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李子安下了床,走到窗戶旁邊,拉開了窗簾。
他心里還記著董曦昨晚的叮囑,不要將身體暴露在窗戶口,那樣的話會成為狙擊手的目標。不過這份擔心顯然是多余的,窗戶外面堆起了厚厚的積雪,差點就將窗戶完全掩埋了,就算真有狙擊手也看不見他,用上人息成像的裝備也不行。
昨天晚上他拉窗簾的時候,窗外的積雪還不到窗臺,這才一個晚上的時間,窗戶都快被雪埋了。他一個南方人哪里見過這樣的大學,以至于驚呆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董曦也掀開被子下了床,她的身上穿著衣服,她和李子安一樣,昨天晚上就脫了鞋子而已。
敵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殺上門來,如果那個時候她跟李子安還光著身子窩在被窩里睡覺,那就完蛋了。這個地方的夜晚零下三四十度,沒有御寒的衣服,在寒冷的空氣中暴露一分鐘就會四肢僵硬,兩三分鐘就有可能死亡。
所以,昨晚這被窩里就開了一條鍍銅咬合物而已。
還有一條松緊帶。
但都不是她的。
董曦穿上了鞋子,系鞋帶的時候看見了掉在地上的幾個紙團,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臉上浮出了一絲紅暈,還有一點尷尬的神色。系上鞋帶,她將那幾只紙團踢進了床底,然后提著那支AK步槍,來到了李子安的身邊。
李子安這才從夸張的雪景之中回過神來,說了一句:“好大的雪啊,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這么大的雪。”
“山里的雪更大,或許我們該認真考慮一下要不要進山的問題。”差點就將窗戶掩埋的積雪也把董曦駭到了,她也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雪。
李子安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山里環境雖然更艱苦,但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出任何意外。我們的敵人和我們面對的是一樣的惡劣環境。相信我,你我聯手,我們會殺得他們人仰馬翻。”
董曦點了一下頭,她擔心的其實是李子安,不是她自己。既然李子安這么自信,她心里就沒有什么顧慮了。
“我們去準備一下吧,吃過早飯就進山。”李子安說。
“隔壁都還沒有動靜,我們是不是起來早了?”董曦說。
就在這個時候,一墻之隔的隔壁房間里忽然傳來了一些聲響。
嘎吱、嘎吱……
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這邊的兩人頓時尷尬了。
“娜塔莎又在用電動剃須刀給保羅剃胡子嗎?”董曦的聲音很小。
李子安覺得她知道,可還是一本正經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保羅不是沒胡子嗎,我覺得娜塔莎是在給保羅洗頭。”
“洗頭?”
“洗頭。”
董曦湊到了李子安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那我昨晚是給你洗了頭,還是剃了頭?”
李子安想了一下:“燙頭。”
燙頭是要卷頭發的,很形象。
董曦握起粉拳就捶在了李子安的背上,覺得不夠,又拤了他一下。
早餐是黑面包和牛奶,還有土豆和腌黃瓜和腌五花肉。
李子安不喜歡腌五花肉的味道,但董曦卻給他叉來好幾塊讓他吃下。
進山之后會更冷,寒冷的環境里會增加熱量的消耗,必須要吃足夠的高熱量的食物才行。
寒冷對李子安的影響其實不大,因為他有大惰隨身爐傍身,真氣護體,可董曦的好意卻不敢拒絕,不然又會挨打,所以她給他叉來的腌五花肉他都吃下了。
“我的朋友,你們真的不需要再考慮一下等到天氣暖和之后再進山嗎?”吃過早餐,保羅又來勸說李子安。
李子安面帶微笑:“我們已經做好決定了,不需要再考慮了,我和我的妻子馬上就要進山了。”
“好吧,我這就去畜棚把我的雪橇犬簽過來。”保羅說。
一個小時后,六條雪橇犬拉著一輛滿載物資的雪橇往連綿起伏的大山前進。
李子安牽著狗繩,董曦背著一支AK步槍,提著合金工具箱跟在李子安的身邊。
“保重!”保羅沖李子安和董曦揮手。
“一定要安全回來,上帝保佑你們!”娜塔莎送出了她的祝福。
李子安和董曦回頭沖保羅和娜塔莎揮了揮手。
雪橇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蒼茫的雪地中。
英熊鎮外,一片雪地中停著十幾輛雪地摩托。
