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的少年喲,這要是在現代社會,你還能和你爹掰扯一下青少年的健康成長、拒絕家暴之類的科學教育方法。
可處于當前的時代背景來看,那就只剩下一句話:打你沒商量了。
維恩看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了!”
加文忽然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想要拜托維恩。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件,央求道:“維恩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那老頭子他不許我出門,我沒辦法去探望黛比。可現在她弟弟被關押了,我這邊又聯系不上,一定著急得不行了。”
維恩頓了一頓,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但加文沒有看出他的為難,而是自顧自說了下去:“唉,我救不了她弟弟,也沒辦法和她長相廝守……這筆錢,就當是貼補一下她今后的生活吧。”
維恩啞然。“你準備和她分手?”
“對啊。”
他好像一點也沒有考慮到,這種做法會不會被對方接受的問題。
“我也是沒有辦法……老頭子他極其厭惡迪夫,我只能隱去她的存在、把迪夫直接說成是我的朋友。如果被他發現了黛比和我的關系,打不了再打我一頓,然而黛比她將要面臨什么,可就很難說了。”一邊不太甘心地嘆息著,加文的眉頭也緊緊地皺著。
“這些錢是我存了很長一段時間余下來的,她就是工作一輩子也許也賺不來這么多,應該可以讓她過上不錯的生活。”
“還有,讓她不要再去管她弟弟了。雖然我依然不太相信迪夫是斯圖亞特的間諜,但看樣子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再牽扯其中,只會把她自己也搭上去。”
加文那語氣,讓維恩都想打他了。
不過,既然他自己決心要斬斷關系,也許就不用自己辛苦暗示他的帽子顏色不太對了。
“你自己做的好事,不要總指望別人替你收尾啊!”維恩沒好氣地說。
但盡管嘴上這么說,他還是接過了信封。
掌握了對方關鍵把柄的自己,反而是最容易干凈利落解決掉這件事情的人。
“只有這一次,下次你再因為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麻煩我,我就把你賣了找你爸拿好處。”他神色很認真地告誡道。
加文忙不迭地點頭,“知道知道,絕對沒有下次了!”
說罷,他又唉聲嘆氣起來:“唉,我爹他準備給我去安排聯姻了……我的命好苦啊”
聽到這句話,維恩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么。
貴族階級之間,聯姻是極為常見的事情。
這無關于婚姻中男女雙方的意志,只關乎背后家族的利益。
有的人運氣好,或許可以碰見品性不錯的伴侶;可更多的人,則只是在勉力維持著一紙冰冷的合約罷了。
因為想到這件事情而心情不太愉快的維恩,在告別了沃倫家之后,又按照加文給出的地址,來到了黛比租住的地方。
令維恩有些意外的是,這里離塔西婭家的面包店距離并不太遠。
根據前些日子從王都大教堂傳來的消息,塔西婭現在應該已經帶著身體狀況好轉了許多的母親返回家中休養了。
對于這些本就積蓄不多的平民來說,哪怕只是一場疾病、或者一次小小的變故,都能輕而易舉地讓稍有起色的家庭跌落回塵埃里。
站在微微有些冷意的寒風中,維恩敲響了緊閉的大門。
沒過多久,就聽見了略微急促的腳步聲。
“加文,是你嗎?”伴隨著惶急的聲音,黛比將門打開一了小半。
看到站在門外的人竟然是維恩,她梨花帶雨的面容不由得露出一絲錯愕的表情。
“……維恩少爺?怎么是您?”
維恩也沒有想要進去說話的意思,而是直截了當地從口袋里取出了加文的信件。
他將這封份量不輕的信封遞給黛比。
“這是加文要我給你的。”
……要自己來當這個惡人,還真是有點為難呢。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將準備好的臺詞都一次性說了出來。“因為你弟弟的事情,加文被他爸教訓了一頓禁足在家里,恐怕以后也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
黛比呆住了。
她好像理解不了維恩話語中的含義一般,目光茫然:“您……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讓你拿著錢、自己重新開始另外的人生的意思。”
已經開了頭,后面的話語似乎也就不那么難說出口了。“迪夫估計是救不回來了,但在沃倫家的打點下,不會再牽扯到其他的人。所以,只要你不自找麻煩的話,應該不會再有什么問題。”
對維恩完全沒有絲毫掩飾的直白話語,黛比驚愕不已。
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情緒也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不……不會這樣的,加文他不會這樣對我的!”她音量越來越大,就像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堅定自己的信念一樣。
推開維恩伸過來的信封,她想往外疾奔去找到加文本人。
可維恩只用了一句話,便將她定在了原地。
“——那個迪夫,其實不是你的弟弟吧?”
他沒有回頭,聲音也不大。
但是,語氣卻格外地篤定,甚至不容反駁。
“這些錢,足夠你滋潤地花銷了,就當是補償你陪伴他的這些日子。”他說。
“一個人如果太不知足的話,只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即使不用去看,維恩也聽得到她終于抑制不住的哭泣聲。
他并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心思,但那悲痛的抽噎仍然讓他頗為不自在。
“加文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嗎?”黛比啜泣著問。
維恩沒有正面回答。“有些事情既然敢做,就得做好早晚有一天會被發現的準備。”
“……是啊。”
黛比喃喃自語,“其實我也想過,要是被發現了該怎么辦?”
“也不是沒想過對他坦白,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個過去的我曾經過著怎樣窘迫的生活,就又猶豫了。”
“一開始,只是迪夫提出這么做可以讓我們過上更好的日子。可后來越和加文相處久了,就越發現他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對一個人好,真的就會很好很好,無論我說什么他都同意、無論我要什么他都答應。”
此刻,她仿佛將維恩當成了唯一能傾聽自己的人,將許多在內心積壓已久的困擾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