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尊信并不覺得自己的隱匿之術無懈可擊。
一般而言,能察覺到他的,他也能察覺到對方,便是龐斑也是如此。
唯獨狄光磊,在收斂氣息的情況下,能夠靠近他周身五丈。
“你敗給龐斑了?”
“敗了,道心種魔大法專修精神異力,精神有若實質,無孔不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當日我與龐斑決戰,錯覺叢生,一籌莫展……”
赤尊信眼中混集著奇怪的神采,似是惋惜,又似困擾和憧憬,甚至帶點驚惶。
“我趁著他沒有把力量催動到極致,逃了出來,但他的天賦實在是太過可怕,那處破綻,應該已經被他彌補了。”
狄光磊心中了然,龐斑那處破綻,是因為傳鷹的兒子鷹緣活佛在風行烈體內留了一股奇異的力量,維護住了風行烈的生命,讓龐斑的道心種魔大法不能盡全功。
但龐斑何等人物,鷹緣的暗手,反而讓他超脫了道心種魔大法,走出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半晌,赤尊信道:“想要對付龐斑,除非‘無上宗師’令東來,又或大俠傳鷹重回人世,否則天下無有能與之匹敵的人。”
狄光磊笑道:“還有一人可以匹敵。”
“誰?”
“浪翻云。”
“他也到了那一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到了何等境界,反正我拼盡全力的一擊,他能無傷接下來。”
說著,狄光磊彈了一縷真氣過去。
赤尊信抬起手,和狄光磊的真氣輕輕一觸,沒有那種天雷地火的灼燒感,準確的說,是“地火”沒了,只剩下至陽至剛的“雷霆”。
赤尊信是陰癸派厲工一脈,看似粗豪,實則對于武林掌故了解極多,驚呼道:“黃天大法?你得了孫恩的傳承?”
“運氣而已。”
“你練到了第幾重?”
“九重。”
“你需要多久才能修成黃天無極?”
“可能明天,可能下輩子。”
“也是,這種境界需要的是機緣,不是苦修,也罷,落得這個地步,也沒什么可保留的,我把我的武道講給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何必要如此?”
“我赤尊信縱橫天下,顯赫一時,早已不負此生,何須強求卷土重來,人生只不過一場大夢,轟轟烈烈干個痛快便夠了。”
其實他還有半句話沒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潛力已經用盡,沒有勝過龐斑的可能。
那是他的尊嚴,狄光磊無心揭穿。
兩人席地而坐,一邊喝酒一邊論武,赤尊信把畢生武道詳細講解,沒有半點保留。
只不過一直論到最后,對于魔種之事提都沒提。
理論上而言,精通道家無上玄功的狄光磊能更好的發揮魔種的威能。
赤尊信沒提,一來可能是怕狄光磊不答應,說出來丟臉,二來也可能是還沒想出來。
至于那個陰謀論,狄光磊已經確認是假的了。
赤尊信的內心被龐斑徹底擊敗了,他已經沒有親自面對龐斑的勇氣。
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培養出能擊敗龐斑的人。
狄光磊也不在意,因為狄光磊根本就沒打算修行道心種魔大法。
狄光磊不準備走向雨田、龐斑的路,也不準備走孫恩的路。
只修行黃天大法,最終只能達成“黃天無極”。
相當于陰陽大道中的“陽”走到極端,也就是“至陽無極”。
若是沒有“至陰無極”相互作用,不僅不能破碎虛空,甚至可能因為太過極端而招致天譴。
道心種魔大法能獨立破碎,便是因為道心和魔種相互作用,互為“陰無極”和“陽無極”。
缺點是極度危險,十二重心法,近乎每一重都是死中求活,稍有不慎便會死無全尸。
黃天大法極端,但根基渾厚,道心種魔大法深奧,但難度極高。
狄光磊要做的便是把兩者結合在一起,這才是狄光磊最擅長的事情。
狄光磊的天賦不在于創造,而在于總結和完善,從前人留下的秘籍中提取精華,完善出更強的神功秘法。
黃天大法也好,道心種魔大法也罷,都是狄光磊腳下的巨人,而不是狄光磊追逐的目標。
有融合修羅陰煞功和圣水神功的經驗,再加上這一番論武,狄光磊進行的很順利。
數日后,狄光磊已經有了完善的設想。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韓柏被人誣陷,投入到了死囚牢,正好就在赤尊信隔壁。
韓柏天生道心,天資卓絕,赤尊信本以為是狄光磊的安排,還暗自嘲笑狄光磊小人之心。
幾番試探后,卻發現韓柏是真正的冤大頭。
“我將以移神轉魂大法,將畢生積累的精氣神轉嫁于你,并使你進入假死狀態,至于最終有何結果,你能否成為與龐斑對抗的高手,就非我所能知了,好了!留心聽著。”
囑咐完了之后,赤尊信一掌拍在韓柏頭頂。
韓柏立時進入半昏迷的狀態,全身忽冷忽熱,眼前幻象紛呈。
“轟!”
心神再一次大震,韓柏慘叫一聲,昏迷過去。
狄光磊收斂了全身氣息,在五丈外看著,心中感慨萬千。
想要修行道心種魔大法,需要“種魔者”,“爐鼎”和“魔媒”。
種魔者藉由魔媒對道功大成的爐鼎播下魔種,利用爐鼎的心靈破綻,使爐鼎被動散功,魔種大成,攫取魔種和道心成就自身通天修為。
在此過程中,爐鼎由于失去道心,在魔種毀滅性魔氣的作用下,精枯血竭而亡。
以龐斑的修行為例,龐斑是種魔者,靳冰云是魔媒,風行烈是爐鼎,聯絡三者的是感情。
赤尊信這種方式屬于異類中的異類,是從未有人設想過的道路。
他既是“種魔者”又是“爐鼎”,不需要魔媒,只需要道心。
巧的是,韓柏天生道心。
赤尊信快速把全身精氣神凝結成一顆魔種,匯入到韓柏體內。
狄光磊目不轉睛的看著,細細的觀察著每一個步驟,尤其是對于元神的轉化,更是看的無比仔細。
不多時,赤尊信精氣神衰竭而死,韓柏的精神和肉身開始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