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騎兵們已經來不及撤走,狼騎兵的弓箭手們利箭放出,搜嗖嗖之聲中,已經有數人中箭落馬,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再不猶豫,有的放箭還擊,有的則是揮刀迎了上去。
面具人揮刀擋開兩箭,鬧不清楚狼騎兵們為何說殺就殺,也沒有機會搞清楚狀況,知道這時候撤退只能是將后背亮給對方砍,兩軍相逢勇者勝,對方雖然人數不少,但自己這邊的兵馬也不比他們少多少,而且這些蒙面騎兵也都是精挑細選的勇士,誰勝誰負,那也是尚未可知。
山上的兵士們看到自己人吐糟一隊騎兵襲擊,也是大驚失色,冬日里的荒山人跡罕至,在這大風雪之中,卻陡然冒出這樣一隊騎兵,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此時也顧不得山頂諸人,紛紛從山上跑下來增援。
狼騎兵如同洪流一般沖散蒙面騎兵幾十號人,雙方都是揮舞馬刀,向對方兇狠砍殺,一時間山下殺聲一片,人叫馬嘶。
山頂上的眾人本來已經完全陷入絕望之中,這時候聽得山下的廝殺聲,卻都是紛紛跑到崖邊,居高臨下俯瞰,瞧見山下一片混亂,而圍困在懸崖四周的蒙面騎兵們如同螞蟻一般向山下沖過去增援。
西門浩本來已經難以支撐,可是聽得援兵趕到,頓時竟是來了力氣,在兩名馬車夫的攙扶下,也走到懸崖邊,瞧見一群騎兵對著蒙面騎兵猛砍猛殺,驚訝之余,卻是心頭振奮,眼中也亮起了光彩。
“他們真的帶來了援兵。”叱羅云激動不已,其他人也是歡欣鼓舞,雖然山頂依然是風雪交加,但眾人此刻竟似乎感覺不到寒冷。
荒山之下廝殺激烈,秦逍卻早已經策馬帶著塔格跑出十余里外,也不回頭。
“我們去哪?”身后傳來塔格聲音。
秦逍大聲道:“離得越遠越好,讓他們互相廝殺,那群人不是狼騎兵的對手,你是真羽部塔格,如果落在狼騎兵的手里,他們不會放過你。”
烏晴塔格自然也明白,無論蒙面騎兵還是狼騎兵,都是自己的敵人,對狼騎兵來說,如果能夠活捉真羽部的塔格,那遠比殲滅一支騎兵的收獲大得多。
而且烏晴塔格更是明白,秦逍這個計劃雖然高明,但卻存在著一個極大的隱患。
夜襲狼騎兵營,射殺兩名狼騎哨兵,這已經讓蒙面騎兵成為狼騎兵欲斬盡殺絕的敵人,而且狼騎兵也肯定不會只是將那隊蒙面騎兵斬盡殺絕那么簡單,他們一定會追查這支蒙面騎兵的來歷,確定幕后指使。
如果秦逍之前的分析準確,這隊蒙面騎兵是左大都尉真羽垂安排追殺自己的人馬,那么其中自然有大量真羽騎兵,狼騎兵一旦確定襲擊兵營的是真羽部騎兵,兩大部族之間的關系也將立時敵對緊張起來。
這些年來,真羽汗一直都努力避免與鐵瀚的沖突,甚至為此不惜遵守禁馬令
,歸根結底還是擔心鐵瀚將刀鋒指向真羽草原。
如果這次狼騎兵抓住真羽騎兵襲擊狼騎兵營的鐵證,鐵瀚當然會以此事大動干戈。
雪越下越大,秦逍策馬奔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是放緩了馬速,此刻天已經蒙蒙亮,但四周大雪紛飛,根本辨識不清楚方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皺眉道:“塔格,咱們好像迷路了.....!”卻沒聽見塔格回話,反倒是感覺塔格的整個身體忽然往前壓過來,重力都已經負在了自己身上。
他有些詫異,雖然半道上兩人身體不可避免相貼,但塔格卻一直盡力不讓胸脯擠壓的太緊,這時候卻完全壓過來,實在有些反常,而且感覺塔格抱著自己的手臂之前一直很有力,但此刻卻分明松了下去。
“塔格,你怎么了?”秦逍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問道:“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想回頭看看塔格到底怎樣,回身這一扭,塔格的負力頓時偏開,秦逍只感覺到塔格的身子已經向側面滑倒下去,便要從馬背上摔落,好在秦逍反應迅速,反手抬起,擋住塔格便要摔落下去的身子,這時候才發現,塔格一張俏臉慘白無比,幾乎沒有血色,目光到處,竟發現塔格的肩頭后面有一支羽箭插著,吃驚道:“你中箭了?”
他一直策馬背馳,身后塔格的反應在此之前一直也沒有異常,秦逍實在不知道塔格什么時候中箭。...
