本的歷史上,是開爾文提出了這套關于信號衰減的理論,然后促成了跨大西洋電報工程的實施。
至于重新設計英文電碼,則是對信息論的應用。
馬哨不打算拿出信息論,這是可以媲美相對論的偉大理論,影響甚巨,不宜現在發表,但利用信息論搞點副產品還是可以的。
借助信息論,他對摩爾斯電碼進行了一些優化,使其效率更高,雖然達不到脫胎換骨的地步,但實際使用中應該還是能體會到的。
“跨洋電報!”阿爾伯特親王顯然被這個概念吸引了。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類來說,跨洋電報聽上去確實有些宏大且科幻,基本只存在于科學家和工程師的幻想之中,而未照進現實。
“你是認真的嗎,馬哨?我是說,你真的設計了一個跨洋電報系統?”親王追問道。
“我并不是專業的工程師。”馬哨緩緩說道,“不過我想,我的方案應該可以給工程師們啟發。在我看來,跨洋電報沒有一些人想象得那樣艱難。”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在我發現信號衰減的規律之后,這項工程的難度已經不復從前。”說話的時候,馬哨在心中默默地道了個歉。
不好意思,開爾文男爵,又要剽竊你的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