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下棋。
他們已經習慣了，操縱人族的命運。
有一個統一安定的國家，不便他們收割信仰。
人在什么時候會虔誠的向神祈求？
遇到危機，生存難以被保障，亦或者走投無路的時候……
天災只是偶爾，戰亂才是對人類最大的威脅。
神與人終究是有對立性的。
在所有世界觀的神明里，凡人都是被神統治的。
孔寒安上一世的神明，之所以能不一樣。
是因為種花家的政權長期保持著高度的集中。
但在大齊的中土世界，亂世剛剛結束，五十年也不算長久。
神明，還是希望能夠恢復到割據的時代。
統一的朝代，賦予了天界一個天庭的冊封。
可，話語權掌握在人間朝廷手里。
若朝廷沒了呢？
縱然玉帝和天庭，可能會因此有些打擊，但他們更容易渾水摸魚。
反正死的是凡人，又不是他們神仙。
秦廣恍然。
“可這和佛門，和我們地府有什么關系呢？”
可以預見，佛門幽界的部隊已經開始針對冥界發動了攻勢。
所以，袁道人才不讓地府兵馬撤回。
但這是幽冥之間的事情，與人間亂不亂，并沒有關系。
袁道人笑了起來。
“皇朝覆滅，總要有一股勢力為此負責。”
“酆都帝君在天界，太鬧騰了……”
皇宮內，類似的對話也在上演。
只不過，法華掩蓋了想要滅齊的目的。
可余勤是誰，他早就看出來了，冷笑起來。
“你們佛門順著天庭的布置，也得不到什么好處啊。”
法華唱了個佛號。
“起碼，我們得到了地府。”
余勤火紅的龍袍上，九爪金龍已經脫袍而出，正在對法華齜牙咧嘴。
“所以，你們是打算讓地府背上齊朝覆滅的鍋，然后佛門再趁虛而入，攻入冥界？”
雖然不知道背鍋是什么意思，但法華大致猜到了一些，他搖了搖頭。
“不，大齊不會覆滅，我會保住圣上，而且，我們已經攻入冥界了。”
“先帝，亡者該有亡者的秩序，看來陰司地府并不能約束您，那還是讓貧僧來超度你吧。”
余勤哈哈大笑。
“吾兒，你看啊，這些人，你玩得過么？”
九爪金龍一聲龍吟，咆哮而出。
梵音響起，法華身后，出現了一尊金佛。
皇城外，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掩蓋了龍吟與梵音。
秦廣手中的芴板與袁道人手上的道劍撞在了一起。
袁道人眉頭皺了皺。
“奇怪，你已死了許久，萬民生念應該不多了才是……”
“看來酆都帝君給你們分潤了香火？那他可也真夠無私的……”
秦廣對袁道人認出自己的身份，并沒覺得奇怪。
道門是土生土長的宗教，也吸收了不少巫神，當然知道他。
只是袁道人猜測錯了，秦廣之所以得以增強，靠的并不是香火，而是操持陰司的功德。
秦廣笑了笑，也不做解釋，關閉了空間通道，縱身向后，遁入迷霧之中。
籠罩皇城的迷霧中，鬼影幢幢，似有千軍萬馬自其中殺出。
“好多年沒打架了，有些生疏，法師莫怪。”
“人間雖有儒門，但教育普及還是太差了些，我們差太多有學識有知識的同僚了。”
“我家君上相當不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對麾下也極其大方，法師若屬意，不如來我地府當個差？”
袁道人樂了。
他倒不怕秦廣在皇城里又開一個通道。
皇城的空間，也是由道圣加固過的。
以秦廣的本事，還撕不開。
“文王擅長坐鎮中軍，那我們便比一比運籌帷幄吧。”
他松開道劍，捏了個手印，化身千萬。
一時之間，皇城城門，密密麻麻全是袁道人。
皇城外的城墻下，也密密麻麻的都是袁道人。
無數袁道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我倒也愿意去地府任職，只是我不希望剛加入陰司，便要面臨滅頂之災。”
“貴司，還是先穩過今夜再說吧。”
無數陰氣凝結的能量彈自迷霧中噴涌而出，其中夾雜著妒火和陰雷，還有一些符咒。
緊隨其后的，還有一些“哼哈汪”的聲波，擾的袁道人有些心煩意亂。
袁道人們各自做法，抵擋起了來自迷霧中的攻勢。
他心里覺得怪怪的。
作為道圣昔日的徒弟，斬妖除魔，他也干過不少次。
怎么偏生地府的妖魔鬼怪，都玩遠程攻擊的！？
秦廣的笑聲自迷霧中傳來。
“多謝法師擔心，我司不會有危險……”
“我勸您還是早日來地府報道的好，人間事自有人間人來操持，不需神明指點。”
“起碼，我在稱王的時候，可沒有供奉神明！”
地府部隊在迷霧中占據了地勢，依靠迷霧籠罩的城墻，對袁道人的攻勢處于上風。
但也可能是袁道人刻意如此。
畢竟他只是打算拖著地府的兵馬，等天明之后，讓世人看見而已。
真當世家大族只是簡單的供奉孔寒安的神像？
他們在等天黑，也在等天亮。
可皇城的寢宮里，法華與余勤卻動了真格。
佛門功法畢竟克制鬼物，余勤入地府尚淺，所分潤的功德并不多。
而且，他生前也多是運籌帷幄，鮮少有正面作戰，在冥界七年，學會的術法并不多。
余勤已落入下風，若非他才亡故不久，依然于民間充滿威望，只怕此時已經被法華“超度”了。
小皇帝縮在塌上，看著落入下風的父親，小聲喃喃道。
“不是你讓我學會卑躬么？”
“他們要劃分信仰，便讓他們劃分好了，只要我是皇帝，只要我是天下共主……”
余勤悶哼一聲，也不只是被這兔崽子氣的，還是在與法華的斗法中受了傷。
他悶聲道。
“你覺得，他們當道了，你還能成為天下共主？”
法華笑瞇瞇的說道。
“陛下切莫被邪魔擾了心智，我佛一直都愿意做陛下的馬前卒。”
小皇帝喃喃道。
“你看，你看！”
“你選道統，我選佛門，有什么錯么！”
余勤虎目圓瞪。
“孤帶著大齊從衰敗走向強盛，最后一統天下，可沒有靠哪個神佛！”
與佛像糾纏的龍影爆發出了一聲怒吼，一時之間，仿佛有無數的人影在仰天咆哮。
人之所以成為食物鏈的頂端，并不是因為他們什么都吃。
而是因為人，不認命，不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