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順水的戰船眨眼便至,距離水寨僅剩三百余步。
迎戰的號角聲還在‘嗚嗚’的響,從水寨中駛出的江東軍戰船還不過百余艘。
無數兵卒從營帳中爬上高臺準備迎敵,更多的卻是向無頭蒼蠅般尋找著自己的武器和上官。
“兩百步,攻城弩準備,一百二十步,投石車準備,各兩輪齊射。”
劉琦開始下令。
繼火藥桶和陶罐手榴彈之后,在床弩弩箭上綁上火藥筒也成為荊州軍的新式武器。
對付土壘墻和石墻效果可能不怎么樣,但對上水寨這種基本由木樁和木板打造的木頭營寨,那殺傷力依然是相當可觀。
“喏!”
傳令士卒迅速奔向各船。
隨著中軍樓船之上的紅色令旗垂落,近百艘大船上的敲擊床弩弦扣的梆子聲不絕于耳,百支丈余長的弩箭散發‘哧哧’聲響飛向江東軍水寨。
“轟!”
爆炸聲響起,水寨的木墻上被炸出一個大窟窿,數名江東軍卒從木寨上掉入水中,而這樣的景象還在不斷上演……
“郎君,這就是你說的那什么富則火……火……”
甘寧咂咂嘴,想起劉琦先前說過的那句話,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富則火力覆蓋,窮則戰術穿插!”
劉琦又提醒了一遍。
不知從哪聽來的一句笑話,卻是至理名言。
……
江東水寨外。
剛剛駛出的大船上,凌操和周泰正臉色鐵青看著眼前的景象。
“都督,二百步外,我軍弓箭根本夠不著,這荊州火藥還是厲害,讓士卒們從木寨上撤下來吧,就這么挨炸也不是辦法。”
周泰看著水寨木墻越來越多的大窟窿,長嘆一聲,無奈而道。
“不能撤!荊州軍擺明了就是毀我大寨,我們若撤沒人防守,他們定會迎風放火,火燒連營,那可就全完了。”
凌操狠狠拍了一把船上的桅桿,大聲對周泰道:“幼平,我先率舟師前去迎戰,你帶將士們能撤出多少船就撤出多少船,事不可為,就撤往海上。”
“凌都督,不可!你乃一軍之帥,怎可親自接敵?率軍沖陣之事,自當由我周幼平來做!”
周泰一把拉住凌操,抄起手旁大刀就要出戰。
“幼平,誰不知道我這個水軍督只是個閑差,你,黃公覆任何一人來當皆可,何況你早已在孫二郎手下做事,只是前來協助于我而已,萬一讓你有個三長兩短,某怕是要被孫二郎嫉恨一輩子!”
凌操攀住周泰的肩膀笑了笑。
江東水軍新立,他這個水軍督的職責也不過是打造戰船,訓練兵卒而已,的確是個誰都能做的差事。
如今荊州水軍突然來襲,看樣子是抵擋不住了。
他這個水軍都督若再不拼命挽回一些,身上罪責恐怕跳進大江都沖不掉半分。
“都督,還是我去,孫二郎又不是那般不講理之人。”
“幼平,別跟我爭!你也跟了孫二郎三年有余,他什么性子你難道不知道?聽我一句勸,帶將士們撤!”
凌操握住周泰的手,用力晃了晃,提提起身旁大刀,箭步離去。
“唯……”
周泰無奈放下手,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不錯。
他已經跟了孫二郎三年余。
自建安元年他受封別部司馬,就被孫家二郎孫權要過去做了親衛將領,那年孫權不過十五之齡。
這位二郎比起孫郎來,更善于機謀而非兵事,小小年紀城府頗深,縱然是他,也不得不小心謹慎。
看著凌操帶著百余艘戰船沖向荊州軍陣,周泰大喊一聲:“傳我將令,營內新卒從陸上撤往吳縣,登上寨子的軍卒撤下,隨我登上戰船支援凌都督!”
“喏!”
身旁親衛前去傳令。
而還不知周泰下了此般命令的凌操,已然領兵逆流而上,靠近荊州水軍大陣。
看著荊州水軍短短一刻鐘,便分出三百余條戰船向迎向自己。
凌操不由心中一嘆,江東水軍還是差的太遠。
“某乃荊州甘寧甘興霸,來將何人?!”
對面戰船上傳來的一聲大喝,讓尚在思慮水師不足的凌操回過神來。
“某討逆將軍麾下水軍督凌操,荊州劉景升未得朝廷旨意,擅自攻我江東,意欲何為?!”
凌操提起大刀奔向船頭,望向相隔數十步外,一個身穿盔甲,肩抗大環刀的魁偉漢子。
“哈哈哈,劉荊州意欲何為,又豈是我一個小小的偏將能猜測出來的,我等只管聽令行事。”
甘寧放聲大笑,從肩頭舉起大環刀,手臂前指:“想不到竟然是個都督親自沖陣,某甘興霸勉強也算的上一個水軍督,你武器是刀,我也是刀,今日我等各自分出一條船來,你我在船上比試比試再做交戰如何?”
他好不容易才從郎君那里求得,不用火藥桶轟了這支江東水師偏軍,就是為了讓自己和手下弟兄們練練手。
現在聽說對面來的也是一個水軍督,更是喜不自勝,眼珠都不由多轉了幾圈。
“好,甘興霸,你我各率坐船,在江面比試再做交戰!”
凌操手中大刀前舉,大聲應答。
言罷。
伸手便招過一名親衛來。
“都督有何吩咐。”
親衛上前詢問。
“你找幾個箭術信得過的弟兄,帶上弓弩埋伏于船上,待甘興霸那船靠近,見我抬手便射殺此寮!”
凌操頭也不回低聲吩咐道。
事到如今,他哪還有什么心思斗將,聽到眼前這人自道勉強能算水軍督,顯然也是個地位不低的將軍。
若能接戰之前先斬一將挫敵鋒銳,自己說不定還真有機會以弱勝強。
“喏!”
身旁親衛迅速離去。
“凌操,你我斗將便是斗將,你讓身旁親衛退下做甚,莫不是想埋伏弓弩手暗算于我,來人!”
甘寧大聲斥責一聲,立刻退往戰船后方,冷笑盯著凌操。
兩側迅速涌上十數名手持大盾的親衛,將他身前遮擋的嚴嚴實實。
當了十多年錦帆賊,遇到的黑吃黑不計其數,對這種小心思,他可是看的無比透徹。
“哪能啊,甘將軍勿要多慮,某不過讓親衛傳令莫要讓人打擾我二人,讓他們莫要上前罷了。”
看到甘寧早有防備,凌操連忙訕笑著在背后擺了擺手,示意親衛放棄埋伏。
“哈哈哈,既然凌都督沒有埋伏某,那某就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兩船相距不過二十余步,甘寧從盾陣之內大步踏出。
盾陣散去。
他身旁卻多了二十余名手持連弩的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