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林平的調侃,沐言菲并沒有反駁。
“有些事我很想問你,你能給我一個讓人相信你的答案嗎?”沐言菲猶豫了一番之后開口問道。
看著沐言菲凝重而又嚴肅的表情,林平知道這個問題肯定不那么容易回答。
尤其是這個問題牽扯到信任!
人與人之間最難的就是信任,沒有了信任這個紐帶,恐怕人類的生活會變成一團亂麻。
“你說來聽聽!”林平不確認對方想要問什么,可是又不能拒絕他即將到來的問題。
沐言菲看著林平有些不情愿,微微一笑后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人的第六感出現了錯誤,還是我對于這件事理智上出現了偏差。
為什么我覺得你對這個縣,甚至是對這個村子格外的上心。
似乎這里才是你的家一樣?
在京城的時候,都沒感覺你對鄰居們如此熱情。
按理說,那里才是你成長的家園。
雖然你的鄰居們很多人都在電子廠工作,他們也享受到了你帶去的紅利。
甚至很多人家現在月入過千塊,已經是他們曾經工資的十數倍,甚至是幾十倍之多。
可即便如此,我仍舊沒有感覺到你對那里有很強烈的眷戀跟家鄉的情感。
按理說,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到這里。
在來時的車上,我觀察了很多人。
每個人對于陌生的風景,都流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但是歸根結底,每個人都是好奇加驚訝。
例如路上看到一面大山如刀削一般光滑時,每個人都流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甚至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可是我在你的臉上完全沒有看到這種表情,甚至在你的臉上居然看到了截然相反的東西。
似乎你對于這座山早就很了解,甚至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你不但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居然是溫柔。
這種溫柔,更像是一個離家很久的孩子,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園回到了母親身邊一樣。
我不敢相信自己為什么有這樣的猜測,可是從你的臉上我不止一次看到這種溫柔。
甚至除了溫柔之外,還有一絲絲渴望。
渴望急切的回到家中。
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嗎?”沐言菲并沒有像審犯人一樣,兩只眼睛瞪得很大,非要逼著林平馬上給答案。
而是說完了心中的疑惑,以及問完這些話之后,便去收拾床上的被子。
沐言菲留下了充足的時間給林平思考,畢竟這個問題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而且一開始問話的時候,沐言菲就言之鑿鑿地確認,這是一個信任的問題。
如果林平不相信他,最好不要胡亂編造理由。
甚至可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畢竟這不是審犯人。
就算是犯人,也有權利保持沉默。
而如果林平愿意回答這個問題,沐言菲希望林平能夠認真回答。
給出一個讓人選擇相信的理由。
看著沐言菲很利索的整理好一切,林平知道自己要么回答要么沉默下去!
可是沉默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沐言菲更加的心事重重。
一旦一個女人心中有了疑問,這時候他的智商就會爆表。
女人的第六感,會輔佐沐言菲一層一層的解開問題的核心答案。
一直到沐言菲整理好一切,甚至沐言菲主動打了個熱水,洗完腳之后都沒有等到林平的答案。
沐言菲沒有催促,因為她相信這個答案肯定十分的驚人。
沐言菲除了女人的第六感之外,還有自己的專業知識。
林平受到了大領導的召見,想要扶持更多的貧困產業,這的確是正當的理由。
上來就要修一條兩百多公里的高速公路,而且還要在一個縣里面投入如此體量的資金,按照正常的投資行為來分析,這次的投資明顯是嚴重虧損。
單單是高速公路這一筆的支出,恐怕未來三十年都未必能夠收回成本。
高速公路這樣的基建工程,根本不應該是私人公司所承擔的任務。
這一切的基建工程,應該有國家牽頭并且最后托底。
雖然這種龐大的工程也可以吸引很多外資甚至私人企業參與進來,但歸根結底還是需要有龐大的國家信用為支撐,否則的話龐大的資金投入下去之后,漫長的歲月中才能夠回本,甚至還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才有可能盈利。
如果沒有龐大的國家信用為支撐,一般的企業根本不回投入這樣的項目。
拿出幾個億甚至十幾個億,花在這樣的項目上,不如拿著這些錢去炒期貨炒石油炒黃金。
即便有一定的風險,也遠比把這么大一筆資金套牢在高速公路上要安全的多。
這一筆資金的投入,意味著未來幾十年內,相當于把這筆錢存入到了銀行。
銀行給的是固定利率,如果利率中間發生劇烈波動。
那么先前好的死期利率,就會成為盈利的保障。
而這么大一筆錢砸在高速公路上,其實是一場嚴重的風險對賭。
賭的是這個國家的國運!
投資方在賭,賭這個國家的汽車保有量會直線上升。
只有汽車保有量直線上升,私家車越來越多。
高速公路的投資才有可能短時間內回本兒。
一旦短時間內回本之后,那么剩下的那些年就是純粹的利潤。
可是一旦失敗,國家經濟疲軟,沒有那么多卡車跟貨車需要走高速四處運貨。
也因為經濟疲軟普通民眾收入很少,也就不會有那么多私家車的保有量。
沒有了車,走高速的人自然也不會多。
想要通過收費站來回本,無形之中這筆投資的回本兒年限,就會被無限度的拉長。
投資收費站這種生意,國家不可能讓私人企業無限制的經營下去。
一般情況下會給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收費期。
在這個收費期間內,按照國家制定的價格進行收費。
如果時間很短之內便能回本兒,那么剩下的合同期內,大家能掙的盆滿缽滿。
可如果二十年都還不能回本,甚至三十年的合同期,才勉強回本的話。
那這筆投資虧損的可就不是本金而已。
畢竟這么大一筆錢存放到銀行,三十年之后也不可能保持數額不變。
況且更不要說,這么大一筆錢拿到其他地方進行投資。
所產生的收益,恐怕要遠遠大于銀行的利息。
即便擔心風險,存在銀行里吃利息,也遠比三十年勉強回本好的多。
雖然現在林平不差錢,一條高速而已他投得起。
但是不差錢跟盲目投資是兩個概念。
如果林平是響應大領導的號召,想要做些事情。
這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給自己貼金的成分。
那就是用有限的資金做更多的事情,甚至用有限的資金擴展到更多的人群。
換言之,就是用有限的錢討好更多的人。
讓更多的人說林平的好話!
