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稀薄，天空中的連綿不絕的云，抬頭一看，有漸漸深沉的趨勢。
這天氣不適合出門，指不定什么時候下雨，陰濕的天氣不吉利，邊豫南也擱置了出門鍛煉的想法。
姜瑜曦裹著被子縮在邊豫南的床上，看他直播。
床邊的柜子上放著幾張英語試卷，姜瑜曦戴著耳機，沒來由覺得從耳機里傳來的英文十分聒噪。
親戚又來了，而且來得非常不客氣，說也沒說一聲，又是大半夜一腳把門踹開就這么進來了。
上午沒事做，邊豫南就開啟了直播，補一補時長。
關機下播，一回頭看，姜瑜曦像失去了夢想的咸魚，躺在床上，耳機也被丟在了一旁。
“你不是還想吃小龍蝦嗎？還想吃不？”
昨天下午，柳婕她們上完課，便打算著去聚一次餐，吃點好吃的。
姜瑜曦一聽，誒嘿！那正好呀！小龍蝦走起！
于是幾個好姐妹就直奔某個專門做小龍蝦的飯店，吃得那是滿嘴的油，一個個看見小龍蝦，形象都拋棄在一邊。
等到邊豫南過來接她的時候，才知道她是去吃麻辣小龍蝦。
吃蝦一時爽，姨媽半夜闖。
姜瑜曦死皮賴臉地又窩在邊豫南床上睡覺，半夜夢中忽然發覺下面一陣熱乎，隨后就是一陣腹痛。
還好提前墊了衛生巾，不至于半夜起床去洗手間處理，但她捂著肚子呻吟的聲音也還是把邊豫南吵醒，不得不起床給她燒開水灌暖寶寶。
于是乎，今天某人又請假了。
“這跟吃小龍蝦沒有關系的好吧！吃不吃都會來的，況且是婕婕她們拉我去吃的。”
姜瑜曦狡辯道。
邊豫南懶得信她那鬼話，昨天說跟柳婕她們出去吃飯，小龍蝦那是一字未提，等他問柳婕才知道，吃小龍蝦的主意是姜瑜曦自己出的。
掀開姜瑜曦的被子，把她捂在肚子上的熱水袋拿出來，邊豫南去廚房換水。
回來的時候，姜瑜曦弓著身子，縮得像只小蝦米。
“還痛不痛？”
“痛……”
“痛，那我也沒辦法，誰讓你不聽話要去吃辣的東西。”
“……小龍蝦是無辜的，這跟它沒有關系！”
“懶得跟你扯，實在很痛的話，我去幫你買盒布洛芬。”
“啊？止痛藥嗎？”
“嗯。”
姜瑜曦疑惑道：“可是，吃止痛藥不是會有副作用的嗎？”
“是藥三分毒，什么藥沒副作用？你吃一點，不會有什么事，反而忍著痛才會出大問題。”
邊豫南看她那皺著小臉痛苦的樣子，穿上羽絨服，揣著袖子出門，下樓給她買藥。
上次翻家里的藥箱，發現藥箱沒密封，裝著藥的紙盒子都有些軟了，所以也就沒用藥箱里的布洛芬。
下樓買藥的時候，碰見了一個熟人。
早上經常能在小區外邊看見的，賣包子的阿婆。
只是這會兒看見她提著兩個網格編織袋，鼓鼓的，里面不知道裝著什么東西，正站在隔壁樓下，忐忑地等待著。
邊豫南跟她打了個招呼，阿婆回頭發現是他，干皺的臉上露出笑容，只是充滿了疲倦的神情。
“阿婆怎不把東西放地上嘞？提著好累的吧？”
“不礙事，不礙事，我提著，他們年輕人怕地上臟，我提著袋子好些。”
阿婆說著說著，忽然提著袋子朝他走來，兩個袋子換作一只手拎著，另一只手從袋子里摸出幾個鵝蛋，很大一個，蛋殼被洗得干干凈凈的。
“阿婆從老家帶的土鵝蛋，你拿些回去吃，阿婆以后不搞早餐嘞，沒得辦法給你搞多點包子。哦對嘞！我回鄉下，給我崽兒求了對符，和家符，他們不要這個，你拿著，你拿著，這是好東西！”
阿婆一邊說著，手上的土鵝蛋放衣服上再擦了擦，生怕上面還有沒洗凈的鵝屎鵝毛，把鵝蛋塞到邊豫南手里，又從衣服內袋里拿出兩張干干凈凈，沒有皺褶的黃符，絮絮叨叨著也塞到了邊豫南的手里。
老人家的一番好意，邊豫南沒有推脫，把鵝蛋放進羽絨服袋子里，黃符也單獨放進羽絨服內袋里收好。
阿婆看著他，眼里露出一絲欣慰，嘆了口氣，彎著腰駝著背，拎著兩個袋子，轉身要回去等。
邊豫南忍不住，問了一句：“阿婆，你為什么不搞早餐了？我很喜歡你做的包子油條的，沒得吃了，會很不習慣。”
前些日子，他就再沒見過阿婆在小區外面出現，早上起床晨跑，沒看見阿婆的早餐攤，確實也很不習慣。
他給姜瑜曦做的那一鍋茶葉蛋，配方也是從阿婆這里學到的。
聽阿婆說，他老伴生了病，不得離醫院太遠，怕發病了趕不上，家里也沒好多錢，她租了間小房子，兩個人住一間房，廁所也是跟另一對老人家共用的，每天還要出來賺錢交房租。
邊豫南見過阿婆賣早餐，也見過她穿著環衛衣服在大馬路上頂著太陽撿垃圾，有一次在路上看見她，問她去做什么，阿婆只說，去賺錢嘞，去賺錢，然后走進不遠的一個飯店里。
六十歲的老人家去飯店里能做什么，盤子也端不穩，更別說炒菜，只能是掃掃地洗洗碗。
邊豫南問她住在哪兒，她只說離這里遠，卻不說為什么天都沒亮就推著早餐車趕到這里來賣早餐。
每天早上，只有邊豫南會晨跑完一圈，在阿婆的早餐攤前買幾個包子油條，一邊吃一邊和老人家聊天話家常，所以阿婆也對他格外照顧，每天都給他留肉餡最多的包子。
阿婆正要說話，忽然看見樓梯口那邊，走出來一對年輕夫婦，手牽著一個蹦蹦跳跳，扎著小丸子的小女孩兒。她手一緊，跟邊豫南說了一聲“阿婆有事先走了”，然后便提著編織袋往那去了。
那小女孩見到阿婆，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咿呀地叫著“奶奶”，往阿婆懷里撲。
那對年輕夫婦的臉色本還帶笑，見到阿婆出現，立馬變得難看了起來，語氣生硬地說道：“你怎么又來了？小可還要上學，沒空跟你啰啰嗦嗦。”
“不啰嗦，不啰嗦，媽給你帶了好東西，拿去給小可補一補，長身體，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