中箭。
塔格勉強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兩人都是置身大雪紛飛之中,根本看不清楚周邊的狀況,聲音虛弱道:“我....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秦逍心下暗暗叫苦,一手扶著塔格,翻身下了馬,從后面上馬,看了看塔格的后肩,發現箭矢穿透了外襖,沒入身體,里面溢出來的鮮血已經將周圍的毛襖染紅。
他心下感嘆,塔格的毅力著實驚人,中箭之后,竟始終沒有表現出反常,一直撐到現在。
其實他也能明白,自己在守草者營地遇見塔格之前,塔格就一直被蒙面騎兵們追殺,血戰之余,精神始終處于高度緊繃之中,還沒有緩過來,就被蒙面騎兵們追上,硬是被逼的退到了荒山山頂。
這一直水米未進,而且跟隨自己一夜之間來回上百里地,始終處于險境之中,莫說塔格只是女流之輩,即使是自己,這一夜折騰下來,也已經十分疲憊。
此種情況下,又被射中一箭,失血不少,能夠撐到現在,其毅力已經是讓人欽佩。
秦逍知道如果傷口不能及時處理,失血太多,后果不堪設想,當下也不多想,再次下馬,將自己的外襖脫下鋪在地上,寒風刺骨,他只能竭力忍耐,將塔格抱下馬放在外襖坐下,道:“你傷口一直在流血,必須先要處理一下,多有得罪,塔格不要介意。”
烏晴塔格心中也清楚,傷口如果一直向外溢血,自己只會
越來越虛弱,如果無法及時得到治療,性命都可能堪憂,點點頭,秦逍這才取了魚腸刺在手,先將箭桿折斷,隨即用魚腸刺裂開被箭矢穿透的衣襟,扯開之后,果見到塔格古銅色的肌膚上,箭簇深入,鮮血兀自流淌,觸目驚心。
“箭簇現在不能取出來。”秦逍身邊沒有水清洗,這種時候取出,傷口不但流血更多,甚至還會出現感染,大聲道:“我先幫你敷點傷藥,然后找個合適的地方再幫你取箭頭。”
他隨身攜帶了兩瓶傷藥,之前已經給了塔格一瓶,此時取出剩下的一瓶,涂抹在箭傷邊緣,感覺到塔格肌膚緊縮,知道她正在忍受痛苦,心中也是憐憫,但此種環境也做不了太多。
敷藥過后,抱起塔格放回馬背上,這才穿上外襖,上馬坐在塔格身后,一手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中,盡可能從自己的身上獲取一些溫暖,另一手則是握著馬韁繩,一時也不不知身處何處,不過方才從荒山過來,一直是往東跑,如果繼續往東,很可能就會進入真羽草原,而真羽部目前在左大都尉的控制下,還真不好一直往東去,只能向北行,期盼在途中遇到牧人帳篷,能夠暫時躲避風雪,亦能為塔格盡快處理傷口。
策馬許久,風雪有增無減,塔格竟似乎已經因為太過虛弱,靠在自己懷中昏睡過去。
草原廣袤,有時候上百里地不見一處帳篷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現在風大雪大,秦逍完全迷路,而獅子驄的體力顯然也已經遭受巨大損耗,速度越來越慢,畢竟在風雪之中奔馳所耗損的體力比之平常要大得多,這匹寶馬一夜之間連續不斷飛奔上百里地,已經實屬罕見。
天倒是亮起來,可是在風雪中能瞧見的范圍不比晚上多多少,兩人身上都已經布滿了飛雪,懷中的塔格甚至就像一尊冰塊,秦逍心中焦急無比,陡然間依稀看到斜側方有一團灰蒙蒙的輪廓,也不知道是何處,兜馬過去,卻并非自己期盼的牧人帳篷,而是一處凌亂的石堆。
秦逍進入草原之后,倒也時常見到這樣的石堆,并非天然形成,似乎是草原人為了祭祀或是其他作用搬運來巨石堆砌成的石堆,好幾百塊巨石堆在一起,不是平常的亂石堆,卻也無法與荒山那樣的石山相提并論,不過這樣的石堆卻有一個好處,巨石堆砌之間,中間會有容身的縫隙,能夠暫避風雪。
眼下也遇不見牧人帳篷,秦逍也不知道如果繼續走下去是否還能遇到其他避雪之處,此刻塔格的身體情況已經十分不好,繼續在馬背上顛簸,只會越來越糟糕,也不再猶豫,下馬橫抱住塔格,進了亂石堆,果然發現幾處可以容身之處,選了一處稍微大一些的縫隙,抱著塔格鉆入進去,這縫隙四周巨石倒是契合的十分緊密,風雪進不了,勉強也算得上是是個躲避風雪的好地方。
他抱著塔格盡量往深處靠,陡然間卻發現前面有影子動彈,還沒看清楚是什么,便聽到那影子發出低沉的“吼”聲,隨即便見那影子直撲過來,兇狠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