林平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全部用來扶貧!
既然不可能拿出全部身家,那就意味著他對國內的投資有一個上限天花板。
而在這個天花板之內,自然是做的項目越多越好,輻射的人群人口越多越好。
可是一上來就要修條高速公路,這顯然有悖于討好更多人的理論基礎。
如果拿出這筆錢去各地修工廠,相信各個地方都會免費提供土地。
到時候工廠有了,農民也有了掙錢的渠道。
至于工廠里面的貨能不能順利的發送出去,這就是當地各個領導應該關心的事情。
畢竟修路架橋這種事,不是一個私人企業能夠解決的。
如果沐言菲主導這次的扶貧項目,他會把修高速公路的錢,風散開周邊幾十個縣市。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不會覺得林平是走過場。
都會覺得林平認認真真的在搞扶貧。
一出手就是幾十個縣市,這么大的手筆,有誰會敢站出來指責呢?
正是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這里面都透露著詭異。
再加上一路上對林平所呈現出來的表情感到迷惑,所以沐言菲才會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困擾著,想要一個讓人相信的理由。
沐言菲不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孩,一般的理由可是騙不過她那睿智的大腦。
沐言菲洗完腳后,上床躺在那里去看從縣里帶來的文件。
兩個人一直無話,一直到林平洗完腳之后,也鉆到了被子里。
“其實這個答案你多少已經猜到了冰山一角!我只能跟你說,這里就是我的家。這里的鄉親們就是我的親人!”沉默了快一個小時,林平就給出了這兩句話。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讓沐言菲大腦瘋狂的運轉了起來。
如果是一個簡單的女人,確切的說是一個蠢女人的話,她這個時候很可能要耍小性子。
斥責林平耍賴不想正面回答問題。
然而沐言菲并沒有這樣矯情,反而認真的思考這兩句話到底有什么用意。
沐言菲對于內地的了解,比一般的港人要多得多。
尤其是在確定要追求林平之后,自然是了解了很多這方面的信息。
尤其是對林平成長的環境,更是通過各種各樣的資料分析一番。
只有掌握一個人生長環境,只有通過這樣的生長環境才能推測出這個人的性格。
也只有摸清楚林平的性格,才有可能把這個男人追到手。
正是因為閱讀了大量的資料,才讓沐言菲認為這兩句話很有深意!
如果年長一些的人說出這句話,沐言菲一定會認為對方是上山下鄉的這些知識青年。
可林平的年齡明顯不是這樣的人。
如果林平的父母是上山下鄉的那些知識分子,而林平出生在這個小縣城,那么林平剛剛所說的這兩句話也能夠解釋得通。
可問題是,林平的父母很早就成為了航天系統的員工。
林平也沒有在這個縣里出生,更沒有在這里長時間生活過。
雖然不確定林平以前有沒有來過這個地區,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以林平現在的年齡,不可能在這個沒有親戚朋友的地方長時間停留?
林平是中專畢業,之后就直接進入到他爺爺的工廠。
中間這段時間,甚至在他父母身邊都極為短暫。
如果有時間的話,很大可能性會到他父母身邊生活。
而不是任由他全國各地的去旅游。
就算林平有充足的時間跟金錢到處旅游,一沐言菲對這個縣的了解,這里根本沒有什么名勝古跡,也沒有什么名山大川。
所以就算林平來過這里,也僅僅是路過而已?
然而,問題的根本是,林平根本沒有時間全國理由。
那么推導出來的結果就可能是,林平從來沒有來過這里。
既然沒有來過,為什么說這里是家呢?
既然沒有來過,為什么對這里有那么濃厚的感情?
既然沒有來過,為什么說這里的百姓是他的家人?
家人這個詞,對于華夏人而言,意義非凡。
思來想去,沐言菲找不到任何答案。
甚至通過證據連推算出一個合理的理由都沒辦法做到。
“我想到了兩個答案,這兩個答案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聽上去十分的荒唐,但是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合理的解釋。
第一個答案,是你上輩子生活在這里?你死后再生,孟婆的湯沒有喝,于是便轉世投胎。
當你再回到這里的時候,自然會對這里有濃厚的感情。
第二個答案,那就是你被鬼附身了?
那個附身你的鬼,就是這個縣城里的一個人,或許他去京城工作生活,但是卻因為某種原因喪了命。
于是這個鬼便附在了你的身上,甚至想通過你的財富幫助他的家人。
不過這一點并不成立,因為根據我手上的這份文件顯示,咱們現在所在的這戶人家,長子以前當過兵,但是回來之后就再也沒出去過。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但是這些年來也很少出去。既然全家人沒人出去,更沒有人死在他鄉,那么這個理由自然也就不成立。
而第一個理由的話,我實在是覺得有些無聊。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神,我只相信科學。
所以你沒有喝孟婆湯轉身這件事,只能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罷了。”沐言菲徹底的敗下陣來,因為無論她怎么分析,都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然而沐言菲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已經無限接近事情的真相。
只可惜受制于她的知識結構,穿越這種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