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與鋒芒乍現的瞬息之后,時間恢復了正常的走向,月色朦朧得照射下來,于周圍蒸汽中散開,輕松地撒落在地上。
‘明明只是第一次使用這把刀,給我的契合度卻如此之高,這就是用盡一生付出,得來的高超技藝嗎?’
朽木看向手中的刀,其鋒芒處即使沒有了呼吸法的加持,仍然燃燒著高漲的火焰,纏繞于上面,散發著艷紅色迷人的溫暖光芒。
上面刻有的“滅殺”“惡鬼”四個大字,則于此火焰之中,彷佛越來越顯眼了一般,印進了持刀者的眼目里,搖曳著。
‘謝謝你,木村先生,我會維持這一信念,永生不變。’
“恭喜主人,斬殺了上弦之伍,獲得十二萬五千鬼能幣。”
聽到這聲音之后,朽木放松了下來,轉身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一道疑惑的喃喃聲,從他的后面傳來,若不是他聽力異于常人,還真不一定能聽清楚。
“哎,怎么了?世界怎么突然上下顛倒了?連感覺也突然消失了……”
玉壺的頭顱,在此半空之中飛舞著,看著周圍的一切,彷佛一切都在同他旋轉著。
直至他的頭顱掉在地上,滾了數圈,粘上了許多的灰塵,下方的脖頸處則一直不斷地灼燒著的赤焰,帶來的灼傷感令他痛苦不堪的,這才讓他反應了過來,自己的頭顱已經被斬斷了。
而且,藏在魚尾上的壺,也是被斬碎了,不給他留有半點的幻想……
“怎么可能?我身上的鱗片可是比金剛石還要堅硬啊?為什么你能這么輕易地就斬斷我的頭顱?還有你是怎么看出來我的弱點在我的尾巴上?”
他不肯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即使是知道了壺才是他的弱點,也不應該這么快就找到了才對。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明明我把壺藏得這么好,你是怎么找到的,你是怎么可能找到的?
怎么可能的嘛,這絕對是罕見的異常情況,我……堂堂上弦之伍……玉壺大人,居然輸給了你一位沒有眼力見愚蠢無比的鬼?
根本不可能的啊,死在你手上,可是一點藝術感都沒有啊!”
其氣急敗壞的聲音,不停的鉆進了朽木的耳朵里面,令他有些厭倦道:
“既然已經死去了,那么就安靜地接受這一點吧,即使再多的叫喊,你也不會再復活過來了。”
“你在說什么?你讓我怎么安靜下來,我可是被大人選中的上弦月,就這么被你給殺死了,我怎么可能甘心。
讓我殺死他們不行嗎?每個人都是要死的,都不過生來只會衰老的空虛生命,被我做成高貴的藝術品,將容貌定格在自己最美的年華里,難道不好嗎?”
玉壺瞟過眼睛,死死的盯住朽木,躁紅著臉,怒吼道。
看著對方執迷不悟的神色,朽木知道自己怎么說,對方也不會有任何的懺悔,嘆了一口氣道:
“殺了如此多的人,這個世界上是不會有人同情你的,我們只會厭惡你,痛恨你,對于你的死去而感到高興。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在這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時間里,好好回憶一下自己還是人的經歷吧,你會發現,那其實才是你這一生最寶貴的財富。”
說完之后,朽木邁出腳步,繼續向甘露寺的方向走去,再沒有回過頭來。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玉壺再沒有心情咆哮,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小丑一樣。
‘他是說,還是人類的回憶嗎?好像是有這么一個說法吧,人死了之后,是會有走馬燈什么的,可以回憶自己以往所有的經歷,讓自己可以沒有遺憾的離開。’
‘可是,身為鬼,我也會有走馬燈嗎?’
抬起頭,玉壺茫然地看著天上的月亮,心中不知道為什么,有了一絲絲懺悔之意。
‘為什么,我突然會有懺悔的感覺?明明我是把他們變成了美麗的藝術品,是在幫助他們,為什么會有懺悔的感覺?’
‘呵呵,我在說些什么呢?人都被我殺死了,做成再好的藝術品,他們也看不到了,我又怎么可能是幫助了他們呢……’
此時的他,因為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高傲的自說自話了,而是說出了這般不像是自己說出的話。
就在他想到這時,終于,久違的走馬燈浮現在了腦海之中,不斷地像幻燈片一樣放過,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孔之中。
只是,這個走馬燈十分奇怪的,只是放映著他十多歲以后的憶憶,而且它們也并沒有朽木所說的那般美好,可以成為他一生最寶貴的財富。
那時候,十多歲的他,就已經開始惡作劇性地殘殺動物,將它們的鱗片與骨頭縫在壺上。
這一怪異的舉動,使他被漁村里的人所孤立著,排擠著,受盡他人的白眼,父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受不了他吧。
然而,他卻一點也不自知,依然樂在其中,又或許逃避現實的,渾渾噩噩的,最后遇到了無慘,開始了殘殺人類的生活。
‘明明和我現在一樣嘛,哪來的寶貴?哪來的美好?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好混蛋啊,還不如不看呢,死有余辜啊……’
恢復了人類的記憶之后,看到走馬燈的最后一幕,玉壺也又有了對人類的共情,這般想道,自嘲一笑,準備閉上眼睛,就這么消散。
突然,走馬燈在放到最后一幕后,又立即飛速的倒放著,回到了玉壺他出生的那一刻。
與其他普通人一樣,他出生在了一個十分普通的家庭里,有著一對很疼愛的父母,幸福地生活著。
在那時候,即使長大了一些后,他也與普通的漁民一樣,受父親的教育,學習捕魚技術,而且他也沒有那種特殊的癖好,一直有認真學習捕魚,保有著一顆純真的心。
直到,父母病逝,出去捕魚養家的他,沒有來得及見自己父母最后一面,令他十分的自責,為什么沒有一直陪伴在他們身邊。
所以,他做了一瘋狂的舉動,把父母的骨灰粘在裝魚的壺里,因為這樣,就可以一直陪伴著他們了。
也因為這樣,才有了之后的癖好。
‘原來是這樣嗎?’
玉壺看到此處,心中一陣說不上來的絞痛,一股壓抑著的情緒,堵塞著,想流淚,卻怎么也流不出來。
就在這時,他面前的景象突然換了,不再是剛剛的樹林,而是……他十分熟悉的沙灘上,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
“這里是……?”
他看著面前的情景,驚訝地叫出了聲,而此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青年的模樣,不再是鬼的模樣,只是有些虛擬的樣子,而眼前的一切,也是暗色調的,不像是真實的存在。
“這是……什么情況?”
環顧四周,玉壺驚嘆道,抱著頭,有些不知所措,這里,不就是自己的漁村嗎?
突然,在他茫然之時,一位少年拿著漁網,焦急的向海里沖去,像看不到他一般,嘴里還念叨著。
“一定要快點,一定要快點,早點捕完魚,早點回去照顧自己的父母。”
“他是……我?”
見這位少年,便是少年的自己,玉壺更是疑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其跑向海面的背影,又是如此的落寂。
可是,就在他茫然的時候,他的身體,變成了實體,而眼前的情景,也是化為了亮色調。
‘快點……捕魚……父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終于……知道了……’
玉壺顫抖著雙手,最后握緊它們,向另一位自己喊道:
“喂,小子,你的父母身體快不行了,回去吧!不然的話,就趕不上最后一面了。”
“什么?”
聽到玉壺的話,對方急忙將漁網丟在地上,向自己家的方向跑去,不忘對其感謝道:
“謝謝你。”
看著他奔走的背影,玉壺流下了淚水,只是是笑著流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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