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手心的薔薇(三)
父子兩對視良久。
葉歸開口。
“謝謝。”
只是一句謝謝，沒有稱謂。
具成泰沉默了半晌，微微吐出一口氣。
“崇和。”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
“我也知道你清楚當年的事情，可是，我不會，也不可能把自己放在另一個受害者的身份上。”
“是我的弱小，我的不強大，造就了所有的錯。”
“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和父親，這么多年來，我唯一能做的，是好好守護你，這樣，我下去以后，也能稍微坦然一些面對你的母親。”
說著，具成泰掩飾著沙啞嗓音，深深吐出一口氣。
“好了崇和，我們不說這些了，你晚上住在哪里，不想回去的話，我先給你安排酒……”
他還在說什么，葉歸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只看到這個他一直恨著的人老了，鬢角有了斑白，眼睛里滿是愧疚，還有難以言說的委屈。
葉歸沉默了許久……
“其實，我真的很恨你。”
具成泰愣住了，然后聽見葉歸繼續開口。
“我恨你為什么不是個普通的人。”
“我恨你為什么沒有努力的守護好我們的家。”
“我恨你，為什么一出現，就會讓我想到母親和小妹。”
“我恨我，為什么當年不和母親小妹一起上那一架飛機。”
這許多年來，葉歸其實最恨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而他不愿看到具成泰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那些關于家的最美好的回憶會被眼前的人帶起。
那一年，母親帶著小妹去登機的那一天。
他趴在窗戶，看著母親和小妹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他應該一起去的。
即使一起去了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可是，至少，不會讓母親和小妹走的那么孤獨恐懼。
好像是再也沒有見過崇和露出那樣脆弱的模樣，又好像還是昨天才看到年幼的崇和重重跌倒在地上，明明眼淚在打轉，卻依舊忍著不哭站起來的模樣。
不經意間。
他的孩子已經是大人模樣。
可有一些脆弱，他還是能看見。
“對不起。崇和。”
他輕聲開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我回來了。爸。”
他輕聲開口，握住了父親的手。
“哦媽。”具智雅對著走過來的金恩夏開口，“哥哥真的太嚇人了……”
金恩夏搖搖頭，示意具智雅別說這個話題。
而李惠利和Krystal也向金恩夏躬身行禮。
金恩夏微微點頭回應，然后看向Krystal。
“你叫鄭秀晶對嗎？”
Krystal微微低頭，“內，阿，夫人nim。”
金恩夏輕笑著，“叫我阿姨吧。”
Krystal抬眸看一眼金恩夏，看到金恩夏臉上的善意親近，她點點頭，“內，阿姨。”
李惠利和具智雅都微微張口，但又保持沉默。
金恩夏開口，看向李惠利和Krystal。
“等下，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李惠利躬身道謝，“康桑哈密達，夫人nim。”
金恩夏笑著擺擺手，“既然是秀晶的親故，你也叫我阿姨就行了。”
李惠利笑著開口回應，“內，阿姨。”
只是Krystal看一眼遠處的葉歸，停頓了一下了開口。
“阿姨，我還不想回去，我有一些話想和葉……具崇和nim說。”
金恩夏點點頭，看向葉歸和具成泰那邊，“那秀晶你等等吧，他正在和他的父親說話……”
說到這兒，金恩夏停頓住了，卻在下一瞬間流露出欣慰和喜悅，而具智雅也是開心小聲歡呼。
“哇，歐巴和阿爸終于和好了！！”
遠處，具成泰輕輕拍著葉歸的肩膀，而葉歸握著具成泰的手。
并沒有擁抱，也或許并不需要，男人之間的釋懷往往在一杯酒，一句話里面。
金恩夏安排人送李惠利回醫院了。
李惠利上車前，讓Krystal一定再來醫院看她，Krystal答應著，和李惠利互相說了再見，目送她坐車離去。
具成泰想帶葉歸回具家本部，一旁的金恩夏和具智雅也是這樣想的。
但葉歸搖搖頭，“爸，阿姨，智雅。我明天再回去吧，到時候我會帶著允兒一起來，讓她見見你們。”
具成泰微微笑了下，看一眼妻子和女兒，點點頭，“好。”
而金恩夏和具智雅也是笑著看他。
最后，葉歸和三人道別，同時Krystal也走近，向具成泰和金恩夏兩人微微行禮道別，向具智雅輕輕揮了揮手。
彼此回應之后，具成泰和金恩夏，具智雅也坐著車離開。
往日熱鬧的梨泰院洞大街，此刻，卻只有葉歸和Krystal兩個人站在這里。
兩人彼此對視。
安靜著。
不說話。
葉歸打破沉默。
“我送你回家，小丫頭。”
Krystal搖搖頭，“我這次回來，除了室長nin，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我不回去。”
葉歸看她，“那我送你去酒店。”
Krystal一雙如月冷眸看著葉歸，“你已經送不走我了。”
葉歸沒說話。
Krystal深吸一口氣，“我說過，讓你別管我的，一旦你管了，我就會做一個壞女人。”
葉歸皺眉，“這件事是因為我才發生的，而且那種情況我能不管你嗎？”
Krystal聲音平靜，“所以呢？”
葉歸皺眉開口，“所以，我的意思是這是不可抗力。”
Krystal開口，“那你為什么那時要向我道歉。”
葉歸停頓了起來。
“因為我的確是食言了。”
Krystal微微皺眉看他，“葉歸你現在就很矛盾，一邊說不可抗力，是想這件事不做數，不算是你管了我的范疇，可是你又道歉，又說自己食言了，管了我。”
“既然你這么矛盾，那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判斷，做我想做的事情。”
葉歸眉頭依舊皺著，“那你的判斷是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Krystal安靜看他。
“我的判斷是，我不告訴你。”
“我想做什么，那也是個秘密。”
“所以說，不能說的秘密就是就請我吃個關東煮？”
在遠離梨泰院的某個小吃攤前，Krystal把幾個串串放在紙盒里，撒上一些醬料遞給葉歸。
Krystal糾正葉歸，“這不是關東煮，這是魚糕串，而且是我鄭秀晶獨創調制醬料口味的魚糕串。”
說著，略微歪頭，清冷的眸子似乎帶上點兒笑意。
“還有，請你吃東西，不就是很好的感謝嗎？你在期待什么？”
葉歸搖頭，“沒什么，這樣挺好的……”
Krystal隨意開口，“這只是開胃小菜。”
葉歸挑眉，“還有好吃的？”
Krystal點頭，“辣雞爪，牛舌，章魚串，魷魚絲，再配上點兒燒酒之類的。”
葉歸點頭又搖頭。
Krystal微微皺下囧眉看他。
“你又矛盾了嗎？”
葉歸開口，“我的意思是，吃雞爪可以，喝酒就算了。”
Krystal撇撇嘴，“你是怕你喝醉了，我對你做什么嗎？”
葉歸不置可否。
Krystal輕輕哼了一下，付了錢，拉著葉歸走向下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