每一輛雪地摩托上都有一個騎手,清一色的軍用雪地服,自帶發熱裝置,一點都不懼寒冷。
每一輛雪地摩托上也都有裝備包,里面裝著食物、戶外帳篷和槍支彈藥。
人是白色的,車是白色的,裝備包也是白色的,這十幾輛雪地摩托和車上的人與雪地融為一體,如果不是走近很難發現。
一輛雪地摩托車上,一個騎手摘下了戴在頭上的頭盔。一頭金色的頭發散落下來,給這片雪地帶來了一抹亮眼的顏色。
他是漢克。
他來了。
嘀嘀嘀,嘀嘀嘀……
通訊器忽然傳出了請求通訊的提示音。
漢克伸手從肩頭上拿下了一部軍用通訊器,按了一下應答鍵。
通訊器里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議員先生,我們的獵物已經上路了。”
這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尼古拉耶維奇的聲音。
“你和你的人做好準備了嗎?”漢克的聲音低沉沙啞。
“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只等你下命令了。”尼古拉耶維奇的聲音。
漢克說道:“跟上去,不要動手,看看他們會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了,我和我的人現在就動手。”尼古拉耶維奇結束了通話。
漢克將通訊器插回肩頭上的固定袋里,然后抬頭看著遠處的連綿起伏的山峰。
旁邊一輛雪地摩托上的騎手摘下了頭盔,那是一個金發女郎,漂亮的臉蛋,鼻梁上帶了一點雀斑,就像是和田玉中的灑金皮一樣,非但不影響什么,反而給她增加了一點另類的美感。
如果李子安在這里,他一眼就能認出這個女人來。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她是愛麗絲。
那次游艇爆炸之后沒有找到她的尸體,都以為她被炸成碎片喂魚了,可她卻出現在了這里。
“漢克,我們就在這里等著嗎?”愛麗絲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質疑。
漢克從連綿起伏的山峰上收回視線,看了愛麗絲一眼:“愛麗絲,難道你忘了你上次是怎么失敗的嗎?”
愛麗絲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那次如果不是她事先準備了潛水裝備,她已經死在那艘游艇上了。
她是CIA的精英,那次的行動失敗是她的恥辱。這次是她報仇的機會,可是漢克卻讓她在這里待著,還當眾揭她的傷疤。這要是在以前,漢克根本就不敢得罪她,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路途公司擁有十二個圓桌議員,漢克是其中一個。
她并不清楚路途公司的背景,可她卻知道那是一家能量巨大的公司,跟共濟會還有財德家族都有牽連。在這家公司面前,她就如同是一只大象腳下的螞蟻,根本就微不足道。
這十幾個人都是路途公司的精銳傭兵,都受漢克指揮。
如果這次行動是CIA主導,這些人也CIA的人話,愛麗絲恐怕早就下命令展開追殺行動了。可是這次行動不是CIA主導,是路途公司主導,指揮權也在漢克的手中。
她拿回扣沒有辦法。
漢克又說了一句:“愛麗絲,我得提醒一下你,你沒有資格干涉我的決定,如果你不想參加這次行動,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但如果你破壞了我的計劃,我會對你不客氣。”
“你……”愛麗絲頓時氣結當場。
漢克一點都不給面子:“我不明白CIA為什么會來湊這個熱鬧,你們能干什么?澳大利亞鐵礦的案子,還有天竺的案子,那都是李子安干的,可你們連一點證據都沒有找到,你說你們還能干什么?”
“漢克,夠了!”愛麗絲忍不住了,“我什么時候得罪你了?你別忘了,我為你們家拉了多少國防訂單,又給你了多少好處!”
漢克冷哼了一聲。
他沒忘,他只是變了一個人。
那些訂單和好處什么的,他一點都不在乎。
愛麗絲怒極反笑:“我明白了,你是想把我氣走,然后你和你的人就可以不受監控的展開行動。我是不會上你當的,雖然你現在很厲害,可是CIA必須介入,我們有權知道李子安和那個女人來這里干什么。”
漢克的嘴角浮出了一雙冰冷的笑意,什么都沒說。
嘀嘀嘀,嘀嘀嘀……
通訊器又響起了請求通話的提示音。
漢克將通訊器拿了下來,按了一下應答鍵。
通訊器里傳出了尼古拉耶維奇的聲音:“議員先生,我們在三角形發現了狗拉雪橇和人的痕跡,我們的獵物已經進山了。”
“知道了,繼續追蹤。”
“是。”尼古拉耶維奇結束了通話。
漢克又將通訊器放回到了肩頭上的固定袋中,然后揮了一下手:“出發!”
十幾輛雪地摩托啟動,往著連綿起伏的阿爾泰山脈駛去。