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特……是什么英雄人物嗎?”男人不解地自語了一句。
“不,請不要在意那些細節。”維恩含糊其詞地跳過了這個問題。“你有見到過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嗎?”
男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按理來說……既然我很快就要被執行絞刑了、之前又出了那樣的紕漏,城衛隊應該不會再放人進來和我見面了……”他自言自語地猜測道。
隨即他忽而想到了什么:“難不成,你其實是偷偷潛入進來的么?”
“紕漏?”維恩不答反問。“什么樣的紕漏?”
男子嗤笑一聲:“告訴你也無妨,有個和我被關押在一起的人越獄了,你手里的鎖鏈就是昨晚才臨時加上的。”
維恩看了看損壞的門鎖,又看了看席地坐在牢房里的人。
“你是死刑犯?犯了什么罪?”他隨口問道。
“身為平民卻謀殺了一名貴族孩童,又沒逃跑成功,然后就成這樣了。”男子不以為意地回答。
從他的語調中很明顯能感覺到,這人對于自己所做過的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懺悔,頂多只有不幸被抓住了的遺憾。
維恩的眉毛挑了挑。
“你很有膽量,不過現在淪落到如此地步也算罪有應得。”
對于大多數平民來說,他們在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逆來順受慣了,根本升不起任何和貴族對抗的念頭。
但,這樣的念頭即便是升起了,對他們本人來說也很有可能只是一種不幸。
維恩很少去想象別人經受過什么痛苦,因為……一旦理解對方,同情就會油然而生。
而他不想因為這種事情付出同情。看書喇
“是啊,你一定也是貴族吧。”男子笑了笑,“貴族老爺們可不想聽什么冤情,他們只想著殺了人就要死、更別說我還謀害了一名貴族稚童了。”
嘶,這是激將法嗎?
“冤情?”
維恩不禁有些不自在地說:“除非你能證明人不是你殺的,那我或許能有辦法幫你翻案。”
——語氣稍稍柔和了一點。
抱著萬一此人真有什么冤屈、自己總不能視而不見的想法,他沒有計較這人對自己設套。
“不,人是我殺的,這一點千真萬確。”他一口咬定。
維恩一臉無語:“那你還有什么好說的?按王國律法,這樣的判決并無問題。”
“但我那么做是有理由的!”他急促地打斷維恩的話,情緒激動起來。
“是因為那名貴族犯下的罪行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我才不得不自己親自動手來伸張正義!”
或許是被維恩刺激到了,直到這時他才終于顯露出了一絲癲狂之態。
“王國律法,可笑至極!”
他高聲笑罵道:“對有權有勢的人就多加庇護,對一無所有的人就嚴加褫奪!”
維恩面無表情地看著囚牢中幾欲發狂的男子,等他好不容易平靜了一點,才緩緩開口說道:“如果你真覺得不公平的話,把那個人的罪行告訴我,我會依照現有的律法讓他受罰。”
他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爺、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唯一可以影響到的,大概也就只有以艾柯絲這個相對獨立的身份跳出來展開調查了。
方才還激憤不已的男人一瞬間凝固了,目光不無詫異地轉而看向牢房外的少年。
雖然通道里的光線很暗,但隔著柵欄依然能看到他靴子上繁復的金絲暗紋,正在隱隱約約泛著光亮。
也就在此時,男人的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
——若是一般的貴族,可不舍得連自己每天踩在地上、沾滿灰塵的鞋子都這么講究。
他終于意識到,那個破門而去的魔法師臨走之前所交代的話語,也許指的就是當下這一刻。
門外,維恩的聲音還在繼續。
“而你,當然也會在這里迎來你應有的結局。”他很坦誠地說。“我不會為了你而徇私。”
監牢的最深處,轉瞬間又恢復了往常那了無生息的寂靜。
許久之后,男人的回答才又再度響起。
“這樣就夠了。”
無奈之中,又莫名夾雜著一絲哀戚。
“想不到……我所期盼的公平只有靠貴族老爺的憐憫和同情才能實現。”他昂起頭自嘲道,“但總之,我還是要謝謝你,盡管我的感激不值一提。”看書溂
稍微整理了自己的情緒,他忽然提起了維恩最關心的話題:“——我確實見過一個非常年輕的魔法師。”
從城衛隊監牢里出來,維恩還沒走到大門,遠遠就看見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副官丹尼斯。
而已經原地來回踱步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的丹尼斯,也幾乎是同時便立刻發現了維恩的身影。
他以極快的速度掃視了維恩一圈,沒發現什么異常之處,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維恩少爺也上完廁所了?我們是否可以折返回總部大樓了?”他勉強輕聲細語地問道。
維恩眼神奇怪地瞄了他一眼,好像在說這人是不是對廁所有什么獨特的執念。
“嗯……布爾沃大人那邊我就不過去了。”
維恩才不想和理查德一樣繼續聽他們廢話連篇,“得早些回學園復命,理事長還等著我的消息呢。”
“啊,是這樣啊。”丹尼斯理解地點了點頭,“那么,還請您順便代我向哈羅德理事長先生問個好。”
“好說好說”
一邊熟練地應付,維恩一邊心想:怎么布爾沃自己當二五仔還不夠,手下也一個比一個更加二五仔?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二五仔聚合效應產生的魔力么?
被丹尼斯送出了城衛隊,維恩乘坐學園的馬車打道回府。
獨自處于車廂相對封閉的空間內,他終于有充裕的時間閉上眼睛仔細思索自己剛才獲得的消息。
他相信那個即將死去的人沒有撒謊欺騙自己,因為那毫無意義。
‘——秘密藏在清溪學園社團大樓、頂樓男廁所工具隔間從下往上數的第二塊磚石背后。’
這就是佩吉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么……
并不算特別安全的地點,只要哪天學園打算將廁所翻新一次,這種小破綻幾乎不可能不被發現。
看樣子,他大概從一開始就沒覺得這個后手需要備上多久時間吧。
維恩突然發覺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自己這一路怎么就和廁所脫不開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