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叔走后沒過多久,病房的門又再次被推開。
踢踏的聲音一聲一聲的走近那張高科技病床。
之前說話太多,耗費了太多精力而顯得更加虛弱的老矢志田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來人,又放心的閉上眼睛。
“我們,要加快速度了,我怕……咳!我怕我的身體,等不了太多的時間。必須……馬上!明天就動手……”。矢志田老鬼似乎和來人之間有什么密謀。
看著病房的門口,矢志田老鬼繼續說道:“……真是……令人羨慕的怪物……”
而那個進入病房后始終一言不發的人,聽完矢志田老鬼的話后,表情奇怪的,笑了一下。
對于狼叔這種蠻不講理的惡客,信玄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心叫人來動手把人打出去,不說能不能打得過的問題,他老爹還沒死呢。信玄自己仍然只是個代家主。
這一個“代字”,天差地別。如果他現在真的把作為父親請來的貴客的金剛狼羅根給“打”出矢志田家大宅,他那個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氣的父親大人就有充足的理由借此發難,把他趕出矢志田家。
那他這幾年來兢兢業業的努力,也就全都白費了。公司里的那些人再怎么不同意,事關矢志田家族的家族事宜,他們也是沒有辦法出聲幫忙的。
更何況……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信玄的眼睛轉了幾下,表情也一直有微妙的小變化,最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帶著一臉公式化的微笑對著狼叔說道:“既然,羅根先生迷路了,那肯定是我們家的下人招待不周,給您造成的麻煩,我很抱歉。”
對于這種人,狼叔是一向沒有什么辦法的,動不動就鞠躬道歉。人家真沒把惡心的事情擺到明面上的時候,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
對于弱者,哪怕明知道是裝出來的弱者,狼叔也不太好直接下刀砍。
“不如這樣吧。”
信玄直起躬著的腰背說道:“我現在就派人做您的專屬向導,帶您回到自己的住處。”
信玄剛想呼喊正堂外的下人,狼叔直接開口說道:“不必麻煩了。”
伸手一指仍然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真理子,狼叔吸了口雪茄,抬起眼皮:“就讓這位真理子小姐送我回去吧。信玄先生,不會覺得我有些唐突吧。”
信玄神色變幻,各種精彩。
末了,還是變成了那張笑臉:“當然不會,呵呵,這是她的榮幸。”
回頭看著真理子,語氣冰冷:“那么,就由你來負責送羅根先生回到他的住處。”
轉過頭來,又是另一張面孔:“我還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請原諒我的無禮。”低頭示意一下,信玄轉身就走。只是,背對著狼叔的那張臉上,哪里還有一點笑容。
面目猙獰,咬牙切齒!
狼叔沒有回頭看從他身邊走過,步履匆匆的信玄。
這個人,給狼叔的觀感很不好。
低頭看著仍然背對著自己,跪坐在地的真理子,狼叔看到她的肩膀上,明顯被竹刀不知道打了幾下了。
視線向下,后背處的衣服也有被抽打的痕跡。
再往下……
今天的月亮,真是圓潤……咳咳!
狼叔咳了兩聲,被煙嗆的這是。
真理子依然沒有回頭,也沒有起身。
狼叔回身四處看了一下,真就一個人也沒有。找不到別人來幫個忙什么的。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了。
“真理子小姐。”
狼叔無奈的開口說道:“我真的需要一個人帶我回到我的住處,因為……我真的迷路了。”
這句話讓木頭一樣的跪坐在地的真理子有了一絲反應,她緩緩的回過頭來,臉上,還有兩行未干的清淚。
“對不起,羅根先生。”
這是狼叔第一次聽到這個女人真正的帶有感情的聲音。
剛進這處大宅的時候,和信玄的那聲請退就像合成的機械音,毫無感情,沒有半點起伏。
而剛才狼叔偷聽到的那句:“我不知道!”則更像是一個胸中火焰鋼鐵熔融的戰士。
這時候,她才更像……一個女人。
一個普通的女人。
“抱歉讓你看到這樣不好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
真理子繼續說道。
聲音很是柔弱,有些委屈,有些無奈,還有更多的,羞怯。
“你……你不必為此道歉的。你不知道我的父親是怎樣打我的,這種場面,我經歷的多了。這就叫,同病相憐吧。”
狼叔的情商突然就高了起來!還拽了一句中文!
