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王宮,內含咸陽宮,章臺宮、蘄年宮、華陽宮、未央宮、興樂宮、長安宮、芷陽宮、羽陽宮等。
而咸陽宮因為先王們都在咸陽宮的大政殿議事,所以咸陽宮成為了秦王權力的象征。因此這咸陽宮又成了秦國王宮的別稱。
扶蘇尚未舉行冠禮,現下正和幾位年歲過十的公子們一同居住在六英宮。
六英宮不同于羽陽宮、長安宮這些別宮,它和華陽宮緊捱著。
華陽宮,那可是秦國的太子宮。
往昔安國君為太子時便居住在該宮,而安國君的太子妃也因此宮被稱為華陽夫人,即后來的華陽太后。
不過華陽太后后來遷居高泉宮,華陽宮就此空置。
后來幼年嬴政歸秦,為太子時,也居過華陽宮。而嬴政十三歲成為秦王之時,這華陽宮就一直空置,直到如今。
扶蘇路過華陽宮時,盯了華陽宮的宮匾好一會。
池武看在眼里,公子單薄的身影忽然顯得很是落寞。
入了六英宮,扶蘇緩步踏入自己的寢宮一陽殿。
一陽殿屬六英宮中格局規模最大的一所寢殿,一正殿、二偏殿、一后殿。
兩個偏殿一個做了武堂用以習劍,另一個則改為藏書樓。
除此之外,中間夾有一個安謐的林苑,苑里種植著扶桑樹。
六英宮雖然不比蘄年宮華貴奢侈大氣,但是已經也極盡富麗堂皇,外為雕梁畫棟,內置銅器玉雕,流光溢彩。
扶蘇回到了自己寢宮的藏書樓。
因為扶蘇生來就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子,所以他不需要奮斗,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是取悅他的君父嬴政。
即便秦國是依法治國,但是內部還嵌套了宗法制。身為嬴政諸公子之一,還是長子。
公子扶蘇從一開始就被所有人給予厚望。
所以,他肩膀上的擔子一直都很重。
讀書習劍,就是扶蘇每天的日常。
當然,其他公子也不例外。
年歲稍長,他的老師淳于越也開始和他談論治國理政的一些事情。這再自然不過。
身份和環境,也限制了扶蘇所能做的。
藏書樓一共上下三層,每層內嵌三間,格局極大,空間極其空曠,第一層是專用的讀書之所,中廳內置紅漆木案一個,木案前則是一個香爐,香煙裊裊,入鼻后頓感身心暢快。
只是在他的精心布置下,原本一入正門便可看到的山水屏風被換了下去,換上了一個雕刻有鳥獸圖案的銅制懸劍臺,只可惜懸劍臺上并無劍。
另則,兩側隔間供奉的一孔一孟的畫像也全部被撤走,東面換上了秦國的軍旗——一面印著虎,一面印著狼,而西面則換上了秦國老祖先傳下來的玄鳥圖騰。
而這第二層,陳列滿了儒家典籍,書架林立,竹簡成山。
扶蘇并未將第二層的儒家典籍全部換下,畢竟讀讀儒家典籍陶冶情操,修身養性也是不錯的(*๓´╰╯`๓)♡。
第三層,也是陳列滿了書架,書架上無一處有空閑,其中列滿的則是諸子百家的典籍。
可見,原主不僅僅是個好讀書之人,還是個好藏書之人。
這其中的許多典籍,扶蘇先前聞所未聞,自然是秦火以前的典籍,因為不曾傳于后世,所以他連書名都沒有聽過。
只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扶蘇意外發現,這里竟然還有法家集大成者公子韓非的著作。
很快,原主的記憶涌上心頭。
原來,韓國公子非入秦后,竟然還做過他的老師。
雖韓非不過做了他個把月時長的師父之后就被下獄了,但是,因這韓非,幼時的扶蘇便對趙高生過厭惡之心。
扶蘇忽的扶額,趙高,又是趙高……
