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府,明月姣姣,銀輝撒落在屋頂。
屋內,蒙恬正穿著中衣,身上披了件衣服,此時,他還睡不著。
為了讓自己靜下心來,他決意看看兵書。
今夜倒也無風,蒙恬猛地打了個噴嚏,心里微微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頃刻之后,外面忽的有人敲門。
“兄長,毅有事想見兄一面。”
深夜來訪,必定所為急事,于是蒙恬便披了衣服走了出去。
咸陽宮,明燭高照。
李信說到蒙恬這些年來為軍中人士推崇的戰績,那邊眉飛色舞起來,仿佛之前他是塊靜止的木頭,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匹奔跑的駿馬。
對李信而言,蒙恬如何如何都比二世如何如何更值得他關注。
扶蘇聽了這話,自然皺眉,顯然他是信了李信的話。
“竟有此事?朕久居宮中,又難以觸碰政務,只知道人人稱頌都尉,卻不知這其中竟然是這樣。”
李信也猜二世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便又補道:
“陛下,恕臣多言。臣所見,也不過是為王氏父子抱個不平。說起來,武成侯軍功極盛,如今卻在家中垂垂老矣,而蒙恬將軍卻以先帝之言為三軍之楷模。這些事,軍中將士們可多有議論。”
眼看著二世的臉色由青變黑,李信心中別樣激動。
說來說去,這蒙恬就是不夠資格成為護軍都尉唄。
但是扶蘇何嘗不知道,當時嬴政下這樣的決斷,是因為蒙恬對他十分忠心,不僅如此,王家父子的威名需要蒙家壓下去。
而李信,憑他卻壓不住王家,因為他的背后并沒有顯赫的家族。
今日聽了李信這一席話,扶蘇也就知道這李信的弱點在哪里了。
扶蘇忽的站起身來,這可把李信嚇了一跳。
李信白了臉,十分驚恐,隨后也急忙站起身來。
“既然如此,朕如何還能繼續以蒙恬為都尉。”
這話,扶蘇是背對著李信說的。
但是李信聽了這話,雖然覺得兇險,但是卻分外高興。
扶蘇忽的又轉身,在殿中盤旋了數圈。
“陛下,蒙恬雖然不濟事,但是臣以為,陛下倒也不必悲觀。我秦將領如云,哪一位,又不足以為護軍都尉呢。”
扶蘇聽了這話,只故意道:
“是啊,屠唯、趙佗、楊繆從、馮劫,都足以重用。”
但是其實,對于未來的護軍都尉,扶蘇早就有了新的人選。
李信聽來聽去,就是不提自己的名字,已然生了氣。
卻又聽二世嘆氣道:
“只是這些人,論功卻也不足以和蒙氏的軍功相提并論,再者,他們并無協理六軍、統率諸將之能。”
這么一聽,李信覺得二世似乎是在夸蒙恬,心中又開始不樂意了。
扶蘇忽的轉身,李信立刻變臉,一臉肅穆之相。
扶蘇看著李信,卻忽的像找到了寶貝一樣,兩眼放光。
“勇武侯,朕才發覺,這個未來足以接替蒙恬的人,就在朕眼前啊。”
李信聽了這話,無疑是大喜過望。
臉色倏地就紅了,邊塞的苦寒使得他的臉龐又厚又黑,于是這稍稍變紅,在明黃色燈光下也看不出來。
“陛下,臣何德何能啊!”
“可是朕放眼群臣,若論軍功、論聲威、論作戰之能,非勇武侯莫屬。”
李信現在覺得二世不是傻子了,不僅如此,李信覺得二世比先帝的眼光更好。
李信還是學到了一些東西的,這個時候,他還是繼續推辭。
“陛下,臣萬萬不敢受,臣年紀可比蒙都尉輕多了,雖有軍功,不過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扶蘇卻異常激動的扶著這李信,顯然是非常高興。
“正是因為將軍年輕時邊功勛卓著,如此才得三軍之士仰慕,足以為三軍統率。”
李信樂的兩邊伸展的胡子都微微翹了起來,似乎是笑的合不攏嘴,于是露出了一口白牙,但是那眼中卻露出來的兇光,臉上的肌肉也緊緊繃著。
這樣一個人,如何能為三軍之統率?
李信倒也不再推辭,只是一面肅容,一面問二世:
“倒是,陛下如何想要用他人替換蒙恬將軍。”
扶蘇聽了這話,非常憤慨的向后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
“不肯聽朕的命令的都尉,要他有用何用呢。”
李信聽了,這才放下心來,但是他卻也沒停止繼續添油加火,唯恐蒙恬不能早早從高位上摔下來。
“陛下,若是因為這個,那臣萬萬不夠接受陛下的委任。”
扶蘇僵著臉:
“這是為何?難道勇武侯以為,護軍都尉之職,配不得勇武侯。”
李信肅容:
“陛下,臣蒙陛下賞識,愿意赴湯蹈火,只是,這件事,有別于其他大事。這蒙都尉,畢竟是先帝留詔書給陛下的輔政大臣,位同丞相。陛下處事,左右都要問過都尉的意思。”
扶蘇聽了這話,自然臉色一青。
李信見這新皇帝,年紀才二十七八,正是自以為是的時候,自然而然知道他不肯聽蒙恬的意思,如今他又故意說非得讓二世聽他的話,二世勢必心中不快。
二世為皇帝,豈能為他人所制。
于是乎,李信又添油加醋一番。
“臣擔心,陛下貿然要換都尉,怕是朝中大臣多會反對陛下。”
扶蘇重重的道:
“確實如此。所以朕決定,要名正言順的提拔你。而朕也不想再讓蒙恬戍邊了,朕希望他還是留在朝中為好。”
李信也沒想到,皇帝會忽然說這個,這倒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軍功爵制停止,戰事結束,像李信這樣的人數不勝數。
嬴政再也無法為他們提供胡蘿卜加以驅策,于是乎,多少人跑的跑走的走。
但是對于李信,扶蘇可以拿一個假蘿卜哄著他。
只要他愿意跑那趟車就是。
“李信,朕會調給你四十萬兵馬,讓你踏平匈奴。”
李信聽了這話,又開始頭皮發麻。
不為什么!
打仗!
他李信做夢都想的事情。
但是,四十萬兵馬,那可不是他的風格。
“陛下,這北方夷狄,他們以游牧為生,善騎射。而我秦國精銳,以戰車弩機取勝。戰車入了沙漠,那可難走,如何又能敵的過夷狄之快馬利箭呢。是故臣以為,這攻打夷狄,需要輕騎部隊,而非戰車輜重。三十萬精銳本就過多,如何還能要四十萬兵馬呢。”
“那你要多少?”
扶蘇厲色。
“二十萬兵馬足矣。”
扶蘇聽了,只是搖頭。
“二十萬兵馬,這怎么能行?”
其實扶蘇本來想給他五十萬的,但是扶蘇早就料到,他不會要這五十萬兵馬。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他又是只要二十萬兵馬。
“陛下,這二十萬兵馬需要臣親自操練一段時間,想來陛下也對踏平北胡不急于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