他記得個屁的他父親。
相同的遭遇更容易拉進兩個陌生人之間的距離。
狼叔身上那么多桃花不是沒有道理滴。
他百分之一萬沒有看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圣經”,那都是無師自通,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本事!
而在真理子看來,外表粗狂,行事豪爽的羅根先生會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安慰自己,反而比滿口的道理更容易讓人接受。
展顏一笑,還帶著淚的臉龐讓狼叔小小的驚艷了一把。
急忙用手擦去臉上的眼淚,真理子用手撐地,收腿用力……
沒起來。
“……羅根先生……”
真理子看著狼叔看著自己身后的眼睛,更不好意思了:“……能,能扶我一下嗎……我……腿麻了……”
能啊!當然能!
狼叔彈了彈雪茄上老長的煙灰,走過去,扶起了不知道之前已經跪了多久的真理子。
嗯……
這和服的領口花紋著實好看……
扶起一直低頭不語,臉色微紅的真理子,狼叔有些無奈的說到:“我現在不是很確定讓你這樣的狀態下,還要送我回去,是不是一個好主意了。”
等真理子自己能夠站穩,狼叔就收回了自己的手:“不如,還是我送你回房間吧……”
“啊?”
“然后你隨便找個人給我帶路,或者,你指個方向給我,我自己回去也行。”
狼叔決定,萬事不求人!
真理子那股子犟勁兒又上來了。
堅持要做完自己答應的事情:送狼叔回去。
一路上,狼叔攙扶著仍然有些不良于行的真理子,腦中卻想起了之前里昂對他說的那些玩笑話。
該不會……真的被他說中了……吧?
一夜無事。(?)
狼叔從不怎么習慣的榻榻米上醒來。
當然,是一個人醒來。
剛醒過來沒多久,砰砰砰的“敲門”聲就響起來。
除了里昂,這棟宅院,應該沒有這么不講禮貌的人了。
敲門聲結束之后,門外的來人夾著嗓子,用盡可能矯揉造作的聲音“細聲”說道:“羅根先生您點的小紅、玉鳳、芙蓉、春春、秀吉……不知道有沒有把您伺候好呢,我是來收取過夜費的。
玉鳳倒貼二十萬,芙蓉倒貼二十萬,春春體驗費五十萬,秀吉……
反正你給我個七八千萬就行了!”
要是剛才還有一分可能是別人,現在就絕對是里昂這個賤人無疑了。
抓起身邊的枕頭,狼叔直接給扔到了門上。
橫拉門被打開,里昂馱著那只叫守鶴還是什么的小東西賤兮兮的走了進來。
“嘿嘿嘿……”
“你特么嘿嘿個屁!”
里昂也不在乎,盤腿就坐在了空中:“我都看見了!”
狼叔眉毛一斜,仔細思考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
什么事也沒有!于是腰板兒重新硬了起來,大聲反問:“你看見什么了?!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一會兒不會有警察過來調查殺人案吧!”
除了里昂自己堅持的:給人“做手術”那個說法,狼叔也想不出來里昂還能干點什么正常人能做的事情了。
游覽京都明月夜景?
血月殺景更靠譜一些。
去歌舞伎聽尋歡作樂?
去控制歌舞伎聽的幫派滅門更靠譜一些。
去宅男圣地觀賞塑料小人?女仆咖啡館?品嘗一下當地特色美食?
狼叔對天發誓:他根本就無法想象出來里昂怎么才能做出這種事。
狼叔還記得,自己因為殺人太多而自覺滿手血腥而自責后悔的時候,里昂那不屑一顧的語氣:羅根,你真應該看看我是怎么殺人的。
一個憑分身就能安定地獄廚房的人,來到這樣的幫派橫行的地方,大半夜急不可耐的跑出去,他還能做什么。
“你又清掃了哪里啊。”
起身走到旁邊的房間換衣服,狼叔的語氣就像是問里昂今天早飯吃了什么東西一樣。
狼叔現在也不在乎殺人,或者說,他在乎,但到了那個時候,仍然會去做。并且,毫不手軟。
“我哪里也沒清掃啊。”
里昂的回答出乎狼叔的意料:“我昨天晚上去搞藝術創作了。”
從隔壁房間伸出一個腦袋,狼叔的臉上滿是不敢相信:“……你說的藝術,不會指用血在什么地方寫名字吧!”