原主可是對趙高多有不滿,兩人齟齬多年。
命宦侍將韓非的典籍全數搬至一樓時,耗費了半個時辰。
竹簡笨重,且每筒竹簡之上記錄的不過是一篇文章的一小部分。
扶蘇很自然的便想到了制作成本低、書寫方便、印刷極易且成書簡單的紙張。
但是,戰國都未結束,造紙……
稍后,扶蘇換了身織有紅色玄鳥圖案的黑色深衣,更顯身姿挺拔,俊俏非凡。
不得不說,這深衣穿起來寬松舒適,極為適合他。
原主以前休閑宅家之時喜歡穿儒家的上衣下裳的款式,鮮少穿深衣。
只是厚重的長發披在身后,有時不免感到心煩。但是當一個人對一件事全神貫注之后,發長與否,也無心顧及。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咸陽宮里的一盞盞燈火亮起。
往昔此刻還亮如白晝的章臺宮,今夜卻顯得燭火寥寥,很是異常。
六英宮前,戍衛比平時的部署多了一倍。
青石板宮階上,六個宮人執著燈,引領著身穿黑色冕服氣勢不凡的壯年男子。
秦王嬴政!
嬴政劍眉舒展,腳步輕快,顯然心情極為暢快。
那有著堅毅硬朗線條的容顏在明明燈火的照耀下雄姿勃發,唯我獨尊的王者氣勢全開。
一個身著青黑色宦服,身材極其瘦削的中年男子緊隨其后。
他微微瞇著眼,臉上并沒有他主人面上帶的那般輕松愉悅之色。
長公子月前落馬一事,正是他壓著事情晚報了幾日。
那時,大王正為王翦老將軍稱病辭官而心煩意亂。
但攻魏之事,決計不能延緩。
幾番決策思量之下,大王又下令讓王賁將軍帶兵前去。但是王賁將軍又覺大王給的兵力太少,他怕是攻不下魏國。
一言以蔽之,大王那幾日心情煩亂不已。于是趙高便故意引了年幼的十八世子到大王身邊,逗大王開心。
長公子的事情,被他刻意欺瞞了過去。
雖然這件事并無旁人知曉,可是他始終心有余悸。
長公子自幼時起,便同他母妃宣陽夫人一樣厭惡于他。
他雖有心討好長公子,可奈何長公子并不肯賞臉于他。
更讓他意外的是,長公子這幾日忽的不用功了,還和太傅起了沖突。
這件事,他還遲遲不敢直接親口告訴大王。因為大王若是知道,必然震怒。
但是公子的衛率池武曾露出口風。公子因為大王遲遲未去探望所以心有不平,忽的玩起了七歲孩子才鬧的把戲。
聽說長公子已經連著萎靡了好半個月,必然不會在突然之間轉變過來。
若是大王見到公子萎靡不振的模樣,必定勃然大怒,大怒之余,又會詢問根源。
到時,自己又該如何向大王解釋?
很快,嬴政就來到了一陽殿前。
一陽殿前守值的八個衛兵見到來人,也是吃了一驚。
大王勤勉,宮中上上下下都知道,大王經常挑燈夜戰處理政務,沒想到今日竟然駕臨了六英宮!
“公子現在何處?”
趙高揚聲問道。
“藏書樓。”
趙高眼波流轉,心想,難不成公子今日忽的想通了。
大王勤政,垂范諸公子,故諸位公子都很好學,尤以長公子最為杰出。
如若是悔悟了,大王也不會再多追究,如此最好。
嬴政聞言,心底也自然一熱。
想當年他在扶蘇這個年紀,因為手中并無實權,往往也是秉燭夜讀,養精蓄銳。
扶蘇月前墜馬,他雖事后才知,但是趙高告訴他,扶蘇只是小傷。而且只需半月便可恢復,所以他便將精力全部放在戰事上。
只是今日蒙毅突然提起扶蘇來,他才記起,他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見到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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