狼叔齜牙咧嘴:“人頭塔?真空袋?水溶膠?水泥墻……真惡心!”
里昂情不自禁的擺頭擊掌:“你特么還有那個大臉說我惡心!你這么如數家珍的樣子,很難讓我相信你是從獵奇小說里看到的!”
狼叔略過了這個話題,穿好衣服,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看著一臉鄙視模樣瞪著自己的里昂,裝作無事發生的問道:“那你昨天晚上去哪里做什么了。我準備今天就回國,你要是不想被那些世俗的事情給纏住,我勸你還是收斂一些。
老實說,藝術創作這個詞哪怕從五歲小孩的嘴里說出來,我都原因相信那是一副不錯的蠟筆畫……你特么不是用蠟……”
“你特么滿腦子除了鞭子和蠟燭還有別的東西嗎!”里昂覺得自己以前對狼叔的了解很是有些不夠。
“你就是這樣的人!”狼叔指著里昂,斜著眼睛滿臉鄙視。
“呸!你才是!惡心!”
“你惡心!”
“反彈!你惡心!”
“你……”
兩個三歲兒童的戰斗被匆匆趕來的雪緒打斷,神色慌張復雜,步履急促的雪緒一進院子,愣是看的迷茫了幾秒。
金剛狼大人的形象……
崩了。
“你是說……”
“是的。”雪緒主動把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重新復述了一遍:“今天早上,負責檢查病房的助理醫生向信玄大人報告了家主的死訊。”
狼叔有些錯愕。
一個九十幾歲,身染沉疴的病人在任何時間死去,按理都不會讓人意外。這沒什么。
可偏偏昨天晚上狼叔剛聽那老鬼說道自己兒子的狼子野心,今天就發生了這種事。
這很難不讓人猜疑。
問了一下具體的死亡時間,雪緒告訴他的那個時間更讓狼叔在意。
那應該是他剛離開十幾分鐘之后的事情。
突然想到一些什么事情,狼叔稍稍偏頭看向里昂。
雖然神色沒有什么悲傷,反而以玩味居多,一副明顯知道什么的樣子,不過,里昂還是對著自己微微的搖搖頭。
里昂說不是他做的,那就絕對不是。
對他而言,殺個人而已。
有什么不能承認的。
狼叔覺得,自己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
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之后,雪緒就一臉肅穆的離開了。
狼叔則嘆了口氣: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
回身看向此時已經一點也不掩飾笑意的里昂,狼叔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吧。告訴我。”
狼叔以為自己會聽到里昂說出那個他猜想的名字,沒想到,里昂的反應居然是:笑著搖頭。
狼叔:?
“這其中還有什么……”
“沒有那么多陰謀詭計,不過,確實是很有趣的事情。嘿嘿嘿……”
里昂的笑聲讓狼叔有點發毛,總覺得這里邊還有自己的事情!
“所以,你看到了?”
“對啊!”
“但你不想現在告訴我?”
“對啊!”
“所以,我很快就能知道?”
“對啊!”
“也就是我…………你特么換個詞!”
不知道怎么的,狼叔看里昂那賤兮兮的點頭的樣子就覺得有什么針對自己的陰謀正在發生。
里昂也不生氣,還是嘿嘿的笑,拍了拍狼叔的肩膀:“確實和你有關,但……應該……不算是壞事吧?反正我覺得不算壞事。”
說完,里昂就招呼一聲:“守鶴,走了!”
那個小東西靈敏的爬上了里昂的肩膀,還沖自己擺擺手。
看著里昂心情很好的樣子背著手離開,狼叔也只能無奈的等待后續了。
“這回,想走也走不了了。”
總要等到那件“好事”發生再說吧。
回到屋子,狼叔拉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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